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给回忆

　　开学的热闹喧嚣仿佛与叶寒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依旧按部就班地泡图书馆、去食堂，也依旧和江烁见面。
　　他总觉得，江烁大概是家里的事还没理顺，才会频繁来找自己。或许只是想在他这里寻个安静，平复心里的波澜。叶寒明白自己做不了太多，只能默默陪着，或许江烁需要的也正是这份沉默的陪伴。等事情尘埃落定，一切总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他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中午回宿舍时，祝砚像个小炮仗似的冲过来，手里还扬着笑意：“我给你带了好多年货！快来看看，想要什么随便挑！”
　　叶寒淡淡应了声“嗯”。
　　祝砚的行李箱敞在地上，里面的衣服看样子已经归置妥当，剩下各种年货还没来得及整理。“你先挑，喜欢的都拿走，剩下的再分给另外两个室友。”他指了指空着的另外两张床铺，又补充道，“对了，还给江烁也带了一份。”
　　叶寒有些意外，看来他们俩的关系不算差。只是，他向来摸不透祝砚的心思。
　　“都行。”他说。
　　“那我帮你挑点好吃的！”祝砚兴冲冲地从箱子里往外掏，“这个酥酥脆脆的超好吃……还有我妈做的牛肉干、水果干……”一样样往叶寒桌上堆。
　　“不用这么多。”叶寒轻声道。他本就少吃这些零嘴，去年祝砚带的东西，他吃了大半年才见底。
　　“要的要的！”祝砚摆摆手，眼角瞥见叶寒桌上的蝴蝶兰，随口问，“这蝴蝶兰是你买的？我妈也爱摆弄花草，下次有空咱们一起挑点放宿舍呗？”
　　叶寒没接话。
　　祝砚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直到祝砚提着给江烁的袋子出门，叶寒才悄悄松了口气。
　　祝砚敲开江烁宿舍门，开门的室友他不认识，便小声问：“你好，江烁在吗？”
　　室友没直接回答，扬声喊：“江烁，有人找。”又朝他抬了抬下巴，“进来吧。”
　　宿舍还算干净，却透着刚返校的潦草，行李堆得七零八落。江烁坐在桌前抬眼：“怎么来了？”
　　祝砚“啪”地把袋子搁在桌上：“给你的，我妈自己做的。”
　　“阿姨太厉害了吧！”江烁立刻捧场，“上次的特产就超好吃，这次肯定更绝！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祝砚翘着嘴角摆手，心里却盘算着要跟叶寒一起吃。
　　“那可不行。”江烁笑着坚持，“礼尚往来嘛，不请你吃饭，我下次都不敢收东西了。”
　　祝砚心里转了转，觉得这话在理。更何况，他正想跟江烁搞好关系，哪能让对方不收礼？这样一来，江烁大概就不会总盯着叶寒了。
　　“那行吧。”他应道。
　　“太够意思了！”江烁眼睛一亮，“那我们晚点见？”
　　“嗯。”祝砚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祝砚回到宿舍时，叶寒已经睡下了。他放轻了所有动作，尽量不发出声响，继续默默收拾着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叶寒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刚坐起身，就听见祝砚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江烁说晚上要请我吃饭，我想着喊上你一块儿去，人多也热闹些，你觉得怎么样？”
　　叶寒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糊，一听这话，瞬间清醒过来。只是脸上没显露出太多，只随口应了一声。
　　说实话，叶寒还从没见过江烁和祝砚相处的样子。毕竟每次祝砚闹脾气，都只在他面前显露。
　　平时上下课，江烁也从不和他们同行，两人的交集更多是在手机里，或是聊天，或是一起打游戏。
　　因此，这次三人同席吃饭，正好给了他一个观察两人关系的机会。
　　叶寒走进食堂时，江烁和祝砚正凑在一起闲聊，显然已经等了他一会儿。看见叶寒，祝砚立刻小跑过来，举着手里的东西雀跃道：“叶寒，你看！这是江烁送我的黑猕盲盒！”
　　叶寒点点头应了声“好看”，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见江烁冲他眯眼笑了笑。
　　“你喜欢就好。”江烁一手插在口袋里，抬眼问道，“想吃什么？我请你们。”
　　祝砚本想说其实请他一个人就够了，叶寒不用他破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样说未免太像刻意排挤叶寒。他便默认了江烁的提议，转头看向叶寒：“你想吃什么？”
　　“都行。”叶寒淡淡道。
　　祝砚立刻接话：“那不如去吃小炒吧！我想吃小炒牛肉了。”
　　虽说心里清楚叶寒向来不会反对，但江烁还是下意识转头看向他，等他的答复。叶寒果然没什么异议，只应了声：“好。”
　　“小炒牛肉、酿豆腐……”祝砚对着菜单念念有词，手指在菜品上划来划去，忽然抬头问叶寒：“你不是喜欢吃茄子吗？咱们再点个茄子煲好不好？”
