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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宋翾本正吃着菜,听声辨位,一扬手中筷子就是一挡,徐虎儿手掌一抖,重山幻影般朝宋翾压去,她快,宋翾也快,总能预料她出招的方向,一一阻击,徐虎儿咦了一声,她一向傲气,也就多出单手,这时却双手齐出,犹如千手笼面,千山罩身,将宋翾团身围住。
宋翾始终坐着不动,偶尔头微微一偏,将她阻在身前寸许,这时见萧慕蔺伸手取酒,便道:“萧兄不胜酒力,不要贪杯。”
萧慕蔺却双眉一挑,意思像是说你现下又当如何?
宋翾一笑,手中筷子忽一支弹跳而起,从壶把中斜穿而入将酒壶钉在桌面上,他小指同时一挑便挑开徐虎儿一只手,剩下的筷子在他手中囫囵一转,将徐虎儿另一手往下一压,筷子的一头便直戳其掌心,徐虎儿直觉整只手一麻,急急回撤。
电光火石间,宋翾已阻了萧慕蔺喝酒,又卸了徐虎儿纠缠。对萧慕蔺一挑眉,似是回他就如此。
徐虎儿摸着掌心在笑着的任轩人身边坐下,盯着宋翾道:“你如此厉害,干什么不自己当皇帝?”
这话一出,同桌三人面色巨变,饶是宋翾,也不由神色一冷,“徐掌门可不要胡说。”
任轩人则喝道:“岂可胡言!”
徐虎儿毕竟年纪小,她服本领大的人,宋翾短短几招已破了她的‘小山重重’,在她看来,就是极有本事,便道:“都说这江山是你打下来的,我此话何错之有?”
“虎儿!”任轩人难得的对她疾言厉色。
宋翾却已恢复淡然,笑道:“那这么说来,商贾门掌门也该任掌事来担任了?”
徐虎儿道:“有何不可,只是他非要我接手。”
宋翾道:“你不懂商道,但你性情脱略,能知人用人,任掌事精通财务,擅于逢迎,所以由他来打理门中诸事,这才使得商贾门有今日之昌达,这便是各施所长,各任其职。”
徐虎儿似懂非懂。
萧慕蔺不愿此话题打岔他想听的,便道:“徐掌门,何不将张家小姐与那雷双的佳话说来一听?”
徐虎儿一拍手,就把那些她不懂的东西抛诸脑后,兴致勃勃道:“这可真是佳话。这件事还要从一个月前普照寺进香说起。”
“约莫一个月前,我随老爹来润州办事,那个时候卯姐姐受青华士言辞侮辱,心绪不佳,我便陪她去普照寺上香,”徐虎儿双手合十,做出少有的小女儿娇羞之态,面露甜蜜道:“就在大殿门口,卯姐姐与雷双擦身而过,二人目光一接,犹如天雷地火,霎时都愣在当场,我见卯姐姐面色羞红,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作为她的好姐妹,自然要出手相帮,便上前搭话。嘻嘻,二人在我促成之下一见如故,无话不谈。雷双不但长得好看,又懂礼貌,最主要的是对卯姐姐一片真心,不多日二人便暗许终身了。”
徐虎儿说完,桌上三个男子非但没有喜色,而是皆面带疑惑,徐虎儿道:“喂!这难道不浪漫不美好不是佳话吗?你们什么表情啊!”
任轩人看了宋翾一眼,问道:“虎儿,这雷双什么来头?”
徐虎儿一扭头,气哼哼道:“哼!那日我回来要告诉你,你不愿听,我不说!”
任轩人便赔笑哄道:“是属下错了,还请掌门开恩,你不告诉我,那跟你萧哥哥说说。”
徐虎儿忽又转喜道:“萧哥哥想听吗?”
萧慕蔺干咳一声,点了点头。
“那我就说给萧哥哥听。”然后她怒目任轩人道:“你不许听。”
任轩人便苦笑点头,与宋翾把酒吃菜。
徐虎儿又一扒拉任轩人的手,“你也听。”
任轩人只得放下筷子,乖乖听她说来。
“雷双据他自己说,出自雷射山雷门,自小父母双亡,是叔父雷文亭一手将他养大,此番只是途径润州,借宿普照寺,若不是遇见卯姐姐,他立刻就要远游江湖去了。”似乎是怕任轩人说教,徐虎儿接着补充道:“卯姐姐与我是知心姐妹,若是来历不明的男子,就是再出众我也不敢冒然撮合的。这雷门虽落魄了,但几十年前也是江湖名家,不是不着四六的来路。”
宋翾接话道:“确是江湖名家,雷文亭投入百川堂后,如今也是仅次于谢淡的二把手了。江湖世家子弟与富商千金喜结良缘,确算得上佳话。说来也巧,昨夜我与萧兄夜游桃园,竟遇见了谢堂主,由此可见他对这位雷公子的看重,你卯姐姐真觅得个好夫婿。”
徐虎儿便得意一笑,“那是。”
任轩人却被宋翾的话引入沉思,萧慕蔺接着问:“那为何又要多此一举比武招亲?”
“都是那个青华士!”徐虎儿提起此人就忿忿不平,“他伤了卯姐姐的心,本来这桩亲事就此作罢,可没过几天,安南王世子青珏竟亲自带他上门赔罪,把卯姐姐好一顿夸,张员外便又起了心思。那个青珏人称什么‘小温侯’,我看不过也是贪财之辈!”
