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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文江做事向来谨慎,不留痕迹。
若是他有心隐藏,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很难。
于是文锦的目标没只放在文江身上,还有文湖文海,文商文舒。
整个文家在两年前的所有支出,所有人的轨迹动向,他都查了一遍。
在墨城的时候他曾让云清调查过裴夜,当时事情太多,云清的调查报告做成了一个文档发给他,他还没来得及看。
下午,文锦冲了杯咖啡,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摇椅上,小口小口的喝,翻看着马上就要过期的报告。
那年裴夜正是研究生毕业,人生岔路口面临着找工作或者继续考博,是很关键的时期。
六月三十号之后,裴夜的生活轨迹消失了半年。
整整半年,连消费记录都很少出现。
他住进了墨城一家私人医院,院长叫梓墨,是个心理医生。
病历上写着,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进行心理干预治疗。
文锦抿了一口咖啡,这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这个所谓的心理医生,很可能就是篡改他记忆的元凶。
文锦看着梓墨的照片和相关信息,妄图把他分类于文家的某一旁支。
检索脑海里的所有记忆后,文锦确定他没见过这人。
如果这件事和文家人无关,而是裴夜在墨城留下的某些纠缠,那问题就好办得多了。
文锦把报告从头到尾看完,最后一行字写着,梓墨工作的医院已于一年前停业,院长梓墨不知所踪。
难搞,依旧难搞。
文锦合眸,把杯中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从文江意外晕倒开始,没有一件事情发生在他预料之中。
吞下一把胃药,文锦开车去了趟裴夜住院的地方。
叶尘说这两天裴夜反应很大,常常晚上不睡觉,坐在阳台上坐到天亮。
他带着小蜗,一把新鲜的郁金香,以及一盒糕点铺新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小点心。
他拎着东西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裴夜正盘腿坐在病床上发呆。
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整个人看上去好像瘦了一圈。
他推门,裴夜没什么反应,文锦悄悄走上去,从背后把花绕到裴夜身前。
“喜欢吗?”
他贴在裴夜耳边。
裴夜猛然回神,神色有一瞬间的紧张,看清是文锦后又放松下来。
“你来了。”
他眸子亮起来。
“嗯。”文锦在他耳边贴了贴,两条胳膊环住裴夜的脖子。
“想我了没?”
裴夜应了一声,说想了,不光想了,这些天他还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情来。
想起他第一次把人抱进怀里时萦绕在鼻尖的薄荷味,想起和文锦舔一个冰激淋时那人害羞的笑脸。
还有文锦替他打出去的拳头,炸毛的脑袋。
想起他们一起奔跑在运动场,汗水洒了满地,落雪时候躺在又厚又软的积雪里,看漫天雪花飘落。
他想起文锦和他说,同性恋又怎么了。
你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而你恰好也是个男人。
裴夜的眼里,终于不是恨意。
他恢复了从前的温柔,但又不是只有温柔,那种情绪隐藏在内心深处,像深的发黑的湖水。
只是文锦在他身后,看不见他波涛汹涌般的眼。
文锦眷恋的靠在他颈窝:“想起来了是好事,说明叶尘的治疗方案很有效果。”
裴夜把他拉到身前来,让文锦坐他怀里:“确实还不错,叶尘说,我记忆恢复的速度算很快了,他说最多再有一个星期,我就可以出院了。”
裴夜眼里带着小孩子看见棒棒糖时候的惊喜。
“你很棒了。”文锦夸赞。
这怀抱文锦许久不曾享受过,一时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
“真的假的。”
他又开始怀疑,一边难以相信,一边躺下身来,抚上裴夜的脸:“早知道你是记忆出了问题,我当时就该直接把你绑回来,扔进医院给你治两个疗程。”
“省的我折腾了那么久。”
裴夜捏他的耳垂:“那你怎么没绑。”
文锦在他唇上捏了捏,骂了句没良心的。
“当然是舍不得。”
记忆没出过错的人,怎么会舍得。
“叶尘说你这几天晚上不睡觉,是在干嘛?”
想跑吗?文锦心说。
“想你了。”
“想我想成这样?”
“嗯,想起来我们大学的时候,和我这两年心里的结。”裴夜看着已经躺在自己腿上的人,抬手抚摸文锦眉头,对上他那双浅蓝色的狐狸眼。
鼻头一酸,他抬头看向窗外:“我无法原谅被篡改记忆的自己。”
“裴夜。”文锦叫他,扳过他的脸:“听着,我从来没怨过你什么。”
文锦气鼓鼓:“就算你当时和别人走在一起,还把我的戒指扔掉。”
不过他随即便笑了,笑着吻上裴夜的眼睛。
“我也没怨过你。”文锦左右晃了晃裴夜的脑袋:“但我想揍你两拳是真的,让你睁开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谁。”
“一来一去扯平了,没必要责怪谁,也不用自责。”
“我喜欢你,我愿意对你好,我不求你因为我的喜欢一定要回报什么,这是我愿意的,你有什么心理负担?”
