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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走的隔天,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台,江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推开门,看见沈漠川正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冒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鼻梁上的金丝框。
“吵死了。”江野往沙发上一瘫,把抱枕垫在脑袋底下,“没人管着就不知道收敛点?”
沈漠川端着两碗粥转身:“江哥哥醒了?快过来吃早饭,凉了对胃不好。”
“谁他妈是你江哥哥!”江野猛地坐起来,头发根根倒竖,“沈漠川你是不是有病?爸妈一走就原形毕露,说吧,憋着什么坏水?”
沈漠川把粥放在餐桌,慢条斯理地剥鸡蛋:“就是觉得这个称呼挺顺口的。”他抬眼时镜片反射着晨光,语气无辜得像只揣着手帕的兔子,“还是说,江哥哥更喜欢我叫你全名?”
“滚蛋!”江野抓起抱枕砸过去,被对方轻巧躲开,“再叫一声试试?”
沈漠川弯腰捡起抱枕,拍了拍上面的褶皱:“吃饭了,江野。”他刻意加重了名字的发音,嘴角却藏着抹没憋住的笑。
江野气鼓鼓地坐到餐桌前,发现自己碗里卧着个完整的溏心蛋,蛋黄颤巍巍地裹在蛋白里,而沈漠川自己那碗却只有清粥配咸菜。
“放这么多糖,想齁死我?”
“医生说你脚伤需要补糖。”沈漠川推给他一碟腌黄瓜,“嫌甜自己加。”
到了学校,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柘言就凑过来撞他胳膊:“哎,你俩昨晚没打起来?”
“打你个头。”江野把课本竖起来挡脸,“他安分着呢。”
话音刚落,沈漠川就从外面走进来,路过他座位时扔下袋牛奶,包装上印着草莓图案。“刚在小卖部看到的,”他声音压得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江哥哥不是喜欢甜的?”
江野的耳尖腾地红了,抓起牛奶就往回扔:“谁他妈喜欢这个!”牛奶袋撞在沈漠川胸口,又弹回桌面,发出噗的轻响。前排女生转过头来,眼神里满是好奇。
“抱歉,手滑。”沈漠川弯腰捡牛奶,金丝框滑到鼻尖,露出双弯着笑意的眼睛,“那我自己喝好了。”
柘言在旁边啧啧称奇:“你俩这是新的调情方式?挺别致啊。”
“调你大爷。”江野把牛奶塞进桌肚,课本差点被他捏变形,“那家伙就是欠揍。”
可他余光瞥见沈漠川拆开牛奶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时露出的那截脖颈,不知怎么就想起昨晚对方蜷在沙发上揉肚子的样子——当时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沈漠川的脸埋在阴影里,只有疼得抽气时睫毛才会颤两下。
午休铃一响,江野就被沈漠川拽去小树林。
“这道题的洛伦兹力方向,”他用笔尖戳向题目,“上次教你的左手定则又忘了?”
江野抢过练习册,在图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手掌:“谁忘了?磁感线穿掌心,四指电流向,拇指受力方,对吧?”
“还算没笨死。”沈漠川低头笑笑,“看来江哥哥还是有点悟性的。”
“闭嘴!”江野的笔差点戳穿纸页,“再叫一声试试?”
沈漠川忽然俯身靠近,两人的距离瞬间缩到能看清对方睫毛上的阳光。“江哥哥,”他声音像浸了蜜的冰,又甜又凉,“这道题的磁场方向是垂直纸面向里,你画反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江野猛地往后躲,后腰撞在树干上疼得龇牙。“沈漠川你有病!”他捂着耳朵后退半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蝉鸣还响,“离我远点!”
沈漠川直起身,指尖捻着片飘落的梧桐叶:“提醒你做题而已,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他忽然咳嗽两声,眉头皱成个小疙瘩,手不自觉地按向胃部。
江野的火气瞬间灭了大半。“喂,”他别过脸踢脚下的石子,“你胃又不舒服了?”
“没事。”沈漠川的声音有点闷,“老毛病了。”
江野从书包里翻出个药盒扔过去。“吃了。”他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别到时候疼得嗷嗷叫,又要赖我没提醒你。”
沈漠川接住药盒,指尖碰到盒身时顿了顿。“谢谢江哥哥。”他拆开包装吞下药片,嘴角弯得像月牙。
“滚!”江野转身就走,他听见身后传来沈漠川低低的笑声,心里把这家伙骂了千百遍——装乖卖巧的绿茶,肯定是故意的。
放学路上,柘言勾着他的脖子往超市拽:“去买两包薯片,晚上通宵开黑。”
江野却径直走向生鲜区,拿起盒山药放进购物车。“你买这玩意儿干嘛?”柘言一脸费解,“想转行当养生博主?”
“炖汤。”江野又挑了串香蕉,都是熟透的软黄,“某人不是胃不好吗。”
“哟——”柘言拖长调子,“江大少爷这是转性了?居然关心起沈漠川了?”
