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玉为引

　　她算是明白了，娄归月喜欢给她递刀，但是绝不会亲自动手替她解决麻烦。

　　这怎么算不上成长呢……?

　　数不尽的鬼魂朝她的方向奔涌而来，撕扯着她的灵魂，这是一种痛苦，来不及再挥动手中的刀，剧烈的苦楚、陷入无止境的黑暗。

　　可是这种感觉貌似华而不实，喘息着、急促而温和，像是逗她玩似的。慢慢地，撕扯五脏六腑的感觉缓缓消失，另一种奇怪的感觉突显出来。

　　应思欲像在挤公交般，周遭全身鬼魂挤着她，良久，至她没了一丝反抗的力气，面相地面缓缓跪扒了下来。

　　该说不说的，这万鬼阵折磨人的法子倒是挺多的。

　　“早说过，在我身边你才会安全。”

　　听到熟悉的声音，应思欲惊诧抬头，撞上娄归月带着笑意的双眸。

　　她以跪趴的姿势，而娄归月一幅浪荡不羁放纵的坐姿，共同点就是两人都是直接接触地面。

　　有些尴尬地，应思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又因动作过于猛烈，捂着胸腔吐出几口血。

　　中元节进万鬼阵一次，陪了近半条命，应思欲直呼完蛋了，而这个阵中的娄归月一看就是内行。她问：“你是娄归月吗？”

　　又是几口血，娄归月到底是看不下去，递给她一张手帕，“擦擦吧。”

　　眼前人身上散发出一股与殷符生截然不同的气质来，相貌和声音却是一样的。

　　应思欲直直盯着他，接手帕时瞳孔也动都不带动的，前两次手掏空了，最后还是娄归月凑近塞进她手里面的。

　　擦着血迹

　　【0218：宿主，这时候你求求他，求他放你离开】

　　【应思欲：真假？】

　　她还真就问，将手帕小心地塞进自己腰带里后，顺带打量了下眼前这个人，才道，“那什么……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待在万鬼阵……”

　　娄归月微微一笑，“我喜欢。”

　　应思欲疑惑道：“我觉得你们蜘蛛应该喜欢待在阴暗——但是又生机勃勃的地方，这算什么？”

　　除了鬼，还是鬼。

　　她以为自己说的实话，不成想，娄归月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娄归月抬头望着她，咬牙切齿：“到底是哪只鬼告诉的你我是蜘蛛？！”

　　应思欲灵光一闪，

　　“我不道啊，反正殷符生就是。”

　　成功将锅一甩。

　　娄归月：“我就是殷符生。”

　　应思欲笑了，上去揪住他颈前衣领，扯的紧紧地，四目相对间，她的眼睛充斥着获胜的狡猾与用自己的蠢计骗到人的可爱。

　　果然，“你就是娄归月！”

　　自上次一事后，应思欲从未敢当面再唤它殷符生，现在也是。

　　娄归月微微眯眼，唇边勾出一道弧线，“我一直都是，是你不明所以，殷符生是殷符生，娄归月是娄归月，可娄归月也是殷符生，而——，殷符生却不能是娄归月。”

　　应思欲：“……什么生不生月不月的，你若是有实力的话，就别让我再待这儿。”

　　娄归月依旧温和，“我说过的，在我身边，你才会安全。”

　　应思欲不死心，陪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此处虽无鬼魂，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暖，无非对上了他话中的安全二字。身处这个地方，甚至看不出一点地面亦或者是周围事物的轮廓来。

　　简言之，很压抑罢了。但两人的话，就没有这个感觉，这也是应思欲第一次注意到。

　　她想知道为什么娄归月总是喜欢用这个理由，或者这对他来说，本就不是一个糊弄人的理由。

　　最后她松了口，暂时放下了要出阵的想法。

　　她：“虽然不知道你和娄或殷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你终究不记得我。所以，我也可以不把你当做娄归月来看，对吧？”

　　所以，她想。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娄归月视线转向别处，“具言之，我是人魂娄归月。在阵中已有数千年，直到今日才遇到你。”

　　应思欲：“难道，其间就没有其他人误入阵中吗？”

　　话落，想起那些堵起来密不透风的鬼魂们，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事情，原来如此。

　　可她自己为什么没事儿？低头看了看血迹斑斑的派服，脑海里响起0218的声音，“喂喂喂，都这样了还逞能呢，啧啧啧。”

　　好吧，她有事，但不多。

　　“你?”