就算瞒着整个文家,把你藏在这里,就算前路未知,他连结局的一角都无法窥见。
他还是勇敢的,大胆的,让自己对裴夜的爱肆意张扬。
记忆恢复初期身体会有一些不适应,比如觉得自己身体里突然住进了另一个人,两个人行为习惯相悖,但又都是自己。
裴夜需要适应,裴夜希望自己可以快点适应。
他心里对文锦的爱,哪怕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也令他无比向往全貌。
有人跪坐起来,再次吻上他发愣的眼。
拽回他的视线,再吻上他的唇。
那人柔声细语:“你现在不是都想起来了吗,在我身体还没垮掉之前。”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扣住那人后颈,用力回吻了上去。
“对,还来得及。”他笑着说。
他比文锦大一岁,比文锦更高,更壮。
但他却没有文锦勇敢,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忽略身上的肌肉密度不谈,文锦比他更有力量。
他惊觉,文锦是把自己变成一块特效药,跌跌撞撞但坚定无比的跳进他的伤口里,再把自己融化。
把伤口愈合。
不管他是骨折,外伤,贯穿伤。
都通通给治好。
两个人最后依偎着躺进医院的病床里。
这里只有一张床,但这床加宽加大,躺下两个成年男性也毫不费力。
裴夜到底只是心理上的问题来住院,身体倍棒,倒是文锦,亲多了,氧气供应不上,胸闷气短的症状又找上门来。
他枕着裴夜肌肉隆起的胳膊,按着胸口小口呼吸。
裴夜搭在他的脉搏上,数心跳:“怎么回事,胸闷的症状还是没有缓解吗?”
文锦胡诌:“贫血,一会就好了。”
其实是毒素在作祟。
叶尘说他体内的毒素多寄在心脏和肺部,不会立刻致命,但会缓慢侵蚀脏器,目前找不到好办法彻底清除。
叶尘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控制症状的情况下加快解药的研制。
胸闷的劲过去,文锦想起今天的正事儿,问道:“阿夜,你还记得两年前,你去做心理疗愈的那家医院吗?”
“记得,立木医院,院长是个挺年轻的男人,也是我的主治医生。”
“院长亲自治你啊?”
“那家医院刚开不久,规模不大,医生不多,病人也不多。”
“对于我这种一下没了主心骨,丢了魂一样的人,他们都当重点保护动物看。”
文锦抓了一块点心塞进裴夜嘴里:“院长叫什么名字?”
“梓墨,木辛梓,墨城的墨。”
“为什么选择那家医院?”
“便宜啊,我当时还没工作,身上没什么钱。”
“那你之前认识梓墨吗?”
“不认识,我一般不和我认识的人说感情上的事。”
有牵扯,会很麻烦。
……
又过几天,一个疗程的治疗结束,裴夜出院,被文锦接回别墅。
“有钱人家的房子。”裴夜打量着面前这座,独栋,带了不知道几个阳台和花园,装点的端庄典雅又不失活泼个性的房子。
感叹道:“都是至少有二层楼的啊……”
文锦把他手里的行李箱拉走:“跟我进来,你住二楼。”
“那你呢?”裴夜跟上。
“我在三楼,公司很忙,我在书房摆了张床。”
裴夜没说什么,从文锦手里提回箱子,拎上了楼。
叶尘总共给他设计了三个疗程的治疗方案,目前才做完一个疗程,下个疗程开始前,他有半个月的休息时间。
“心理干预做太快了对身体不好。”叶尘说:“少爷怕你疯掉。”
文锦家就请了一个阿姨一个管家,一个管屋里,一个管院子,今天裴夜回来,文锦提前给他们两个都放了假。
他现在无差别怀疑身边的一切,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他手表带子换掉的人,只有近身的这么几个。
进了屋,简单把东西归置好,裴夜出门,见文锦正坐在二楼沙发上看杂志。
见他出来,文锦把杂志合上。
“收拾完了?”
他起身,抓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我晚上有个局,不在家吃饭,冰箱里菜都是今天新买回来的,你自己做点吃,不想做就叫外卖。”
“外卖留云清的名字,别用你自己的。”
裴夜:“什么局?我陪你去,你现在不适合喝太多酒。”
文锦穿好外套,系好领带,享受了这份来自裴夜的心意,好言拒绝:“不用了,生意上的事你不懂。”
他拍拍裴夜的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不喝多。”
他抬脚下楼,走两步又折返回来,在裴夜唇上亲了一口:“等我回来。”
裴夜说好。
晚上,酒局。
文锦从前最讨厌这种局,也最不喜欢喝酒,文江抓他来一次他能闹三天。
现在,他每天都要奔赴各种酒局,和各种各样的老板推杯换盏。
谈的不是友情,是生意。
上阵子他对外称病,手上十来个合同压着没过,现在都得一个一个找回来,乍一撑起整个公司,文锦难免力不从心。
今天文湖也在,文商也跟着去了,席间都多喝了几杯,晕乎乎的时候,文商过来问他解药研制的怎么样了。
“快了,放心,月底估计就差不多了。”
文湖要求他一个月内制出解药,眼下还剩七天。
文商夸赞了几句,说你找回来这人还真是厉害,叶院长都没办法的事,他给解决了。
文锦心说当然,裴夜是很厉害的医生,有天分,勤恳努力,他当然牛逼。
可他面上还是谦虚:“哪里,是运气好,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素。”
文商凑近了,神秘兮兮的问:“我最近身体也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让他给我也看看,毒都能解,看我这病肯定手拿把掐。”
文锦还笑着的脸一下就冷了:“要看病去挂号,他是我的私人医生,不对外接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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