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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
认识向衍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但江簌迟迟没有去过他的公司找过他。
毕竟潍城转来转去还是那几个人、那几张熟悉的脸,她要是那么大咧咧去到他公司里,再加上前些日子和向浔走的近是人尽皆知,估计第二天就要被传出去各种莫名其妙的传闻。
可江簌偏生不怕那些传言。
驱车离开温俟久家里后,她蓦然发觉天气难得放了晴,稀薄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手背上,意外地有些暖。
她忽然就想去见见向衍了。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没有什么前因后果,恰如方才那束光,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于是她方向盘一打,径直朝着向氏大楼的方向驶去。
她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没提前通知向衍,也没预约,就那么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前台站着两位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看到她进来,其中一个立刻露出职业性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江簌双臂随意搭在大理石台面上,扫视一眼她们身前的名牌,“你好,我找向衍。”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直白地称呼董事长的名字,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语气依旧客气:“请问您有预约吗?”
江簌答得干脆:“没有。”
她知道自己这种突然的决定可能会给前台添麻烦,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向衍发了消息。
对面几乎是秒回。
向衍:直接上来。
江簌将手机屏幕转给前台看,随后从置物架抽出一张名片,在旁边写下自己的手机号,抵给她们。
“如果有人因为我今天的行为难为你们,打这个电话,我来解决。”
她的语气太笃定,眼神太坦然,一时间两个前台都愣住了。
江簌没等她们回话,转身走到电梯前,按了上行键。
金属门合上,隔绝了外面大堂的一切声响,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跃,奔着顶层而去。
也不知道过了今天会被看到的人传成什么样子。
她来的意图估摸要被猜上八百个来回。
但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毕竟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她想来了而已。
电梯“叮”一声停在顶层
江簌走出去,脚步声被走廊通铺的地毯吸去大半,只余下闷响。
她走到尽头那扇略显厚重的实木门前,没有敲门,直接握住门把手推了进去。
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窗将冬日午后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照得满室暖意,倒衬得他这布置依旧色调单一的办公室显得多了些活力。
向衍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听到动静,他转过身,面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来了。”他朝她走过来,“嘱咐过秘书了,以后你直接上来就可以。”
江簌随手关上门,脱下外套递给他,故意逆着他的心思说话:“怎么这个表情,不欢迎?”
向衍顺从接过,自然抬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怎么会。”
他的指尖缱绻停留在她额角,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到颈侧,拖着她的下颚略显亲昵地捏了捏,“只是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地方。”
“确实不喜欢。”江簌诚恳应声,走到落地窗前,俯视楼下蚁形般穿梭的车流,“太严肃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偏过头眯着眼,唇边勾出点儿笑,“不过要是这个位置属于我,说不定我会喜欢上。”
向衍习惯了她这偶尔跳出几句不着边际话的性子,倒也没太在意,慢条斯理迈出几步与她并肩,垂眸看她时连带着眉眼都弯了下去,被这暖阳熏得染上缠绵情意。
“有董事长还不够,还想要董事长的椅子?”他学她那懒洋洋的语调,“好贪心。”
上次被说贪心,是因为她想要向衍和向浔两个人,如今又被说贪心,却是在讲人和钱权。
在这种选择题之下,任谁都会坚持选择后者。
但她没再多说什么,换了个话题,“最近向浔在忙什么?”
这几天向浔给她发消息的频率明显下降,而且内容也都看上去恹恹的精神气不足。
她虽然向来把向浔那种堪比日记记录一样的行程报备与分享,当作另一种形式的骚扰,但一联想到对方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就会不忍心地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
可惜她忍住了。
她直到今天也没问,临时想起来,才顺口问了向衍。
向衍想了想:“最近在准备考试吧。前些天还告诉我快要放假了。”
他眉眼再次垂下来,这次带了点刻意的愁怨,“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他?”
原来是考试,江簌恍然大悟。
她毕业后离考试最近的时候只有之前见的那些年轻男孩偶尔地抱怨几句,那也怪不得向浔会那么颓丧提不起精神。
江簌没回答向衍那句酸溜溜的问话,只侧过身,后背倚着冰凉的玻璃,抬眼看他。
“考试啊……”她拉长尾音,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怪不得。”
她伸手勾了勾向衍垂在身侧的手,“你呢?现在这么愁眉苦脸的,也想起自己当年考试了?”
向衍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我?”
她的手有些凉,他下意识用掌心覆住她的手背,想为她渡去点体温,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也可能吧,太久远了。不过还能想起来对我来说也是个麻烦事。”
麻烦。
这个词一直以来是被江簌暗地里用来形容他们两个的,如今这么突兀从他口中说出来,倒让她有一瞬的怔然。
江簌任由他握着,视线却飘向窗外灰蓝色的天,几簇孤寂的云游荡着,看着让人心烦。
“向衍,”她忽然叫他的名字,“人也会爱给自己找麻烦吗?”
