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

　　清晨，各个考场教室门口都排起了长龙。不少学生拿着书本或笔记，嘴里念念有词，做着最后的挣扎。

　　林喻排在队伍最前面，她神态轻松，拿着笔袋第一个进考场，第一科考语文简直是她的舒适区。

　　学校采用最新的Ai监考，进考场前用金属探测仪扫一遍，况且1号考场都是年级前30，学生都很有自觉性。

　　林喻坐在1号桌，她只想赶紧考完出来看小说。语文考试一如既往的顺利，她下笔如有神，阅读理解思路清晰，古文翻译精准到位，作文更是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提前45分钟做完，她还仔细检查了一遍。

　　林喻确认无误后果断提前交卷，还在奋笔疾书的学生们听到动静，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张望，看到林喻那张眼熟的脸，脸上露出了“果然又是她”的表情。

　　监考老师抬眼看到是林喻，又习以为常的低头继续玩手机。虽然她那副提前交卷、在外面悠然看闲书的模样，在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欠揍”，但架不住人家文科成绩次次拔尖，稳如泰山。老师们最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位的特立独行。

　　林喻出去坐在椅子上，从书包掏出准备好的小说，翘着椅子开始看小说，悠哉悠哉。

　　下午数学考试，得益于楚言这段时间系统性的“特训”，林喻感觉自己的数学思维清晰了不少。她一路势如破竹，大部分题目都找到了解题思路，除了选择题有三题不会，填空题最后一题实在没有头绪。

　　到了大题部分，放在以前，林喻可能扫一眼就直接放弃了。但今天不同，她集中精神，开始攻克第一道大题。

　　已知函数 f(x) = x? - 3x? - 9x + 5

　　1. 求函数 f(x)的导数f(x)。

　　2. 求函数f(x)的单调递增区间和单调递减区间。

　　3. 求函数f(x)的极大值点和极小值点。

　　这道题考察的是函数与导数结合，题型楚言带她反复练过类似的，林喻回忆着解题步骤，一步步推导、计算，虽然过程有些磕绊，中间卡壳了几次，但最终，她竟然把整道题都写完了。

　　后面的题目对林喻来说太难了，她停笔抬头看了眼时间，还剩下一小时交卷，她干脆趴下睡觉休息一下。

　　林喻考完数学，五人照例在食堂碰头。气氛比上午轻松许多，但也都带着考后的疲惫和兴奋。

　　“终于考完数学了！这次好难！我后面大题只做了前三道。”江秋霞瘫在椅子上哀嚎。

　　顾清黎点评道：“还好，不过最后那道数列题，陷阱不少。”

　　徐晓梦担忧道：“我感觉我数学错了好多……”

　　楚言则安静地吃着饭，神情平静，数学对她而言只是日常小测。

　　林喻脸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眼眸弯成月牙，语气满是感激，“楚言，太感谢你了！”

　　楚言顿住抬眸看她：“嗯？”

　　“我的数学啊！”林喻激动地比划着，“你知道吗，我今天大题居然写完了第一道！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要不是你帮我补数学，我这次数学肯定又得交白卷后面一大片！”

　　楚言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勾唇一笑，清冷的眼眸里也染上了一丝暖意，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肯定：“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那也是你教得好！”林喻坚持道，笑容灿烂。

　　江秋霞在旁边起哄，“哇哦~一对一辅导吗？！”

　　顾清黎和徐晓梦也跟着笑。

　　林喻看到江秋霞不怀好意的奸笑，没忍住吐槽，“你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江秋霞笑哈哈，“没想什么，我就随口一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你俩真有点什么？！”

　　林喻：“……”

　　顾清黎夹了一块肉到江秋霞碗里，“吃饭。”

　　江秋霞夹起放到嘴里，“哦。”

　　日落西山，夜晚降临。

　　每次考完试，各科老师都会拿答案在晚自习给大家对，教室顿时哀嚎与欢呼齐飞。

　　“我靠！我语文选择题我错了四个！完蛋了！”

　　“这语文题答案是不是有问题？这一题答案为什么选B？”

　　“我c！我数学选择题只对了6个，完了！”

　　“妈*！这次数学好难，我顶多就40分。”

　　…………

　　林喻也迫不及待地拿出试卷对了起来，语文选择题全对，阅读理解要点基本踩中，古文翻译几乎和答案一样，作文立意和结构都没问题，作文分预估55+，语文稳了。

　　林喻数学选择题对了8道，填空题错了1个，第一道大题过程和答案基本吻合，数学50分稳了！

　　这对于常年数学在二三十分徘徊，大题基本空白的林喻来说，简直是飞跃性的进步！虽然离及格线还很远，但这份进步的意义，远超过分数本身。

　　江秋霞拍了拍林喻肩膀，“你考得咋样？我靠我跟你说！死竹竿数学她有140！”

　　林喻张大嘴夸张叫道：“我去，这次又考这么高！”

　　江秋霞没好气道：“对啊，又给她装到了！”

　　顾清黎笑道：“我这是实力，不叫装。”

　　江秋霞表情复杂的看着她，“咦！”

　　林喻接话道：“我这次数学最少有50！进步非凡！”

　　江秋霞知道林喻数学差，捧场道：“可以啊！比你上次进步20多分！”

