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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痕刻骨,花蝶同烬
残阳如血,将断魂崖底染成一片猩红。崖底只剩满地狼藉:破碎的兵器、凝固的血泊、还在微微发光的金粉。以及花千语的身体已化作半透明的虚影,每一口呼吸都带起纷扬的花雨。她仰躺在满地金粉之中,看见自己的血脉化作银色丝线,正与潇梦河残留的蝶魄金光缓缓纠缠。那些交织的光丝像极了初见时缠绕在月见草上的晨露蛛网,脆弱又执着。
“你看……”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尖掠过虚空中浮现的幻象——那是他们初遇时的镜湖倒影。少年身着月白长衫立于柳岸,身后蝶翼舒展如泼墨山水;少女捧着野花蹦跳而来,发间别着朵鹅黄色小花。画面突然扭曲,少年的蝶翼被符文锁链洞穿,少女身上的花瓣簌簌掉落,最终都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一阵穿堂风掠过崖底,卷起地上堆积的花瓣与蝶翼碎屑。花千语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手背,低头看见半片染血的鳞甲正微微发亮。这是潇梦河最后留给她的信物,此刻却渗出细密的血珠,在她掌心蜿蜒成蝶形纹路。远处传来追兵濒死的哀嚎,混合着骨肉被花瓣绞碎的黏腻声响。
“别怕……”她对着虚空轻笑,眼角滚落的血泪在半空凝成赤色珍珠。心口处的双影痕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周身腾起炽烈的业火。那些追逐而来的追兵们在火墙外发出惨叫,皮肤接触火焰的瞬间便化作焦黑的枯骨。花千语却浑然不觉疼痛,她的目光穿过跳跃的火舌,看见另一个方向同样升腾着金色烈焰。
那里躺着潇梦河残缺不全的躯体。他的蝶翼早已化作灰烬,裸露的皮肤下可见森森白骨;胸口凹陷处嵌着半块玉佩,正是花千语昏迷时紧攥的那枚。此刻玉佩正吸收着他最后的生机,表面浮现出古老的铭文。当火焰吞噬他身体的刹那,玉佩突然迸发耀目金光,将他的残魂裹挟着送入天际。
两团火焰在空中轰然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花千语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火光中闪现:寒潭边他忍着剥鳞之刑对她微笑,刑讯室他咬破手指在她掌心写“勿念”,还有跃下悬崖前他最后那个充满眷恋的眼神。这些画面灼烧着她的灵魂,却也让她看清了真相——所谓共生咒,原是双向的枷锁。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喃喃着抬起手,任由业火爬上脖颈。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看见自己的花瓣与他的蝶翼灰烬在空中相遇,交融成紫黑色的旋风。旋风所过之处,草木尽数枯萎,岩石崩裂成齑粉,连天空都被撕开道狰狞的裂缝。
暴雨突如其来,却浇不灭弥漫天地的死寂。当一切归于平静时,断魂崖底只剩下个巨大的深坑。坑底堆积着混着金粉的血水,水面漂浮着焦黑的花瓣与蝶翼残片。坑边石壁上赫然刻着两行新出现的小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既见君子,云胡不归”,字迹深浅不一,显然是不同时刻所刻。
三日后,蝶境掀起滔天巨浪。镇压千年的镇魔塔彻底崩塌,塔底封印的上古邪物趁乱遁走。大长老率众追击至荒原时,突然集体跪倒在地——他们看见那株奇异植物已长成参天古木,树干上布满蝶翼纹理,每片叶子都映着花千语与潇梦河的身影。树叶间隙垂落的藤蔓末端,挂着半块仍在发光的玉佩。
而在千里之外的人间城镇,说书人拍响醒木:“且说那对苦命鸳鸯啊,死后魂魄不肯散去,化作每年清明时节的风雨……”茶楼窗棂外飘进几片枯黄的花瓣,混着细碎的蝶翼灰烬落在茶碗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无人知晓的是,在那棵通天彻地的古树下,两缕若有若无的灵魂正隔着阴阳界限对望。花千语的虚影伸手触碰潇梦河的残魂,指尖穿过时带起细微的星芒。他们同时开口,说出的话语却永远传不到对方耳中:“这次换我等你。”石缝间悄然生长出的一株奇异植物——它有着迦兰花的外形,叶片却呈蝶翼纹理,花蕊中躺着半片染血的鳞甲。一阵风吹过,植株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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