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遁归来后

作者:一颗芸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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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吻了我


      四周寂静无人,隐有细细风声吹过。

      这方小天地,除却逍遥与大春,便再无外“人”。

      浔鹤身形瘦削,此时被人很轻松点抗在背上。

      他并非是背在后脊那沉重冷硬的兵器。

      所以身体一借力,于陆池鱼而言,是比一柄重剑还要更轻便些的。

      直至陆池风走后,两人仍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毕竟是腰背受伤,这一时半刻下,是不能再骑到大春身上了。

      而直接趴卧在地上,未免太脏了些。

      衣裳虽可以换洗,但此处并非床榻。一动起来也是难受。

      反正也再无人窥看,继续背着他也未尝不可。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般……雷厉风行。这样一推,真的很痛。”

      其实方才听到那句“小心”的时候,浔鹤是有准备的。

      搞不好侧身就可以躲掉。

      “你很怕痛吗?”

      浔鹤点了点头,又发觉自己在他身后,无论如何动作,他都是看不到的。

      便只能将双手环得更紧些,与他靠得更近:“是啊,我最怕痛了。”

      陆池鱼双睫一敛,放佛连瞳色都更深邃。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

      又为什么要将人这样推下去。

      分明是喊一声便可以解决的事情,又为何要这样多此一举。

      思绪仿佛飘忽到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京城是格外的湿冷阴霾,一连几日都没有一丝温暖。

      灰白的云将天空遮得不剩一点空隙,连一缕光都破不过这层屏障,降临凡间。

      他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中,踮脚张望着。

      介时大齐的军队凯旋归来,成功打下了苍凌的领土。

      没有人在意这阴冷的坏天气,任由雨滴溅落,打湿了发,蒙蔽了双眼。

      那些军士抬着苍凌死去将领的尸身在城中游行。

      若不是他们负隅顽抗,便不必牺牲这么多的战士,耗费那么多的钱财。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苍凌这方富饶的土地,大齐的将来会更好。

      而大齐的百姓个个睁大了眼睛,正想看看究竟是谁人让他们和自己父兄、丈夫与儿子天人永隔。

      战争总是这样,最上等的皇家权贵一句话的事,却是百姓的孩子奔赴沙场。

      豁了性命取来的功勋,到头来只成就了君主的英明。

      而其余人的生活,除却失去了生命中最亲最爱的亲人,便没有分别了。

      他们只能看着敌国的将领,无端的咒骂。

      而后歌颂大齐的军士何等英勇,替他们手刃仇人。

      或是雨下得实在太大,叫人睁不开眼,看不清阴翳后的一点清明。

      小小的陆池鱼额发尽湿,却仍旧紧闭着双唇,张望着。

      耳边是无尽的谩骂、叫好亦或是鼓掌。只有他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他的身上分明留着大齐人的血,但冰凉的雨点与耳边的嘈杂宛如冰刃,狠狠刺伤他,最后却不留一点痕迹。

      只叫他的一番热血成了一摊死水,再无波澜。

      他说不出一个字,双手也垂在身侧,紧紧攥着。

      远方的天隙恍然有了光亮。

      陆池鱼猛然抬头,只看见一道银白的天光。

      分隔下两片阴翳的尘埃,霎那间照亮了大半片天空。

      可光却不能随之照耀,而是转瞬而去。

      那并非是千丝万缕的光线,穿透过浓重的层峦。

      而是雷光闪现,却又寂静无声。

      或许在云层遮蔽的远方,咆哮的风裹挟着惊动天地的雷霆,降落在大地。

      它呼啸自己的不甘,诉说命运的不公,在山林树阴处,只落下一点炭黑灼烧的痕迹。

      年幼的孩子或许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稍长的大人漠然看着有阴阳两色的苍穹,暗道一声这莫由来的鬼天气。

