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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楚礼繁看她一眼,她就明白了。
调酒师两指抵着飓风杯底部将酒送至程暶眼下,修长的手指一闪而过,程暶迅速抬眼瞄了一眼,疑惑地皱了皱眉,寻思着这位大人物不应该在这吧?
声声慢的底色是紫色,一圈一圈慢慢变浅,直至杯口的粉紫交映。程暶垂首浅啜,冲楚礼繁比了个大拇指。
“好喝吧?”楚礼繁笑:“听说是他们家老板自创的。”
“你喝多少了?”
“能喝多少?我清醒得很。”楚礼繁放下手中的威士忌,力道不小,冰球被震出一声脆响:“我清醒得都知道我明天还得工作,后天要出差,有个庭在外地开......”
她絮絮叨叨:“还有你的事......我都给你盯着呢......”
程暶端着酒杯听着她漫无逻辑的话一口一口地慢慢喝,时不时应和两句。
“我早知道了。”
程暶的“嗯”哽在喉咙里一时没发出来,半晌,像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一般,又没头没尾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酒吧的灯光晃得人眼晕,楚礼繁拇指摁着太阳穴,慢慢呼出一口气。
她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半晌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语气平淡地说:“那天......他说提前到了那天,我在家附近的酒店看见了他。”
楚礼繁话音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自嘲般笑了声:“准确来说,是看见了他和一个女人。”
职业习惯带来的冷静让她保持着基本的修养,没有冲上前,没有气急败坏地大喊,只是很平静地给魏鸣打了电话,然后看着他对那女人比了个“嘘”的动作,接起电话很甜蜜地喊她:“学姐。”
或许这个她自以为情趣的称呼只是个好解释的幌子呢,楚礼繁想。
“你在哪?”
“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回家了吗?好想你......”
“我在你身后。”
电话那边的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失了声。
楚礼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僵硬地转过身,局促地蠕动嘴唇想要解释什么。
但她只是微微笑着。
这样的画面映在眼睛里只让楚礼繁觉得好笑,让她那些愧疚变得廉价且一厢情愿。
两人甚至连地方都没找,直接站在路边。
魏鸣说对不起,他只是一时糊涂,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前言不搭后语。
“多久了?”
“没多久......”
“你挺好笑的魏鸣,你真以为我问的是时间吗?”红唇勾出锋利的弧度,语气中的厌恶毫不掩饰:“你真让人恶心。”
楚礼繁话至此,大概也能猜到酒店定在她家附近的原因,无非是不敢闹到她面前,又想追求缥缈的性刺激。那些案卷上荒唐的一字一句终于还是写在了她身上。
她抬起下巴点点那家酒店,饶有兴致地问:“刺激吗?会觉得我在看吗?是不是会更久点?”
每问一句,就如同刀割一般,只不过这刀子是割在自己心上罢了。
楚礼繁自顾自拿起酒杯,又自顾自轻碰程暶的,似是真心为此苦恼,缓声问:“为什么人心会变呢?”
明明以前,魏鸣会冒雨接她下课,两个没带伞的人傻兮兮地在廊下坐着等雨停,魏鸣说不想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夜半,也会为了一句“想你”跨越大半个城市来见她;记得她的口味,她的生理期,甚至是她开庭的日子,然后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说爱她......
明明以前。
有些人并不是在寻找爱情,而是单纯喜欢爱情的感觉。
程暶莫名想起林惟怜的话。
她眼睫颤了颤,回答:“我不知道。”
人心为什么不会变呢?人心是最易变的东西。相比起对于魏鸣的失望,程暶心想,楚礼繁更多的是对自己付出的真心的失望。
不过......
她在地下车库遇见魏鸣已经是之后的事,那魏鸣那番话又是在装什么,程暶心下火冒,语气很冲:“先不难过,意思是那时候你们就分了?那我在车库碰见他,他完全没有丝毫愧疚啊?”
楚礼繁挑眉,问:“撞见活春宫了?”
“何止。”程暶快要气得吹鼻子瞪眼:“那我还被他耍了?我叫他自己去跟你承认他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搞半天......”
“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剧组的。”她严谨补充:“以前是。”
怪不得,这么一看,之前的“公报私仇”或许有不为人知的版本呢。
“但话说......”程暶摸过楚礼繁的手机,直接刷她面容解锁:“你给他转过多少钱?这些钱能不能要回来,不会算赠予吧?”
“你一大明星还在乎这点钱?”
楚礼繁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说话的语气没那么蔫了。
“我在乎所有凭我俩实力挣的钱。”
“嘶......”程暶大致估算了下转账记录,欲言又止但又憋不住:“你也挺恋爱脑的......”
