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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男一台戏
黄瑄没有从大门进,走的是偏门。一众跟在身后进了杜宅,东拐西拐。
月色寂寂,白中透青。
赵玉明看着黄瑄背影:“这黄瑄是不是长高了些?”
参盏嗯了一声:“不是长高了‘些’,是很多。”
老李一本正经玩笑道:“我家那小子也是这样的,转眼就有老子一般高。”
葛老三哈哈大笑:“将来可不会把你放眼里咯。”
老李摆摆手:“家中老大乃是我那姑娘,阿姐管得住就行。”
几人说着,黄瑄在前突然跳进栏下草木中躲着。老李连忙拉着秃老哥也跟着躲在廊中圆柱后面,秃老哥抬手拍了老李后脑勺:“蠢得,他们又看不见咱们,躲什么你?”老李哦哦嘿嘿地挠头出来。
另一处有两个人影走动,待靠近赵玉明才看清是长大后的糊儿,容貌和现在无二区别,只是个头稍矮些。她引着林大夫背着百眼橱从隐秘窄门走出。
糊儿边走边道谢:“林大夫,这次又辛苦你跑一趟。”
林大夫轻叹:“我一介行医之人,救死扶伤乃是应尽之义......只是那女子烈性,这人要是一心求死,神仙也难救。”
糊儿道:“林大夫,大人想要她活着,长长久久活着。”
林大夫没有言语,走到庭外,道了声留步,便自顾离开了。
糊儿目送林大夫离去,转头走向窄门,轻轻有规律敲了门,门内有人开了门,她闪身进门。
黄瑄在暗处屏气凝神、按兵不动,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糊儿从门内提着食盒走出,快步离开。
黄瑄从草木中无声起身,走到窄门处,按照方才的规律敲了敲门。
窄门轻启,门内有人探头问道:“糊儿姑娘,你这是又忘了拿啥?”结果那人眼睛睁大,震惊门外竟是黄公子,急急忙忙想要把门合上。
黄瑄早就趁其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把住门边,稳稳往里用劲儿一推,学着糊儿那样灵巧闪身蹿进窄门内,然后门“砰”地一声狠狠砸在门框上死死关上。
赵玉明顺手拉起参盏:“走!”哥几个也跟上,穿门而入。
门内烛火昏黄,和屋内俩人一样,因为有人带风闯入而紧张得颤颤巍巍。
其中一人上前笑脸相迎:“瑄哥儿,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黄瑄一边回道:“你认识我,看来是府上的家仆。”一边迅速扫视周围:几件陈旧家具,通铺上有这俩人的被褥,桌上花生瓜子壳散乱,乍一看的确是一处下人的卧房。但这可是杜宅,黄府家仆怎么会住在这里?
那人立刻笑容凝滞:“这......”怕是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黄瑄不紧不慢道:“我前些日子在府上偶然听到些趣事,今日来看看真假。”
另一人赶忙上前:“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这老宅子还是要有人守着,历来都是府衙派人......”
“人在哪里?”黄瑄不耐烦地打断:“我既然能找到这里,就不要说这些蠢话来糊弄我。”
二人面露难色:“公子,什么人,小的实在不知呐!”
下一瞬,一只软剑被黄瑄从腰间抽出,紧贴家仆脖颈:“人在哪里?”
那家仆只觉银光一闪,脖子一凉,被吓得瑟瑟发抖:“公子公子,您行行好,我要是说了,大人定不能轻饶我俩。”
黄瑄好笑道:“你觉得你不说,我会饶了你?”说着,软剑利刃缓缓陷入脖子,割开小口,血珠瞬间渗出。
家仆身体簌簌、摆手道:“公子饶命!我说我说!”又摇摇晃晃指挥另一个家仆:“快、快给公子带路!”
葛老三道:“我觉得吧,这黄瑄并不是我们所见所闻那般纨绔。”
秃老哥赞成这个看法:“这小子小小年纪就目睹那种场景,成纨绔算是轻的。”
另一人恭恭敬敬拿起烛火,走通铺边上的置物木架前,将搭在其上的布巾用力一扯,对面衣柜前的一处地面轰然往下缓缓打开,级级石阶映入眼帘,阴冷湿气扑面而来。
黄瑄抬眼看了一眼那家仆:“烦请引路。”
家仆连连应声,举着烛火先行进入密道。密道不长,石壁上有烛火照明,三人很快就到达尽头密室。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处地牢,因为没有门,只有冰冷的铁栏横亘眼前。铁栏之后似有一堆破布摊在地上,黄瑄眉头压低,伸手要过家仆手中的烛台,缓步凑近细瞧。
听到了脚步声靠近,一只头从破布团中“刷”地抬起发出一声蔑笑,声音嘶哑幽怨:“又到饭点儿了?”