      而一声惊雷过后,便再无人理会。

      孩子们裹紧了被子呼呼大睡;而其他人,各有事忙。

      那震耳欲聋的悲悯存在于世,也曾取得他人在意。

      可各人惊慌之后,再不会记起,生命中最寻常的某年某日,听到了这样一声振聋发聩的雷鸣。

      而陆池鱼连这样的声响都听不见。

      他们隔得太远,太远。

      他能看到的,无非是一道道改变云翳的异色,仅此而已。

      雨似乎下得小了,而天光却因那点不止的闪亮,惊动了云霓。

      他不会听到雷声了,淅沥的雨也将堪堪止住。

      一阵光影之后,陆池鱼重新遥望前方的行伍。

      或许是死相的确不太体面,亦或是太过血腥,大多数尸身都是盖着白布的。

      可这毕竟是一个残忍而凄厉的雨夜。

      落雨无心,不会因为任何的缘由,去苛待云层之下的每一个角落。

      白布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浸染,成了诡异的粉白色。

      而陆池鱼仍是目光不错的,盯着。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可看着这色泽无差的,由粉白布盖着的木舆,却又如何,追寻不到他的身影。

      这荒诞而又亘长的仪式,永无止歇。

      那覆盖着罪恶的布匹却拥有着这世上最纯洁的颜色。

      而那见不得人的晦暗是光耀所无法穿透的,也是人眼所无法窥视的。

      他仍旧站在人群中,不声不响,神情也近乎淡漠。

      可脚下宛若生了根,是无论如何不可挪动一步。

      他想,他与身后叫嚣的人群,本是没分别的。

      遮蔽的远方忽如其来的天光大显,是比先前几次都要光亮些。

      迟来的狂风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惊雷声中。

      雷声近了,周围的人惊骇其中,俨然没了声响。

      面前木舆的白布上不知何时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一头尽湿的发、一截苍白的额,与……

      一双蓝色的眼睛。

      死不瞑目。

      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如生了翅膀的蝶,高飞而去,不见踪影。

      那并非是他伸手便可以捉摸的。

      可有一只新的蝶停落在指尖。

      他们的翅膀竟是如此相像,连展翅的频率也趋近相同。

      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这只蝶,再折断的双翅,横生枝节。

      宁愿伤了他的触角,叫他不辩方向,再也飞不出身侧。

      也不愿那翅上的鳞片有一点伤损。

      他赌不了。

      而这次,也不会让这只相似的蝶,再归于天际。

      但陆池鱼嘴上还是遂了他的意:“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之后侧过头,欲望向他的身影。

      而右颊处,蓦然贴近了一个柔软的物什。

      那是一张颤抖的双唇。

      浔鹤也……惊呆了。

      他不过是看眼前人一时愣神,怕失了劲道,叫他摔下去。

      所以便是更紧的环着他,二人的面颊也隔得极近。

      谁知陆池鱼这厮他竟然……转头了!

      唇角触碰到肌肤的一刹那,浔鹤眼睁睁看着他那洁白的耳廓充血似的,变得鲜红。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若说是不小心,他会信吗?

      再者说,这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一想起山洞那晚,两人唇角相触,如今这点意外,似乎就没什么冲击力了。

      只是陆池鱼这次,是醒着的。

      便不能无所谓的,一句话打发了去。

      可是如何辩解,好像都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罢了,醒着又何妨。光天化日之下,岂有强抢帅气公子一说?

      可浔鹤向来是很倒霉的,“事与愿违”四个大字,总是能很好的体现在他身上。

      下一秒,眼前人双手一松。

      他总不能环着人的脖子高高悬挂着,便只能落在地上。

      本来还觉得腰背伤处,趴哪儿都是不妥的,甚至还想趴大春身上。

      可是这样一站,似乎也不会牵及伤处。

      所以,陆池鱼背他做什么?

      不对,说让他背他就背,一个成冠的人了,怎没有自己思考的能力。

      只要他不肯背,又怎会有刚才那档子事儿。

      他是故意的。

      他他他他他怎么凑上来了……

      他……

      陆池鱼回转过身,周围光影虚幻,一切都不是那么清明。

      像是在雨夜中,被落雨浸湿了双眸。

      就算奋力挣扎,也只能虚化了视线。

      他只能看到那长睫下轻颤的双眸,泛着蔚辽海际般的蓝。

      微弱光晕照应其中,叫人不适的眨了眨眼,宛若蝴蝶的翅膀,飞舞颤动。

      他寻觅着这抹倩影,沉溺,沦陷。

      双脚不受控制般的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渊底的那点瑰丽,值得一生去追寻。

      他早就不该如此犹豫,早就该清明自己的心意。

      年轻有为、高高在上的怀霁将军,究竟什么是不能做的?

