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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数
她脚步僵在那里,犹豫是否要推门进去?
说话声响很低,她听得并不真切,模糊听着几个词,道莫要与人说什么的,像是指她,又或不是,还有关于纪家的……
但隔着门缝,能瞧里头气压低得骇人,定然在讲的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或许她更应该把脚步挪开,毕竟偷听不是个太好的行径,可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开。
在她迟疑,进退两难的时候,里边声音终止了,麻子李和陈海同时站起来,看向门这边,见是她,暗松一口气,面容舒展些许。
麻子李道:“在那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哦。”
麦穗木然应声,脚步机械的踩进去,陈海道:“那你们师徒聊着,这宫里边还有事儿呢,我先回了。”
人说着提步往外走,麻子李也没挽留,不过麦穗还是叫住了他。
“大人等一等!”
她跑进屋,不多时抱着几本书出来,“这是我自己去书斋淘的一些文本,劳您帮我带给纪瑄。”
陈海看着那一沓书,没说什么,将它接过去,“好,我会转交的。”
“嗯,麻烦您了。”麦穗鞠躬,再一次道谢。
他在纪家之时,最是喜欢做他那些手工品还有看书了。
她知道,这一两本,算不得什么,可到底是个慰藉心灵的物什。
像是……一切都没有变。
_____
陈海走了,院里只剩下了师徒二人,一时相顾无言,半晌后,麻子李说道:“时候不早了,去做饭罢。”
“好。”
麦穗转身进了厨房,菜已经买回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以肉类为主,伴着一些绿菜之类的,她扫过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一个时辰后。
天彻底暗下来,巷子里的喧闹声止,余下炊烟袅袅不断,各家各户传来饭香,麦穗也随之忙完了厨房的活儿,将菜端到院子里。
她给麻子李盛了一碗酸汤菜,坐下来,“师傅,吃饭。”
“嗯。”
麻子李拿过那碗汤喝了一口,问:“你今儿个上山,那庙里的和尚咋个说?”
麦穗道:“宝华寺的师傅说,月供的话,是十两一个月,按年算会便宜一些,一百一十八两六钱……”
她说到后边声音弱下去了,无它,这个价格实在太贵了。
铺子如今一个月的收入约莫在二三十两,刨去各种吃喝以及用具的存储,还有缴给官府那头的税收等等,净收也就差不多这个钱,她如今又负责采买又负责动刀的,比谁都清楚铺子的收支状况,若是这样做的话,等于将后边所有的收入都……给了庙里。
碰上生意好时还行,有些盈利,不好的话,就须得再掏自己个儿的腰包添补,这生意好不好,他们也不能保证,这都得看宫里那头的情况……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麻子李的反应,试探的说:“师傅,要不算了罢,待来日我存够钱……”
“等你?”
麻子李嗤笑一声,道:“你一个月二钱银子,等你存得等到猴年马月……”
“我可以想别的法子挣钱。”
麦穗说道:“我这几日问过赵家婶子了,在咱们这儿条街支摊子,每个月的租钱只要一钱银子,我可以支个摊儿,夏天卖冰饮,冬天卖酱菜,不过前期……嘿嘿,摊子还有做冰饮做酱菜这些的本钱,可能还是得师傅你这里出一些,但便宜呀,比庙里那个划算。”
“嗯,是划算。”麻子李点点头,道:“不过你确定……你一天到晚见血的手做的冰饮做的酱菜,能有人买?”
这巷子里来来往往都是熟人,谁不知晓他们这铺子做的什么生意,往日那风评就不好。
“这你放心吧,之前我拿过去给他们尝了,人都说好吃呢,还找我要配方嘞,肯定会买的。”
“你啥子时候跟这里头人关系这么好了?”
麦穗笑呵呵说:“就也没啥子时候,买菜的时候碰周家阿婆赵家婶子,洗衣的时候遇老杨家的小媳妇儿,出门望个风儿,碰巷子里的小朋友,给两颗糖人家就跟我玩了。”
麻子李一副恍然的模样,“难怪老赵家那媳妇儿那么为你说话,合着还有这交情呢。”
麦穗笑出两个小梨涡,“这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嘛。”
麻子李没说什么,只是说道:“这巷子里头才几个人,谁家缺你那一口吃的,再好吃也不会天天吃,人就跟你客气客气而已,再者这支摊子的学问多着嘞,你别折腾了,浪费时间也挣不来几个钱儿,还不如我给你提一点工钱呢。”
“那你提吗?”