楚礼繁哈哈大笑,心态颇好说:“恋爱脑谈起来那才叫‘恋爱’。”
程暶对此嗤之以鼻。
“当然要要回来了。那点钱要是他自己用了也就算了,用我的钱养女人装大款,真不怕我半夜敲门要债啊。”楚礼繁点开和魏鸣的聊天框,指着上面的聊天记录给程暶看:“他说分期,我说那要算利息。”
“太仁慈了。”程暶评价。
“不。”楚礼繁又露出她标志性的工作专用微笑:“不论本息,他只要晚一天少一分,我就诉他,把法院立案回执贴他学院门口。”
“顺带一提,利息是LPR的四倍。”
程暶满意点头,说:“一如既往的让人放心。”
她招手要来个威士忌杯,自给自足倒了杯,举杯对楚礼繁说:“值得庆祝啊楚律,地位升级为债权人了。”
楚礼繁眼睛弯起与她碰杯,细碎晃动的灯光映在她眼里,熠熠生辉。
程暶下撇嘴角,鼻尖酸软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湿润,继而拥住她,温声说:“没事的、没事的。”
最后是林惟怜来接的人。
程暶碍于身份不好打车,点点也在假期中,于是只好拜托林惟怜。
她将醉酒的楚礼繁塞进后座,对林惟怜说:“稍等我一下。”
程暶在吧台期间看了那位调酒师好几眼,那人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余一双眼露在外边,她觉得实在眼熟又无法确定。
眼下,那位调酒师见她去而复返,两人对视一瞬,他伸出食指比了个“嘘”。
于是程暶对他略一颔首,识趣地离开了。
林惟怜将人送到家门口,再次问:“真没醉?”
程暶微仰着头眯眼看他,说:“没有。”
林惟怜看她那样子叹了口气,好声好气道:“开门,我进去给你泡杯蜂蜜茶。”
谁知程暶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大门的电子锁。
“你知道密码的。”
林惟怜闻言动作一顿,在电子屏上输入了自家密码。
“咔嗒”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林惟怜实在摸不准她到底醉没醉,说没醉但脚步挺飘的,说醉了但意识看起来很清醒。
他回首看了眼双手托着下巴乖乖坐在餐桌边等他的人,见他回头甚至还歪着头对着他笑了下。
“有没有不舒服?”林惟怜简单泡了杯蜂蜜茶,打算明早做了醒酒汤给她喝。
程暶垂着眼睑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看起来动作有点缓慢。她抬眼看林惟怜,又觉得累似的垂下眼,只是摇了摇头。
“累了?”林惟怜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累了喝完就去睡,喝醉了明早该头疼了。”
“没醉。”程暶晃晃头想把他的手晃走,晃半天倒把自己晃晕了。
“是吗?”他漫不经心地笑笑,顺着哄:“那就没醉。现在去睡觉好不好?”
两间差不多的格局的房子,程暶搬上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但除了一些必要的用品,这间房子称得上是样板房。
林惟怜跟着程暶身后看她走进主卧,顺带着侧头看了眼熟睡的烤炉。
“你在看什么。”
程暶冷不丁出声,未等他回过头来,程暶便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动作有些粗鲁地将他的脸手动转过来:“看我。”
“你不要看别人。”
看见林惟怜眼里探寻的眼神,程暶不知为何有些焦躁,她使了点力捏了下林惟怜的脸,恶狠狠说:“不许看别人,听见没?”
林惟怜当她发酒疯,笑问她:“为什么?”
“......你看了别人就顾不上我了......”程暶手下移圈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你的答案。”
林惟怜一下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伸手掌在她的后心,一下一下轻缓地拍。
“你的答案......0分。”程暶埋得更深了些,鼻尖的气息湿哒哒落在林惟怜的颈项,语气酸软:“就算是空话,可我想听......你就不能哄哄我?”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礼繁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难过......她还一直不告诉我......”
林惟怜觉得无奈又好笑,他想退开点说话却被程暶死死箍着,只好说:“好好好,你想听我就说,只看你好不好?”
“不信。”
程暶的小声蛐蛐在这样贴近的距离里根本藏不住,林惟怜觉得冤枉:“你退开一点好不好?嗯?我有话问你。”
程暶听话地稍稍退开点,可能真是委屈到了,一向清冷的眸子染上了潋滟的水色。
“你明天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吗?”
程暶想不通他莫名其妙在说些什么话,她的思绪像生锈的齿轮,拨一下动一下,于是她只好说出那句万能的令人心生郁闷的话。
“我不知道。”
林惟怜轻笑:“我不喜欢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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