      束手束脚,那是懦夫的行径。

      他那般想,于是也那样做了。

      陆池鱼捧起了浔鹤那因为惊慌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与他双唇相触。

      那是他二十三年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既已尝到甘霖的甜味,又怎可罢休?

      他近乎温柔的,又带着少年郎初涉情爱的莽撞,噙住了眼前人的双唇。

      摩挲着从所未有的柔软。

      那种格外清甜的滋味,胜过以往所有的缱绻。

      一切都会不一样了,那将会成为一种,不纯粹的情谊。

      但他不会后悔,只觉着,还不够。

      索性撬开他的牙关,去汲取前所未有的温暖。

      浔鹤气急怒急,愤然想推开眼前人的身形,却宛若在推一堵墙般,丝毫没有动静。

      随着陆池鱼的深透,那本是抚摸他面颊的手紧紧箍住了他的腰腹。

      那正好是他的伤处。

      痛得快是要叫喊出来,可如今这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

      捻动唇舌时,像是亲昵的回应,润泽着发出微漾的亲响。

      这般动作,只勾得陆池鱼更猛烈的流转。

      浔鹤被气得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他究竟为什么要起身,倒在地上不好吗?

      为什么要答应他要来,在家看话本不好吗?

      看着他那沉醉的神情,浔鹤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从始至终只想让陆池鱼信任他,听信他,为亲亦或是为友都是可以的。

      可这是什么亲,什么友!

      他这看似聪明的脑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推搡无用,只能从根源解决问题。

      浔鹤再也管顾不了,张着尖牙利齿,直直咬下。

      有一股温热满溢在口腔,沾着浓重的血腥味。

      那陆池鱼仿佛不知觉疼痛般,不知倦怠的,继续动作。

      许过了半晌,看着贺寻眼角微红,晶莹的泪珠在蔚蓝的眼眸中打转时,才堪堪止住。

      眼前人淡薄的薄唇应着长时间的厮磨,又或是沾染了血的殷红,显得分外的妖艳红肿。

      陆池鱼怔怔抬起了头,用手指细细摩挲着那软柔的双唇,却被人一手拍掉了。

      “你在做什么。”

      浔鹤颤抖着那双有些不成样子的唇,眼睫一动,泪珠滚落在颌边。

      “我……”

      陆池鱼这会儿,唇舌像是脱了力,一动便撕裂着新添的伤口,才知方才竟发生那样的荒唐事。

      有些东西不该说,有些东西说了也是苍白无力,显得像是在狡辩。

      可他不会退缩,假装着遗忘,也不可能翻脸不认人。

      虽说如今说什么都是错的,可看着他流泪的模样,还有那言语时近乎魅惑的唇,心上忽而涌入一股没来由的快感。

      而快感中,似乎还残余着,一点寂寥的神伤。

      他唇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火辣而又刺痛。

      却还是不忍心般,不管他如何的动作,噙住了那盘旋在颌的泪。

      随着目光上移,再看向那湿润的睫,蒙着雾霭似的眼眸。

      那双蓝色的眸,与那微微泛红的眼角,是陆池鱼见过的,最摄人心魄的眼睛。

      恍若看上一眼,便再也不能挣脱。

      又是鬼迷心窍般的,用泛着血迹的唇,吻向了那方蔚蓝的天地。

      浔鹤又是被桎梏着,眼睁睁看着却又无法阻止这发生的一切。

      哪有连哭都不能哭的道理……

      再忍下去,毫不夸张的说,浔鹤可以笔直的再次摔倒在地,将脊骨都震得粉碎。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对着这实在无理的行经,浔鹤紧攥着的手蓦然张开,也不管那还沾着血色的唇,对着那俊逸的脸颊就是一掌。

      “陆池鱼,谁让你那样对我的……”

      高高在上的怀霁将军没有躲,生生受着这一掌,便更不会在意那面上的红痕。

      那殷红的唇角微微向上挑着,连眼角都带着笑。

      陆池鱼心情很好的,又牛头不对马嘴的答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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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他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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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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