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魂魄

　　“前面就是我们的休息处了，先进去，让宁文休息，我和你慢慢说。”钟陶说道。

　　殷何归顺着钟陶眼神的方向看，不远处的脚下，一道月牙形状的积水，就在宁文的脚边。

　　只见宁文弯腰整理了一下裙摆，将多余的布料全部团起来，在小腿肚的位置打成一个松松垮垮的结，便走入积水。

　　积水远比看起来要深，宁文双脚踩入水底，水直接淹没到了宁文小腿肚的位置，刚刚好和她刚才挽起裙摆的位置齐平。

　　随后，宁文身边位置燃起一圈火焰，本就炎热的天气下，火苗看起来甚至有些模糊。

　　火焰很快熄灭了，此时殷何归在钟陶的引领下，也走到了积水边上。

　　殷何归向宁文身边看去，火焰燃烧后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向下通向地底的楼梯，由于宁文的身子挡着，不能完全看到楼梯下的景象。

　　楼梯出现后，宁文终于回头，再次看了殷何归一眼，接着走下了楼梯。

　　“从这里下去就是我们平常休息的地方了，不必担心，这里很安全，那道火焰是宁文用自己的能力为我们休息场所做的门锁，不是领地里奇怪危险的变化。”钟陶拍了拍殷何归的肩膀，解释道。

　　“我知道。”殷何归嘴硬，试图掩盖住看到宁文身边燃起火焰时一瞬间的戒备，重新建立对这二人的信任。

　　宁文已经向下走去，殷何归眼前没有任何遮挡，第一次直视这条通道。

　　使者本身不具备改造领地的能力，只能利用魂魄达成自己的目的，宁文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将自己的能力如此熟练准确地运用，造出了这么一片天地，真是不可思议。

　　殷何归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观察从水面向下延申的楼梯和通道。

　　火焰燃烧过的地方留下一圈冒着气泡的水，表面液体看起来总觉得和其他地方在质感上哪里不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

　　这些冒出的气泡却不朝着正上方遵循物理规律上浮，而是以一个奇怪的轨迹汇集到中间，也就是空出楼梯的位置。

　　“你们挖了多深？”殷何归问。

　　“姑且理解为……挖，这种积水叫做牛轭湖，本来也不深，加上我们使者要直接改造领地本身很难，这通道也不过两三层楼的高度。”钟陶说道。

　　“你们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宁文的主意？”殷何归继续追问，不知究竟在好奇什么。

　　“是的，我比宁文到这里要早些，认识宁文之前我一个人勉强生存，也算能行，自从和宁文结伴，她为我们的生活质量做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这个住所。”

　　“你们同居……啊不，”殷何归嘴比脑子快，话说出口感觉不对，不应该随意猜测二人的关系，赶紧改口：“你们定居在这个精神领地？”

　　“是啊，我们朱雀使者很多都会选择一个领地定居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一部分朱雀使者享受穿梭于众多陌生的领地这件事，”钟陶边说边领着殷何归走入由水空出的楼梯，“不过我不是很理解，安定的生活是我生前梦寐以求的，死后依然自主选择去奔波，这令我不解。”

　　“害！别这么说，人各有志嘛！”殷何归自己就是这类被钟陶所不解的性格，眼下要救好友，不想因为这个问题与钟陶发生争执，便说了句活话，没有赞同，也没有明确反驳。

　　钟陶没再接话，殷何归迈步走入水中。

　　楼梯口不是开在水边的，而是距离岸边有一定距离，算不上宽，但打湿裤腿还是足够的。

　　殷何归忙着和钟陶说话，自然没有卷起自己的裤腿，跟着钟陶走了两步便发现不对了，他低头看了看钟陶，又看了看自己，皱眉，接着没了下文。

　　如钟陶所说这通道通往的地方的确不深，水光折射出蓝色的背景，照亮这条通道。

　　三人走入湖下，宁文依旧头也不回地直直栽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钟陶揉了揉眼睛，凝神站定，“我们的事，相必你也很好奇，不过，现在你应该更想知道你朋友的事……”

　　这里没有灯，也没有任何光源，除了身后通道上方的出口透下来的自然光。

　　钟陶说话时，殷何归正在发呆，思考宁文的能力分明是火，为什么不做几个火把照亮他们的住所，因此没有听清钟陶说了什么。

　　钟陶见自己说话后殷何归没有反应，疑惑地看了殷何归一眼，“你……想到了什么吗？”

