明月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第一场雪落下时，A大的银杏叶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上积着薄薄一层白，像幅素净的水墨画。

　　周时屿握着温辞的手，站在民政局门口，指尖微微发颤。温辞比他镇定些，却也能感觉到掌心的汗——今天是他们约定领证的日子，在周时屿刚满法定婚龄的这天。

　　“紧张吗？”温辞侧头看他，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有点。”周时屿坦白道，喉结动了动，“比高考那天还紧张。”

　　温辞低笑，反手握紧他的手：“别怕，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定心丸，瞬间抚平了周时屿所有的忐忑。他看着温辞被冻得微红的鼻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也是这样冷的天，两人在雪地里并肩走回教室，温辞的手冻得通红，自己偷偷把暖手宝塞给了他。

　　时光荏苒，当年那个偷偷塞暖手宝的少年，如今要和他一起走进民政局，领那本象征着余生的红本本了。

　　拍照时，摄影师让他们靠近些。周时屿手臂一伸，自然地揽住温辞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温辞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笑开点嘛！”摄影师举着相机，“新人要开心点！”

　　周时屿低头，正好对上温辞看过来的目光。对方眼里的笑意像融化的雪水，清冽又温柔。他忽然就笑开了，是那种从心底溢出来的、藏不住的喜悦，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雪还亮。

　　温辞看着他，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快门按下的瞬间，定格了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身影，他们靠得很近，眉眼间是藏不住的默契和温柔。背景是红色的，像他们此刻滚烫的心。

　　拿到红本本的那一刻，周时屿的手还在抖。他把两个小本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像捧着稀世珍宝。

　　“现在是合法的了。”温辞看着他，语气里带着点揶揄，眼底却满是温柔。

　　“嗯！”周时屿重重点头，忽然伸手把温辞抱进怀里，紧紧地，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温辞，你是我法律承认的爱人了。”

　　温辞回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周时屿，余生请多指教。”

　　走出民政局时，雪下得大了些，纷纷扬扬的，落在两人的发梢和肩头。周时屿脱下自己的围巾，仔细地绕在温辞脖子上，把他的半张脸都埋进去：“别冻着了。”

　　温辞没拒绝，任由他摆弄，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周时屿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地踩出脚印，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走了，回家煮火锅。”周时屿跑回来，重新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好。”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身后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红本本在口袋里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像一个滚烫的承诺。

　　路过街角的花店，周时屿忽然停下脚步，拉着温辞走了进去。他指着那束开得最盛的向日葵：“要这个。”

　　老板笑着包好花，递给他们：“祝新婚快乐。”

　　周时屿把花塞到温辞怀里，笑得像个傻子：“给你的，像不像当年你在操场边看我打球时，眼里的光？”

　　温辞抱着向日葵，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映着他微红的眼眶。他想起高三那年的夏天，想起誓师大会上的约定，想起高考前夜的月光，想起病房里的守候，想起A大银杏道上的同行……所有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最终都定格在眼前这个人的笑脸上。

　　“像。”温辞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无比清晰，“一直都像。”

　　雪还在下，落在向日葵的花瓣上，很快融化成水珠。两人手牵着手，怀里抱着花，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的光透过落雪，在地上投下暖黄的光晕，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着，再也不会分开。

　　红本本是法律的证明，而那些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吃过的苦，一起享过的甜，才是他们爱情最坚实的根基。

　　余生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再漫长的岁月，也会像这冬日里的火锅一样，温暖而滚烫，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和爱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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