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假装服从

　　路卡火急火燎地从车里下来，看见楚天闻正仰倒在草地上双目紧闭，脚步一顿，直到视线下移见胸腔还有起伏，劫后余生般地喘气。

　　幸好人没事。

　　自己作为行政团首要人员不知道上司的私人行程动向，在其陷入危险时无法及时展开救援，这些失职行为够他在诺斯政治部接收一年的停职惩戒了。路卡安抚地轻拍自己胸口，后悔自己当初削尖脑袋要来楚天闻身边，原以为是个肥差，谁想到现在？

　　“议长。”路卡走到楚天闻面前，“干净的衣服已备好在车上，兰度主领那边已经说明情况。”

　　“他什么反应？”

　　“主领很关心您。”

　　“我被困在城内的时候外面有几个人？”楚天闻换上深蓝色衬衫，将凌乱的发丝用手往后梳，皱着眉擦去脸上的灰渍，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路卡一边发动车辆一边回答：“除开李瑞纳执行长和陈歌执行长以外，其他几位主要官员都在场。”

　　楚天闻垂眼思考，脑海里回忆起上次会议的场景，李瑞纳的性格与乌德截然相反，说话慢条斯理有分寸会审时度势，今天竟然没有在场？

　　他拧了拧眉心，眼底有些疲乏，自以为对波塞冬有所了解，但来到这里才发现只是冰山一角。楚天闻目光一聚，抬头看向路卡说：“把我送到种了么花店后你去找这个人，他身上的定位器已经同步，尽快找到他。”

　　“好。”路卡视线瞥向中控屏，车辆后尾跟着几个的虚点正默契地跟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开了干扰系统，导致标点忽明忽暗。

　　“往左拐。”楚天闻平静地开口。

　　路卡照做将车将左拐进另一个街区。

　　“开到前面那个路牌位置，打回转往左开，绕周围一圈后切换飞行模式。”楚天闻视线转向窗外，自己的提醒已经很明显了，如果那几个小尾巴非要跟上来，他就不会客气了。

　　天空最后一抹余晖散去，月亮歪歪斜斜爬上来，宣告着风波不断的白天结束，夜晚的种植园星亮起灯光，从上空俯瞰像是连片的星河。

　　楚天闻的视线里出现那个熟悉的店面，距离不断拉近，他看清了全貌。花店橱窗的玻璃被打碎，门口散落着陶瓷花盆碎片和花瓣，漏出的土壤从店门开辟了条小小的土道一直延伸到几米之外。

　　玫瑰蹲在店门口整理碎瓷片，紧抿着唇不敢说话。周云洄见到花店的惨状时，周围的气压低得吓人，佩斯带着连默和罗西溜之大吉，只剩下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从土堆里拾起被踩得炸开的向日葵，往房间里探个头，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花店里玻璃碎片散落，茶几椅子东倒西歪，花盆都被破坏，鸟笼摔在地上，大猛不知所踪。周云洄心急如焚地找了很久才在柜子里下找到炸毛的鹦鹉，他顺着大猛的背羽小心安抚，紧盯着原先摆满花的地方。

　　那里只剩下满地的泥脚印。

　　周云洄的视线转向侧边的培育间，角落里存放着母星遗留的小部分植物种子的储藏舱不见了踪影。

　　楚天闻弯腰地捡起地上残败的小花迈步走进店里，“这里发生什么了？”

　　周云洄看过来，眼底透着浓浓的怀疑，不悦地反问：“你不知道？”

　　“你觉得呢？你作为游蛇的一把手都不清楚自己的仇家吗？”楚天闻冷笑，他可不背这口黑锅。

　　两人视线交错，互相审视。

　　玫瑰见氛围焦灼，悄然站到楚天闻的身后，警惕地打量着他。

　　周云洄大大方方地承认，故意双手并拢朝上伸到楚天闻的面前，“你现在想怎么做？要抓我吗？”

　　挑衅意味十足，跟第一次见面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玫瑰在后，周云洄在前，楚天闻被两人夹击，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担忧，依旧平静淡定。他虽然暂时不明白两人伪装身份待在自己身边的动机，但知道一定是图利。

　　楚天闻不慌不忙地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虽然白天你们不在种植园星，但也应该知道游蛇大楼被炸的事情了，现在游蛇遭到重创，曾经被你们压着的那些组织还会让你们东山再起吗？洗劫花店的人和轰炸大楼的人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伙人马，到底是哪个仇家做的手脚，你们心里也比我清楚。”

　　周云洄垂眼，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他细微的情绪变化被楚天闻敏锐地觉察出，继续说：“虽然恢复到往日的程度有些难，但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你跟我合作。”