　　“啊……？没什么，你刚刚是在和我说话吗？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没关系，你朋友周昭的事情，我和你说说我们知道的部分吧，等你都了解了，宁文也就休息好了，让她带着你去救人……”钟陶边说边领着殷何归走到另一组沙发边上坐了下来，随后又补充道：“你别看宁文外表懒懒的，她很厉害的！”

　　钟陶话语间尽显对这位少女的佩服。

　　“你……”殷何归开口，本来打算询问钟陶的能力，又想到自己也没有坦诚地将自己的能力全部告诉钟陶，便没有问下去，改口道：“你们发现周昭距离现在过了多久？”

　　精神领地中的时间不能这么计算，这个问题没什么用，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距离你的朋友第一次来到这里，按照真实世界的度量，已经十多年了，按照这个精神领地中的时间……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也是因人而异的，对于你的朋友，这不好说……”

　　“没关系，我明白这个不重要了。”殷何归打断了钟陶沉吟思考的思绪，截住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嗯，你说得对，周昭，他很奇怪，你看到的那页塑封的纸张，是我帮他带到这里的，不过这不代表他是一个正常普通合理的魂魄，他也的确能和只有使者才能进入的中世界产生联系，这就足够特殊了。”

　　“可能是因为我？我也很特殊，如果你现在想知道的话……”殷何归若有所思道。

　　“你说说看，这可能也是关键线索。”

　　殷何归郑重地喘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不是使者……你相信吗？”

　　“你不是使者，但是你有使者的能力，在领地中所有行为的判定标准都与使者一致，”钟陶用陈述的语气缓缓说话。

　　“差不多，很特别吧！”殷何归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换了个兴奋轻松的语气道。

　　钟陶却没有因这个自嘲的句子露出笑容，反而脸上更严肃了：“如果只是这样，这……”说着，钟陶眼神飘忽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你是域灵？”

　　“我不是域灵。”

　　“你是失忆的域灵？”

　　“我不是失忆的域灵。”

　　“怎么证明？”

　　“我是活人，我是人，我的魂魄来自于母亲，而不是诗词！”殷何归被钟陶的追问逼急了，大声道。

　　“你们小声点，钟陶你跟他说了什么啊——”一旁歪着脑袋睡觉的宁文贴在沙发上蹭了蹭布制的沙发面料，还是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说话时声音有些含糊。

　　“呃……情况有些……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钟陶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着宁文。

　　“我早就和你说了，别总想着你那什么破计划，有用吗？你有一次计划到了吗？”宁文边说边翻身，脸朝里继续睡着了。

　　殷何归闻言笑了几声：“她说得对！不过，你们就这么蓄谋已久地找上我，我是不是不该知道啊？”

　　“没什么该不该的，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也没什么别的，正要和你讲的，找上你，是你朋友托付我们的。”钟陶解释。

　　“……”

　　“既然你不是域灵，想来，这就是你的特别之处了，那你是怎么接触到使者的？”钟陶说回刚才的话题。

　　“我脑子抽了，走进了无限书店，脑子又一抽，就用使者的方法进入了领地，然后就莫名其妙遇到了另一个使者，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殷何归没好气地敷衍回答了自己从第一次进入无限书店到现在经历的事情。

　　钟陶发觉殷何归的不耐烦，连忙说道：“没关系，你可以不说的，这不重要，还是我来说说你的朋友吧！”

　　殷何归为钟陶友好的回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正要为刚才的敷衍道歉，钟陶已经开始了讲述：

　　“我就从我和宁文结伴后第一次遇到他开始说吧……”

　　“你的朋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

　　“你别说废话。”殷何归本来怀着愧疚要认真听着钟陶的讲述，但是钟陶上来就是两句无关紧要的开场白，还是惹得殷何归心中的不耐烦升了起来。

　　“好，我讲重要的。”钟陶回答。

　　那天我们正在中世界的河边打发时间，就看到一套淘金工具凭空出现在河边，不是那种被人放下的，这些工具在动——

　　周昭的魂魄卡在其他地方，而他的工具被钟陶和宁文看到了，吓了两人一跳。

　　宁文就这么随着好奇心走过去，想要看一看这怪异的场景。

　　毕竟当时，两个人才决定长期待在这里不久，钟陶也对这个决定不太坚定，这样的意外恰好可以说明，二人对这里的认知很有可能大相径庭，这是危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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