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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书店
范有笙要到北郊联系那家书店,既然生意打上门来了,那就不能错过。最后杨岳知和埃利也一齐跟着去了。那家书店认识杨岳知,而埃利自从抛弃了电影的爱好,改听戏了,范有笙看他快闲出鸟来,让他也随从。
阿桂的孩子挂了几天水也好转起来,回来上班,拉着三位大爷直奔北郊。
及至书店,环境倒是好,坐北朝南,正冲着一片湖开门,湖面结冰反着阳光正照到门口木招牌上的四个大字,年华书店。书店空间很小,只摆了两个书架隔开里外间,但是书很多,前面柜台上也摞满了书,这些看着像是新发售的,正有一个人埋头,瞧报纸。
杨岳知先行走近,把他们递过来的名片沿桌边往前推,那人抬头,露出一个标准的招牌微笑:“哟,杨先生,您来了。”
杨岳知也微笑,同他握手:“石先生,又见面了。”他介绍范有笙,“这是我们老板,今天来跟您谈谈杂志的出版生意。”
范有笙笑着伸出手:“您好,范有笙,幸会。”
“石琢安,您进来坐。”
又介绍埃利都认识一番,众人绕过书架,后边还有一片空地,摆着一张长桌子和一架印刷机器,石琢安介绍道:“我们同人朋友里集会都在这个书店,杂志就是人员内部各自出稿,或者译文,或者时评,或者文章小说之类。这不才办了一期杂志机器就坏了。”
埃利看那台印刷机器,型号看起来比点尘老不止一倍,这么看点尘的印刷机器还算是普罗大众所常用的了。他问石琢安:“修不好吗?”肯定修不好,埃利觉得自己多余问。
果然石琢安道:“这个是一位比较年长的朋友带过来的,很多年了,坏掉的零件国内制造厂都找不着适配。”他拍了拍那个机器,零件晃浪晃浪响。
杨岳知问他排版怎么解决的,石琢安有点垂头丧气:“之前我们联系好的印刷馆资金不够关门了,我们自己的机器又坏了,正愁办法呢,这不就等到你们施展援助了。”
杨岳知已经跟石琢安介绍过点尘印刷馆的设备情况和费用计算情况,范有笙也不再赘述,只道:“我们印刷馆也是新开的,到现在才小半年,您想好,如果真要合作,我这有两本样书您先看。”埃利在后边对杨岳知挤眉弄眼,哪有谈生意先暴露缺点的。
对面石琢安倒觉得范有笙爽快,不说那么多套话,接过样书看,最后道:“范老板,我诚心和您合作,这样书可以先让我拿着吗,我给集会那些朋友看过,您也知道不能我一个人说定算,之后一定给您打电话。”
“没问题,希望合作愉快。”范有笙留下电话号码,就带着杨岳知和埃利走出来。
杨岳知坐到副驾驶上,转过身子道:“我看他们像是一群穷书生,书店名倒是起文雅得很。”
埃利点评:“咱们怎么像是什么助贫组织似的,专和穷朋友谈生意。”
杨岳知笑道:“都小作坊么,不就是互帮互助。”
范有笙没加入他们的打诨,只说:“这个生意能做,且等着吧。”
一锤定音,三天后石琢安打来电话,范有笙接起,那边说问范老板什么时候有空,他们过来签合同。
石琢安年纪不大,也就跟范有笙差不多,他另带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人,正是提供印刷机器的那人,听说还是个前清秀才。双方见了面,签订合同,年华书店上一期杂志就是月中出的,这次时间赶不上,他们计划推迟到月底出新一期,文章征集得差不多,石琢安同荣邶商量排版,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冯思忆听说后很惊讶,他认识石琢安这个人,之前也给报馆投过小说,写得还不错。最近都没来稿,冯思忆还以为他不写了,没想到是自己办了杂志。
印刷馆的机器连轴转,悄没声息里北平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从早上起天就灰蒙蒙的,压得很低,骆奶奶说这一定是要下雪了。待到进学校,雪落到了李孟峮的宋诗选上。赵君上课选了靠窗位置,撕撕刮冷风,他哀怨地往外看,正巧看到白点落在窗台上。
赵君飞快撕了一张纸条,跨过一排空桌子,准确无比扔到祝斜白桌上。
还正巧砸手里。祝斜白摊开纸条,向外看,雪已经下大了,班上人一半都看见了,正扒着头左顾右盼,李孟峮笑了笑,念了句词:“昏昏雪意云垂野,大家这是被什么勾去了?”