　　林喻这下是真的飘了，嘴角咧到耳根，“必须的必须的！毕竟我可是认真听楚言讲了！”

　　江秋霞和顾清黎相视一笑，江秋霞意味深长道：“楚言对你这么细心啊~”

　　顾清黎笑着不说话。

　　林喻点头，“还行。”

　　“楚言功劳这么大，你怎么不表示一下？”江秋霞说。

　　林喻沉思一会，觉得有道理，“确实，那我请她零食！”

　　晚自习结束，林喻奔向小卖部给楚言买了一大袋零食，回到宿舍，楚言坐正在床上埋头演算一道复杂的物理题。

　　忽然，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哗啦”一声，被放在了楚言的桌角，压住了她的草稿纸。

　　楚言笔尖一顿，疑惑地抬起头。只见林喻站在她桌边，“喏！给你的！庆祝我数学大进步！”

　　那架势仿佛不是考了五十多分，而是拿了满分。

　　塑料袋里塞满了各种零食：薯片、巧克力威化、果冻、辣条……

　　楚言的目光在那堆高热量、高糖分的零食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平时对这些兴趣缺缺，更习惯清淡饮食。

　　楚言沉默了几秒，修长的手指在袋子里拨弄了一下，最终只从最上面拿起了一个果冻。

　　“诶？你就拿这个？” 林喻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换上了错愕，指着袋子，“这些都很好吃！我特意挑的！”

　　“够了。” 楚言打断她，“太多我吃不完，谢谢你送的零食。”

　　林喻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像泄气的气球，有点小失望，“好吧。”

　　楚言急忙扯了个谎，“我最经喉咙不太舒服，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而且我也比较喜欢吃清淡的食物。”

　　如果直接说不喜欢吃这些零食，林喻肯定会失落，所以楚言干脆撒个慌。

　　林喻撇了撇嘴，盯着楚言说：“原来是这样，我看你可能是上火了，喝点凉茶就好了。”

　　“凉茶？”楚言重复念一遍，“你是广东人？”

　　“对啊。”林喻反问，“不过你怎么突然知道的？”

　　楚言分析道：“我记得凉茶主要在广东、香港和澳门等岭南地区流行，听你的口音，我觉得更像广东的。”

　　林喻瞳孔放大，一脸惊呆，“我靠，这也行？！牛逼！”

　　楚言嘴角绽出抹笑容，“我随便猜的。”

　　林喻心说：那你太会猜了！

　　林喻蹲下把零食放到床下面的柜子里，起身说：“那我先去刷牙了。”

　　楚言：“嗯。”

　　林喻刷完牙爬上床看小说，楚言继续做题。

　　10：30宿舍准时熄灯，陷入一片黑暗，林喻正看到小说关键处，自己的小夜灯却骤然熄灭，她懊恼地“啊”了一声。

　　下铺传来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喻探头往下望，果然，楚言的床上还亮着一小片暖黄的光晕。

　　林喻小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寝室里格外清晰，“楚言。”

　　楚言闻声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看向上铺探出的脑袋。

　　“我灯没电了，能不能蹭一下你的光？我就坐你床边看一会儿，保证不打扰你做题！”

　　楚言看着林喻可怜兮兮表情，唇畔荡着笑，“可以。”

　　“谢谢！”林喻眼睛一亮，动作麻利地爬下梯子，轻手轻脚地上了楚言的床。

　　林喻学着楚言的样子盘腿坐下，坐在楚言的对面，借着楚言台灯的光，重新沉浸到小说的世界里。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翻书的轻响中流淌，林喻看得入迷，但看久了眼睛不免有些酸涩。她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抬眼想放松一下视线。

　　目光不期然地落在楚言身上。

　　楚言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而利落。平日里总是清冷沉静的面容，此刻在专注的神情下，竟透出一种魅力。

　　细细观察下来，楚言长得还挺好看……

　　楚言似乎察觉到那束停留在自己脸上过久的目光，抬眸与林喻四目相对。

　　林喻像被当场抓包的小偷，心脏猛地一跳，刚才还觉得好看的念头被尴尬淹没，“我……我眼睛看酸了，休息一下！我有点困，我先上去睡了！”

　　林喻语无伦次，她慌忙合上小说，几乎是滚下楚言的床铺，连拖鞋都差点没穿稳，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自己的上铺，一把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留下一阵风。

　　楚言眼睛追随着那个从出现到消失的身影，紧抿的的唇角向上扬起，眉眼柔和，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清晰地映照出她的笑容。

　　真可爱。

　　林喻那副被抓包后惊慌失措，然后落荒而逃的样子，有趣至极，她感到一种莫名开心。

　　听到上铺传来的细微动静，林喻大概正在被子里懊恼地打滚。想到那个画面，楚言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她低下头，重新看向练习册，但笔尖却迟迟没有落下。

　　林喻躲在被子里，心还在怦怦乱跳，偷看被抓包好尴尬！楚言会不会觉得我是偷窥狂？完了！

　　林喻用被子捂住脸，不敢再想下去。

　　下铺的灯光，又持续亮了好一会儿才熄灭。黑暗中，楚言听着上铺传来翻来覆去的窸窣声，闭上眼，再次扬唇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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