此处提到的‘温侯’是前朝永嘉年间名为温良的一方侯爵,此人心胸坦率,知人善用,惜才爱民,有上可安邦下可御民之能,很受百姓爱戴,青珏有此外号,足以证明其人风慨。徐虎儿不知轻重,在润州地界公然出言顶撞,少不得惹麻烦,吓得任轩人忙拉了她一把。
徐虎儿这次却不听任轩人招呼,接着道:“卯姐姐已心属雷双,如何肯答应,可拗不过张员外,便提出比武招亲,那个青华士自视甚高,料他也不会来,谁知道,他竟真的来了,可你们也看见了,他眼见要输于我手,便自己下台跑了。孬种!”
宋翾却道:“我看他比那个雷双有种多了,他至少还来了,而雷双却不敢上台,若不是你为其掠阵,只怕他不敢与青华士过招吧。”
徐虎儿听罢便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胡说!那个青华士不屑与无名之辈缠斗,还不是让庄憨替其掠阵!再说,雷双不来是因为他说他比不上青华士,给不了卯姐姐幸福,可最后见卯姐姐伤心,他始终还是来了。”
宋翾却像是故意要与徐虎儿斗气,又道:“说不准他是冲着张家的家财万贯来的。”
砰!
徐虎儿怒拍桌子,腾地起身道:“你狗眼看人!”
任轩人气道:“虎儿不得无礼!”
“哼!他就是官再大,与我一个江湖草莽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对他有礼!”徐虎儿一甩头,“再说,是他无礼在先!”
任轩人只好向宋翾告罪道:“虎儿年幼无知,还望宋公子见谅。”
宋翾笑道:“无妨。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按理说青珏不是爱财之人,怎么就非要让青华士娶张家小姐?甚至不惜屈尊降贵让青华士登台抢亲。”
“张怀和仅此一女,得此女便得富甲四州的庞大家财,世人又有几人经得住诱惑。”任轩人叹道:“只盼这个雷双是真心待张家女儿的。”
一直沉默的萧慕蔺这时却道:“只怕真是那个雷双心怀叵测,青珏才如此横加阻拦。”
徐虎儿见她喜爱的萧哥哥也这么说,气得红了眼睛,“你们!气死我了!”
“徐掌门莫气。”宋翾示意她坐下,笑吟吟道:“我们都知道你希望你的卯姐姐得到幸福,可有时候,爱情也是有阴谋的。”
徐虎儿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掌门若真心想张小姐好,不如在她筹备婚事期间,替她多观察观察这个雷双。”
徐虎儿想了片刻,觉得在理,立刻就去了。
任轩人叹气道:“她这个性子,我不看住她如何放心。”
宋翾道:“徐掌门性情中人,我倒觉得任掌事不必约束太多。”
任轩人笑了笑,斟酌道:“宋公子觉得雷双别有用心?”
宋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讲起雷门往事来,“六十多年前,雷门助李颂夺位不成,几乎满门俱灭,后天下第一真气‘碧落黄泉’的上部‘碧落真气’被鼠盗连弃盗走,雷门就此元气大伤,几十年来虽出过一两位高手,也都难以复兴,到了今日,也只一个雷文亭有些名气。”
话锋一转,就转入他真正要说的来,“若这个雷双欲借张家家财振兴门楣倒也罢了,若是为他人敛财,只怕润、密、封、零四州的财务连带商贾门都要落入有心之人掌控中。”
任轩人神色凝重道:“那依公子之见,该当如何?”
宋翾道:“此事恐怕还要找青珏一探究竟,我如今的处境不便登门,若任掌事有心,我可手书一封代为引荐。”
任轩人道:“我知道公子的处境,若为我引荐不免引人猜忌,而且我与世子早已认识,我拜帖登门他应该会见我。”
宋翾讶然道:“想不到任掌事与世子也有结交,不愧是密州商道的掌舵人。”
任轩人失笑道:“公子谬赞,我也是沾了一个朋友的光。此人名叫顾翛,江湖人称止殇剑,三年前我经过润州,与他把酒言欢,才知他竟是安南王义子,遂由他引荐因此识得世子。”
宋翾听得顾翛之名,神情微变,喃喃道:“顾翛?”
任轩人问道:“公子识得此人?”
宋翾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而是放眼窗外,见天色不早了,便对任轩人道:“我不能再作停留,盛都那人只怕已等不及了,若是任掌事有了消息,还望知会于我。”
“那是自然。”
说着三人就各自起身,一一道别。
他们在酒楼竟耽搁了两个时辰,出城时正日头西斜,二人还是骑着瑶台买来的马,并辔行走在官道上。
“宋翩辞,我怎么觉得天旋地转的?”萧慕蔺使劲甩了甩头,只觉脑中一片蒙沌。
宋翾笑道:“你醉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不让你饮第二杯。”
“可那酒是甜的。”
“甜的便不醉人吗?”
萧慕蔺朝宋翾看去,见他也正笑着看过来,阳光洒在他面上,有一层绒绒的金色,是啊,甜的……自然也会醉人的。
萧慕蔺闭了闭眼,缓辔下来,蹙眉道:“你既知道我会醉,为何不留宿峦城?”
宋翾始终拿一只眼盯着,谨防他摔下马背,“没钱。”
萧慕蔺还想说什么,却浑身发软,双眼混沌,控制不住地朝一边倒去,却被一只手从腰间轻轻搂住了,后背便触到一片温暖阔实的胸膛。檀香入鼻,更添了昏沉之感,萧幕蔺迷迷糊糊地问道:“盛都的酒更醉人吗?”
朦胧中,听耳边一个清越的声音回道:“以后萧兄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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