班里一片哄笑声,李孟峮看看表,离下课只有十分钟了,这段选诗也刚好讲完,就拿出报纸,底下选过他上学期新诗课的都低低笑起来。李孟峮道:“有的同学知道这位老朋友了,上学期讲新诗时候经常从上头抄录新诗给大家。我看还剩几分钟咱们玩个游戏吧。”
说完他又把报纸放在一边,“这位老朋友今天只是个摆设,用不着他。这个游戏就、是,大家选一篇宋诗宋词里描写雪的诗歌,并把它改成新诗。不限于选用原诗歌的意象啊颜色啊城市啊等等这些,我这只是举个例子啊。可能时间不太够,下节课上课前交给我就行。”
底下听罢又一片哀嚎,这哪是什么游戏啊。李孟峮只充满期待地看着同学们。
祝斜白用自来水笔挠了挠头,上学期新诗鉴赏课他学了,但写诗这种高度凝练的情感他也只懂个皮毛,除了那节课做的诗,从来没单写过,发起了愁。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选了李孟峮刚才念的那句词,“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然而十来分钟根本不够写一首新诗,周围同学倒有几个交上去的,李孟峮把这些叠起来挨个看,也不知道他们写得怎么样,很快就下课了。
赵君凑到祝斜白旁边,神情哀怨:“小祝,救救我啊,我知道你选过那个新诗课,救救啊!”祝斜白竖起写诗的纸稿给他看,上面只有选定的那句词,其他地方空白一片,“救不了了,我得先自救。”
“事已至此,咱们先去吃饭吧。”二人选择了逃避,装好背包准备去觅食。
半节课的功夫,雪飘飘洒洒已经落了薄薄一层,路面上被踩化了,有点泥泞。走到食堂,祝斜白买了一份灌汤包,赵君选豆腐汤,又配了两个炒菜。
端到桌上,赵君说起周报的事:“销量越来越好了,社团里面也多好多下一年的学弟学妹,都是慕名而来的。”祝斜白听着他好像有点不满意,问他:“这样不是挺好吗,发展新朋友。”
赵君叉起一个灌汤包,三两下咬完,过了会说:“我跟林萍好像有分歧,林萍特有上进心,招揽很多人,我都有点跟不上趟了。”
祝斜白给自己舀了一小碗汤,捂着手:“挺好,跟着林萍多学习,带带积极性。”
赵君叹气:“我努力努力吧。而且我还听说啊,林萍今年不是最后一年了吗,我听说她毕业后要相当个女记者呢。”
祝斜白道:“各有选择吧,也说不好。我记得林萍家里也是从商的,她没想回家做事?”
“谁知道呢。”赵君摆摆手,夹了一口白菜帮子嘎嘎嚼。
吃完饭赵君的烦恼事都吃进肚子里了,看到雪也高兴起来,约祝斜白:“咱们到湖边看看去吧!”
湖面早结了冰,上面的雪比别的地方看着稀薄,只有白茫茫啥也瞧不见,桥也成了白色桥。二人哆哆嗦嗦对视一眼,谁都没再提这个错误的决定,不约而同到对面零食店待会。
零食店烤着炉子,厚棉门帘又隔绝了一些冷气,钻进来好像钻进了贵人宝坻,还十分巧,遇见了给他们上课的贵人,李孟峮李先生。
二人走过去打招呼,李孟峮认识他俩,笑着说:“你们也来这取暖了?”
赵君点点头叹道:“栗子真是冬天里的救星。”祝斜白看到李孟峮手里拿着一盒蜂蜜蛋糕,上面摞着两个笔记本,打算一会也去买蜂蜜蛋糕。
李孟峮挥了挥手里的东西,“我躲一大会选这么些,再躲店员要发现了,先去结账咯。”
“诶好。”二人挥手拜拜。
祝斜白先去拿一盒蜂蜜蛋糕,又捡了几块沙琪玛,拿纸袋子装在一起的。那边赵君转了几圈,拎回来一个笔记本,煞有其事地翻到背面:“你看这,点尘印刷馆!范老板把咱们学校包围了吧!”
祝斜白早就发现被包围了,找到笔记本的位置也拿了一个。赵君看到祝斜白拿沙琪玛,又说:“我可喜欢吃这个了,我也去装几个。”
赵君拉着祝斜白磨磨蹭蹭在店里转了四五圈,店员远远地喊:“结账在这边!”生怕他们找不到柜台似的。二人只能过去结账,付好钱拿着东西掀开门帘,寒风噼里啪啦往脸上刮。一片雪花正好掉进赵君眼睛里,赵君“嘿呦”一声,道:“可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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