“关心个屁。”江野把一盒养胃饼干扔进车,“我是怕他病死在我家,警察以为是我下毒。”
结账时,收银员扫到最后拿出袋巧克力,是上次江晚晴带回来的那种。“这个要吗?”柘言举着巧克力晃了晃,“挺贵的。”
江野盯着包装上的法文标签,思索好像胃不好的人要少吃巧克力。“放回去。”他把购物袋甩到肩上,“那家伙不配吃这么好的。”
可走到小区门口,他又折回便利店,捏着袋最便宜的牛奶糖出来,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奶白色的糖块。
回到家,沈漠川正坐在沙发上看物理竞赛题,听见开门声抬头:“买这么多东西?”
“关你屁事。”江野把山药扔进厨房,转身时撞翻了玄关的鞋架,几双鞋噼里啪啦掉下来。
“笨手笨脚的。”沈漠川走过去把鞋摆好,“江哥哥是不是早上没睡醒?”
“要你管!”江野冲进厨房,抽油烟机嗡嗡启动时,他看着水池里的山药发愣——刚才碰到沈漠川的手,那家伙的指尖怎么凉得像块冰?
晚饭是山药排骨汤和清蒸鲈鱼,都是些清淡的菜。江野把鲈鱼肚子上最嫩的肉夹给沈漠川,嘴上却说:“多吃点,免得半夜喊饿,影响我打游戏。”
沈漠川低头看着碗里那块白嫩的鱼肉,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夹起来吃掉了。江野被他这副样子看得有些不自在,扒拉着碗里的饭,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看什么看?吃你的。”他没好气地说,心里却在嘀咕: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时不都爱说两句噎人的话吗?
沈漠川这才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清清澈澈:“没什么,就是觉得江哥哥做的菜挺好吃的。”
“……”江野差点被饭粒呛到,“谁让你叫这个的!”他放下筷子,想板起脸,却瞥见沈漠川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心头莫名一跳,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闷闷地说了句,“好吃就多吃点。”
吃完饭,江野把碗一推就想溜回房间打游戏,却被沈漠川叫住了。“碗还没洗。”沈漠川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你洗。”江野理直气壮,“我脚伤还没好呢。”
沈漠川看了眼他的脚踝,没反驳,只是淡淡地说:“那你在旁边坐着,别捣乱。”
江野本来想回房间的,可不知怎么的,竟真的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着沈漠川洗碗。水流哗哗地响,沈漠川的动作很轻,沾了水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江野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思索这家伙,到底图什么呢?天天被自己怼,还心甘情愿地做饭洗碗,难道是受虐狂……
“想什么呢?”沈漠川洗完碗,转过身看见江野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江野猛地回过神,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洗个碗磨磨蹭蹭的,半天都弄不完。”
沈漠川笑了笑,没和他计较,擦干手就走出了厨房。“我去看书了,你早点休息。”
江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闷闷的。他回了房间,却没什么心思打游戏,脑子里全是沈漠川的样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江野被一阵细微的声响吵醒了。他皱了皱眉,侧耳听了听,声音好像是从客厅传来的。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
他借着月光,看见沈漠川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肚子,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还发出压抑的痛呼声。
江野的心猛地一紧,快步走了过去。“喂,你怎么了?”
沈漠川听见声音,艰难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冷汗。“没……没事,老毛病了。”他的声音气若游丝。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江野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些,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药呢?你吃的药放哪了?”
沈漠川指了指茶几,江野赶紧摸索着打开灯,在茶几上找到了胃药。他又去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漠川坐起来,把药和水递到他嘴边。
沈漠川吃了药,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江野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早知道晚上做的山药排骨汤,就多让他喝点了。
“很疼吗?”江野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漠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有点。”
江野看着他苍白的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肚子上。“我帮你揉揉吧,以前我妈胃疼的时候,我爸就这么帮她揉的。”
沈漠川愣住了,睁开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是惊讶。
江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说:“不……不用就算了。”
“没……没事。”沈漠川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野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地帮他揉着肚子。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沈漠川。沈漠川的肚子很烫,隔着薄薄的睡衣都能感觉到。慢慢地,沈漠川的呼吸平稳了些,脸色也好看了一点。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江野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变得很平静。他想起自己以前总是欺负沈漠川,对他恶语相向,可沈漠川却从来没有真正生过他的气,还总是默默地照顾他。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混蛋了。
“沈漠川。”江野轻轻地叫了一声。
沈漠川没反应,大概是睡着了。
江野看着他,低声说:“对不起啊。”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想去房间拿条毯子给沈漠川盖上,可刚走两步,就被沈漠川抓住了手腕。
“别走。”沈漠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江野愣了愣,低头看着他。沈漠川还闭着眼睛,眉头却微微皱着。
他心里一软,又坐回了沙发边,继续帮他揉着肚子。“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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