麦穗激动的搓手,饭都忘记吃了。
麻子李一筷子打她脑袋上,“瞧你那财迷的样儿。”
“看你表现吧,以后五钱银子一个月,之后再看表现,表现好了给你涨到一两银子。”
挺多的了。
可是具体细算下来,也只能保障日常生活而已,如果她需要买或者租一个房子,哪怕是在城郊偏僻的地方,皇城脚下,那也要十多二十两,需要攒很长的时间。
麦穗不死心,还想继续商量,她想想自己还可以去宝华寺山下那个市集开个六爻摊子给人算命,那里成本更低,甚至都不用租金……
唯一的毛病就是距离太远,来回就需要两个多时辰。
不过麻子李没听这些,直接断了她的念头,“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就这样吧。”
他说:“这两日你多去宝华寺那边走动一下,尽快将事情定下来,他们那边可以出人吧?做一场法事再超度一下,钱什么的,不是问题,劳资来出。”
“师傅你好大方啊,都有点不像你了。”
麦穗想起刚才在门口听到的一些话,问:“你是不是跟纪家的人……”
“在你眼里头劳资什么样?劳资好着呢,你不知道而已!”
麻子李打断她的话,又似乎没听到她后一句,喊她赶紧吃了收拾东西睡觉,明日再过去商量具体事宜。
“这钱啊,放在口袋里不用也就是块石头,就当做好事积福了。”他说。
麦穗觉得不正常,素日他并非这么大方的人,买菜几文钱都是要跟人掰扯清楚的,用他的话说就是:“劳资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凭啥子白送给人家哦!”
可她要问也问不出来,只得做罢。
接下来的几天,麦穗总往宝华寺跑,终于是定下了四月二十的日子。
为何是这一天。
因为这一天是纪瑄休沐的时间。
不论是做法事超度,还是上寺庙入土为安,这总归是关于纪家人的,如今纪家就剩下纪瑄这么一个独子了,甭管人如何,到底是唯一仅存血脉,这么大的事,当是要他参与的。
她在给他的书中做了记号,虽然当时还没定下来日子,但还是叫他休沐日想法子出宫一趟,人翻了书,定然会看到。
只要看到就会过来。
……
纪瑄确实看到了。
书被送到他手上的第一天,他就瞧见了她做的记号,可他在迟疑,究竟是否要出宫去见人?
麦穗如今在宫外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然清贫些,可能瞧得出来,那师傅是个厚道的人,对她不差,长此以往,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不需要他过多操心。
他如今身处漩涡之中,当与她彻底断了联系才好,避免它日如何,人被牵连。
饶是不被牵连,那也该是断了她的念想,这般她才能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一切的思虑都是对的,唯一的变数是他的私心……
他不想彻底跟她没关联……因而迟疑至今。
但见天色渐白,纪瑄猝然起身。
“罢了!”
不论如何,总该说个清楚的,他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杂念,便一直叫她这么拖着,人心中有念想,便易被人利用。
她不该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
想明白了这些。
纪瑄去找了御用监掌印周靖,跟他要了出宫的腰牌。
……
宝华寺的几个法师都到了,麦穗抱着坛子坐在院子里等。
有人有些急,问:“是否可以开始了?”
麻子李代她答:“着急啥子嘛,又不是没付钱,赶着投胎呢,催催催!”
日头高悬,太阳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一个个在那里都是等久了,汗汗津津的。
麻子李态度凶,心里其实也没底儿,可他不好说话,这确实不该缺了个最为重要的人。
麦穗看着日头上来,可心里并不是很着急,她相信纪瑄一定会来的,之所以迟迟不到,定是因为其它事情耽搁住了。
像除夕那日一样。
只要他知道,他看到她给的信,人就不会放她鸽子!
麦穗很是肯定!
她放下坛子,进屋去给在场的人倒了碗茶水,“都辛苦了,劳烦再等等罢,再等等。”
那和尚说:“女施主,不是我们等不得,只是这个事情吧,它讲究的就是一个吉日吉时,你看这儿,眼瞅着就到午时了,再这么下去就得错过算好的时间了。”
“我知道。”
麦穗凝神,深呼吸一口气,道:“再等等,再等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人还未到,咱们就……”
“穗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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