　　娄归月忽地一笑，“阵外一个我，阵中一个我，你想死在这，怕是比登天难啊。”

　　应思欲不服气，正要说话反驳，一个“我”字嘴型摆好但尚未脱口之时，一口浓血喷涌而出，轻咳间，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不仅本人被吓到了，娄归月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

　　应思欲能感觉到有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她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身旁人还是时刻提醒着她不要睡着，这程度堪比上数学课，貌似找到了那股奋斗劲儿，她强撑着睁开眼。

　　可是眼前不再是那一小朵地方了，而是无边无际的黑，黑暗中，旁边的娄归月将“男女授受不亲”抛之脑后，牵着她的手向前走。

　　应思欲含含糊糊道：“你……分的清……方向，吗……”

　　叽里咕噜的，应思欲好像同他说了很多话，可是都没有得到一句回应。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想带她去哪，都认了。

　　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活不久了。

　　胖猫，我来陪你了。

　　应思欲身体一沉，失重般向前倒去，落入一个富有力量的怀抱里，才不至于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环着这人，应思欲嘟囔道：“不是胖猫啊……你是……？瘦狗……”

　　下一秒，她复而觉着自己的身体被轻轻地抱起来，但也只是一个感觉罢了，这人走路一点也不颠簸，很平稳。她睁不开眼，只能陷入永无止境的梦境中。

　　可梦中，她听到娄归月对她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说：“我想和你再见，可我不想死。”

　　……

　　醒来的应思欲，立马被判了病危通知书。

　　人倒是没见一个，身上衣服倒是被换洗下来，成一套干干净净、看起来像睡衣的白裙了。

　　每呼一口气，心肺仿佛被人掐死般难受。房间中灯光暗沉沉的，应思欲凝神看去，吓了一大跳。

　　白色蜡烛？！

　　她可躺不住了，刚要动一下，身上就是火辣辣的疼，抬左手轻轻按了按右肩，收回时，视线被挡着的那部分蓦然露出一张脸来。应思欲吓得身体应激抖了一下，疼的嗷嗷叫起来。

　　她还是蓄力拍了一掌眼前的娄归月，鸟语花香。

　　娄归月只能听，插不进一句话，直到她骂爽了，才开口道：“你怕是也只有骂人的力气了。”

　　应思欲看着他，“你是哪个娄归月，是阵中的，还是……”

　　娄归月神色一凛，“从来都只有我。”

　　貌似他们对这个话题都挺敏感的，应思欲不好继续追问，只得先放一放，转而问：“现在这是哪？”

　　娄归月诚实地摇摇头，应思欲被吓到，不可思议道：“难不成你带着我强抢民宅？”

　　娄归月再次真诚，“鬼宅。”

　　两眼一黑，应思欲只觉自己又要昏过去，又怕睡着了有鬼来吓她，就只好装模作样，双手合十虔诚道：“无意冒犯，请不要缠上我。”

　　她发誓，这次真的是下了命本的。

　　非但没安全回去，还被吸进万鬼阵，最后落得一个重伤的结局，这怎么算不上倒霉呢。

　　短暂地扶额之后，她看着娄归月面无表情的脸，问：“我……躺了几天？”

　　娄归月：“半月。”

　　应思欲的头稍稍抬起，双眼蹬的格外圆滚。

　　【思欲：0218，死了没？】

　　【0218:收到，没死，我知道你昏迷了十五天，并且这几天内我日不食夜不寐地看着你眼皮眨都不敢眨有别的系统喊我出去玩愣是不敢去你还没好我怎能偷偷抛下你就走了呢！？】

　　【思欲：不错嘛，说的很流利啊…背了多久？】

　　【0218:15秒。】

　　在0218这里被气的半死，应思欲甚至能觉着心脏开始隐隐作痛了。

　　人总会有这种感觉，一旦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她就会觉着自己哪哪稍微碰一下，就会死。匪夷所思，她问：“难不成，这十五日……都是你在照顾我?”

　　娄归月一个眼神都没留下，不知道从哪看见的一扇门，水灵灵地打开再水灵灵地走出去。

　　应思欲：?

　　她急了，想极力挽回一下，花了吃奶了力气才伸出来一只尔康手，“娄归月，别走”

　　…… …… ……没有声响、没有回复

　　应思欲：（鸟语花香）

　　空荡的室内，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骂人的回音。

　　“哟，小姑娘。”

　　“这些你脱口而出的……话语，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一道少年稚嫩而有力的嗓音冲破了这道寂静。这声线是她从未听过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可能是娄归月。

　　【0218：你也就这点儿自信了】

　　应思欲有点笃定，听这声色，保准是个大帅哥。

　　她竭力回忆着方才她骂的内容:

　　“娄归月出去的话不要背着我偷偷吃shi啊……一定补药这样啊～”

　　“娄归月你tm％。×γ/、×?∥”

　　好像也就这两句可以入目了……

　　应思欲朝着天花板看，朝地板看，始终不知道声源在哪。“那什么，小帅哥？能不能……让我一睹您的真容啊？”

　　那道声音一顿，“现在……怕是不方便呢。不过，我们来日方长。”

　　应思欲：“为什么？”

　　那人：“你好像有点死了，娄师弟不让我靠近你。”

　　轰！！！

　　一道雷在她脑海里炸开。

　　【0218: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现在你的状态用死亡来说……貌似是最合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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