　　玫瑰听出了他的话茬，观察着自家老板的神色。

　　周云洄挑眉，“为什么？”

　　“你有更好的人选吗？或者你认为曾经交易过的那些人可以帮得上忙而不是趁这个时候将你们清理得一干二净？你们手上的反甲系统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颗隐形炸雷。周云洄，就算他们对你下不了手，你敢保证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会不会太自信了？”楚天闻眯起眼睛，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摆弄着凋零的花枝，歪着头视线在面前两人身上打转。

　　玫瑰挺起胸膛，自信地仰头，“游蛇当初只有我们几个，不也做起来了，现在依旧可以。”

　　“是吗？那就继续保持这样的乐观积极心态。”楚天闻手托着下巴，云淡风轻说:“虽然你的憧憬很可能胎死腹中，但这样的态度值得学习。”

　　“你想从游蛇这里获得什么？”沉默了很久的周云洄终于出声。

　　楚天闻：“协助我在波塞冬处理一切事务，其中包括你手上所有反甲购买人员的名单。”

　　玫瑰瞳孔一震，这不就是卖身吗？还冠冕堂皇地说是合作。周云洄拧眉，他的算盘倒是打得妙，既要又要。

　　“好好考虑吧，跟我合作会是双赢。”楚天闻见他神情凝重，慢悠悠地说，“走什么样的路取决你们现在的选择。”

　　游蛇现在就像是条刚出生的幼蛇，只要稍稍的一踩，就能丢掉性命。如果想要跟潜影抗衡，找个靠山的确是明智之选。

　　“游蛇所有的武器都被炸毁，在机甲分级制度下，就算你们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办法弄到高武装的重甲。我可以给你们开绿灯，进入白名单。你们的要求，我能做到的都会满足。”楚天闻温柔地笑着，态度十分真诚。

　　周云洄想到他身上的阿修罗密钥后眼神闪烁，想要的都可以？

　　哪怕是密钥这样的东西也可以吗？

　　“我跟你合作。”周云洄没有再犹豫，点头答应。

　　楚天闻笑着起身，伸出手主动握住周云洄，“合作愉快。”他同步将一串代码投送到玫瑰的信息核，“这是街区的监管系统的访问权限，算是代表我的诚意。”

　　——

　　书房。

　　楚天闻浏览着名单，虽然跟自己预想的一样，但看到名字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除开常思、莫行以及几位中立人士，波塞冬的官员大部分都搭载了反甲系统躲开监管，就连陈歌也不例外，名单上没有出现的人屈指可数。

　　他蹙紧眉头，直到安洛夫的通讯接入才缓过神。

　　“父亲还没有休息吗？”楚天闻看了眼时间，关心地问。

　　“刚听淮修汇报完下庆典的工作安排，想到你远在波塞冬，我放不下心。”安洛夫态度柔和，完全没有面对安淮修时的冷淡与疏远。安淮修和安淮琳从出生时就注定好了要走的路，而楚天闻不同。

　　安洛夫每次看见那张和楚州行相似的脸都会想起从前在帝国学院里的时光，仿佛还在昨天，仿佛又离自己很远。

　　楚天闻将波塞冬星域的情况一一汇报，对于反甲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安洛夫神情异常冷静，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恼怒。

　　“要开始行动了吗？父亲。”楚天闻观察着诺斯二世的反应，轻声询问。

　　“还没到时间。”安洛夫平静地摇头，目光深邃悠远。

　　门外突然响起路卡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诺斯二世最后叮嘱了几句就切断通讯。

　　雷达被推进来，他双手被收束线反绑，脸上有淤青，看样子在来之前吃了点亏。

　　路卡完成任务后又轻轻合上了门，书房里只剩下楚天闻和雷达。

　　氛围静悄悄，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雷达一头雾水，他原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捆带来这里。难不成自己在萨斯城的勾当被发现了？按道理来说不可能啊，他的假身份绝对不可能被识破。就算被人发现，也应该是被扭送到防管局。

　　楚天闻手托着下巴，歪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雷达，“定金已经给你了，我要的货呢？”

　　雷达瞳孔一震，结结巴巴说，“你…你是大客？！”他想起在密道里发生的一切，立马找补，“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的，当时的情况很危险啊，我.我虽然是仿生人，也怕熔啊。”

　　“是啊，所以你就抛下我，还把出口堵死了。”楚天闻眼尾一挑，慢悠悠地说：“你知道这犯了什么罪吗？我要不要把你送到星际监狱？”

　　“不是我堵的，是管道自己塌下来！我错了我错了，我....”雷达语无伦次，手脚并用地求饶。他就算被打死都不要去那种地方。

　　楚天闻嘴角上扬，狡黠地笑了笑：“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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