向衍摩挲她虎口的动作停滞片刻,没明白她这没头没尾的话指的是什么。
是指她和向浔,还是指他和她,或是别的什么?
他仔细揣摩着她的神色,又始终辨不出特别的情绪,依旧是惯常的平淡。
“大概是因为,”他斟酌着开口,“麻烦本身,有时候就是一种吸引力。”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比如你对我来说。”
江簌终于转过头看他,眼底漾开点极淡的笑意。
“甜言蜜语。”她评价道,却没把手抽回来。
被她看作麻烦的人将这个词抛还给她,江簌心里反而没能生出一丁点的怒气,更多倒是点说不出意味的兴致。
“实话。”向衍托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很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不是调情那般轻佻,更像是一种确认,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重。
唇瓣的温度印在皮肤上,转瞬即逝,偏又留下点挥之不去的痒意。
江簌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只觉上面似乎也沾了点窗外细碎的光,隐在下面明明灭灭。
“向衍,”她抽回手,转而落在他肩头,“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个‘合格的情人’。”
向衍顺势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近,“那怎么样才算像合格?”他问着,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对你百依百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是……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磨得人心里发麻,说的话又让江簌心里发笑。
前面说的,不正是他如今正在做的吗?
她没躲,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仰起头,目光从他的喉结滑到下颌,最后停在他淡色的唇上细细描摹。
“你说呢?”她把问题抛回去,眸中涌现熟悉的恶劣兴味。
向衍与她对视了几秒,忽然笑了,心领神会般捧住她的脸,指腹缓缓擦过她的下唇。
“我觉得……”他逐渐向她靠近,“情人……也可以贪心一点。”
江簌忽然抬起食指抵住他的唇,一本正经看着他:“向浔昨天说想和我一起跨年。”
向衍硬生生止住动作,被她跳转的话题惹得有些不满,微微偏过头虚虚含着她的指尖,“跨年?”
春节还早,他一时想不明白还有哪个年。
江簌笑起来:“十二月三十一那个年。”
向衍略显敷衍:“好,知道了。”
“你不想一起吗?”
“想,到时候你们一起回向家。”
见江簌还想再说什么,向衍眼尾都晕上点红,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她的指尖,像是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要亲。”他重复,“江簌,吻我。”
指尖被咬得发麻,她望进向衍那双难得坦荡的眼睛,里面清晰映着她的倒影,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却又比平日里柔和。
“你这算是什么?”她屈了屈指节,在他唇上刮了一下,“命令?”
向衍松开齿关,舌尖若有似无扫过她的指腹。
“算撒娇。”他坦然承认。
江簌低低笑了出来,没再接话,手指顺着他的肩头滑到后颈,压着他向下倾来。
他的唇有些干燥,贴合上来时带着微微的凉意,但很快彼此的温度就温吞地铺满口腔。
向衍的回应太过克制,只是含着她的下唇,轻轻摩挲,舌尖偶尔轻柔地触碰,又很快退开,像是在享受这种纯粹的亲昵。
良久,江簌才退开些许,额头依旧抵着他的,两人都仍在喘息。
“这样……”向衍的嗓音有些哑,含着点未尽的情动,“算贪心吗?”
江簌静静注视着他,没说话,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尝到点属于他的清甜味道。
然后她再次将他的头压下来,在他唇上又啄了一下。
“奖励。”她理所当然,“再接再厉。”
向衍怔了怔,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随即眼底晕出些真切的温柔笑意。
他得寸进尺般追问:“就这点?”
江簌挑眉:“不然呢?”
向衍没再说话,收紧手臂,将她拥进怀里,脸颊埋进她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够了……”
他的声音飘上来就显得失真,带着点沉闷的意味。
“这就够了。”
麻烦。
江簌再次这么下了定论。
真蠢。
她又紧接着在心里骂了一句,只是不知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
手机在口袋里接连震动几下,江簌转过头去看了看挂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伸手想去拿。
向衍没抬头,准确无误握住她探出去的手腕,明摆的是制止的做派。
江簌疑惑地微微挣扎几下:“你知道是谁?”
向衍还是没动静,却在她话落松了松握着她的手。
她走过去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是向浔的消息。
向衍倒是没凑过来看,走到办公桌旁靠坐着,“大概能猜到。”
向浔:姐姐,我听说你去找父亲了?
向浔:为什么要去他公司啊?是他没回你消息吗?
向浔:姐姐,你和父亲……是不是有什么私事啊?
江簌不由得感慨这种破事真是传的够快,她人还没出向氏大楼,消息就已经跑到向浔耳朵边去了。
她随意敷衍地回了几句,勉强算是安抚他的情绪,举着手机朝看戏的向衍晃了晃:“看到没,你这个失职的情人,害得我被‘查岗’了。”
向衍这下似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从背后搂着她,缠上来又要被误会的安抚吻。
江簌拿他没办法,倒也乐得陪他闹,将手机扔到一旁,又压着人倒在沙发上去了。
只余下她的手机摔落在缝隙里,徒劳地间歇性亮屏弹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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