　　叶寒没什么意见，轻轻应了声。只心里有些疑惑，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过祝砚“喜欢茄子”的印象。
　　祝砚对着菜单挑了半天，想点的菜不少，又怕点多了浪费，手指在菜单上敲来敲去，拿不定主意，只好又转向叶寒：“叶寒，你想吃哪几个？”
　　一旁的江烁忽然开口：“要不先点小炒牛肉、酿豆腐、茄子煲，再加个清炒时蔬？剩下的想吃什么，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们。”
　　祝砚听着觉得合理，没什么异议。心里却掠过一丝纳闷，他自己向来不爱吃蔬菜，刚才压根没考虑过，还以为是江烁自己想吃，便也没多问。
　　江烁正低头用手机扫码点单，祝砚在一旁转着手里的筷子，跟叶寒叽叽喳喳地搭话：“说真的，我这次回家，我妈居然催我相亲！我才多大啊，自由恋爱的年纪都还没好好过呢。”他撇撇嘴，又笑起来，“不过耐不住我妈软磨硬泡，还是去见了一面。那女生长得挺可爱的，可惜啊，人家没看上我。”
　　“我哥倒好，相亲直接成了，我回校前还见他跟人约会呢。我姐也谈了男朋友……”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带着点羡慕，“说起来，我也想谈恋爱了。”
　　江烁点完单放下手机，听祝砚说想谈恋爱，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挑眉打趣：“以你的性子，想谈还不容易？学校里姑娘多，看上哪个了？我帮你留意留意。”
　　“那……谢谢你。”祝砚红了红脸，转回头对着叶寒换了个话题：“对了，还去了高中同学会，大家变化也太大了。以前都穿校服，谁也看不出谁的样子，现在换身衣服、弄个发型，好多人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何止换衣服弄发型。”江烁接话时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揶揄道：“说不定有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个还真有！”祝砚立刻来了劲，声音都拔高了些，“你都想不到，以前看着特老实的一个男同学，居然未婚先孕。而且他女朋友怀孕的时候，竟然还不满十八！”
　　江烁一脸震惊：“这不是犯罪吗？！”
　　“我当时的表情和你一模一样！”祝砚拍了下桌子，又赶紧压低声音，“吓得我半天没敢接话，后来听他们聊才知道，家里已经硬压着把婚事办了，想想都觉得离谱。”
　　叶寒夹起刚上桌的小炒牛肉，肉片裹着酱汁泛着油光。他垂眸咬了一口，恍惚间觉得，好像没什么人是江烁搞不定的。
　　新学期的节奏悄然变了。从前和祝砚两人同行的上下课的路上，多了江烁的身影。祝砚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是话题里渐渐多了江烁的回应，而叶寒走在中间，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倒也不觉得吵闹。
　　大课休息的五分钟，江烁轻轻扯了扯叶寒的衣袖，问道：“你手上的护腕是在哪家店买的？我最近打羽毛球总觉得了手腕不舒服，也想买一个。”
　　叶寒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的护腕，应声：“这个是装饰用的。”
　　江烁愣了下，露出点疑惑：“啊？还有这种区分？”
　　叶寒点点头，解释道：“嗯，专业的运动护腕戴久了不好。”
　　“原来如此。”江烁应着，目光在他手腕上那圈黑色护腕上停了停，又多问了句，“那你现在用着的，有几个？”
　　叶寒：“三个。”
　　“都是同款？”江烁弯着眼睛笑，“我说怎么看你天天戴的都一样呢。”
　　“嗯。”
　　“聊什么呢聊什么呢？”刚从洗手间回来的祝砚一屁股挤到两人中间，脑袋探过来，“还瞒着我？”
　　“没什么，”江烁随口接话，“就说周末去打羽毛球，你要一起来吗？”
　　祝砚的目光立刻转向叶寒：“叶寒也去？”
　　叶寒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了。他抬眼对上江烁那双含笑的眼睛，迟疑片刻，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那我也去！”祝砚立刻接话，语气里透着股雀跃。
　　虽说他是个实打实的运动废柴，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凑个热闹。
　　转眼到了周末的球场。叶寒和祝砚分在一组，对手是江烁和他室友刘毓源。
　　叶寒的体力比祝砚好上一大截，可跟江烁、刘毓源比还是差了些。祝砚咬着牙不肯提休息，悄悄往叶寒身后缩了缩偷懒，叶寒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倒是江烁，在叶寒明显露出疲态时，先一步喊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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