是阿喜。她披头散发,衣物污浊不堪,脸上脏兮兮,只有一双充血的眼睛靠着眼白能被勉强分辨出。她佝偻着从地上爬起,伴着声响哐哐啷啷,黄瑄定睛确认她的手脚被铁链锁着。只见她形状疯癫,嘻嘻笑着:“我看看今日是什么样的猪食?”待她摇摇晃晃靠近铁栏,烛火映在黄瑄侧脸,明暗各一半。阿喜一瞧,惊喜交加:“阿磬哥!”连滚带爬想要更近些。
但铁链限制了距离,猛地就把阿喜牵制倒地。阿喜在地上疯狂挣扎、喜极而泣:“阿磬哥、阿磬哥!你来带我走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没有什么能把我俩分开!没有!没有!”
黄瑄因为早就听到一些府中的风声,眼中只有一分震惊,其余九分皆是冷漠厌恶,这个女人撕开了他薄如蝉翼的亲情,将他们一家三口打散,阴阳两隔。他将烛台举到胸前,居高临下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阿喜这下看清来人的面容,这人面容让她爱恨交加,欣喜的表情逐渐阴鸷:“原来是你这个孽种!难怪阿磬每每见你便觉厌恶,我一想你身上是一半是那贱人的血脉,我就觉得恶心!你就不该出生,怎么死的不是你?”
老李不忍再听,作势捂耳朵:“这骂的都没边儿了。”
周骡子哼了一声:“刁民是这样的。”
赵玉明和参盏相视一眼,没有做声。
阿喜趴在地上咒骂着,两个家奴上前提起一桶水泼下浇了个透,呸了一声:“疯女人,怎么敢这么对我们公子说话。”
黄瑄并没有情绪和表情变化,只定定看着地上狂笑打滚的女人。一只手突然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背后有人在他耳边叹息:“瑄儿你瞧,这世界上只有娘亲才是真正疼爱你的,其他人都巴不得你去死。”
黄瑄垂眸不语,那两个家仆倒是听到主子声音扑簌簌就跪下连连求饶,铁栏后的那人也听到了,更加奋力地咒骂,霎时小小地下密室嘈杂不堪。
“只有娘亲才是最疼爱你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这也是不敢不从!”
“贱人、孽种!还我阿磬哥来!”
各种声音四面八方汹涌,裹挟着绝望憎恨愤怒恐惧算计种种情绪席卷而来、无孔不入,黄瑄仿佛陷入泥潭,就站在其间一动不动被这些嘈杂的声音慢慢淹没。
下一瞬,只见黄瑄缓缓抬眼,周遭所有人物都静止,刹那间变得静谧。黄瑄转过身来用他青黑的眸子扫视了幻境外的一行人,视线停在了赵玉明的方向,他眯了眯眼睛:“你到底想我么样?”
赵玉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指了指自己:“啊?”想你怎么样?不是你自己把人摄进幻象中的吗?
黄瑄没有回答,静静盯着赵玉明,盯得他直发毛,好似周身时空被冰冻。
下一秒,黄瑄径直向赵玉明出走去。参盏上前半步挡住赵玉明半个身子,轻蔑瞧着这不自量力的小子。
旁边几个老哥察觉有变,连忙也躲在了两位道长身后。葛老三在赵玉明背后探头:“我靠,小道长!他现在能看见我们?”
参盏斜眼对着葛老三道:“背后就是出路,你们往外退。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周骡子点头:“听道长的,快走!”
几人争先恐后就往外跑,黄瑄见有人要走,也不着急,嘲讽道:“你俩觉得是在救他们?”
参盏怜悯道:“眼下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空关心其他人?”
赵玉明问:“你到底是谁?何故作乱害人!”
黄瑄哈哈一笑:“你是在问我呢?还是我背后之人?你既然这么有本事揭榜,不如来猜一猜,猜对了我留你一个全尸如何?”
说罢,黄瑄便恶狠狠袭来,赵玉明二人很默契地没有使用法器,三人皆是赤手空拳有来有回打了起来。三人从地下密室一直打到屋外,也许是身处他人法阵,将赵玉明、参盏的法术限制住了,黄瑄竟将二人压制得死死的,把二人竟然逼到庭院处。赵玉明一个不留神,被黄瑄一掌拍得撞到树上,赵玉明定睛一瞧,哟!这不是那棵石榴树吗!
这时,几位老哥躲在不远处,鬼鬼祟祟跟着三人来到庭院中,探头焦急查看战况。
赵玉明见时机成熟,便又上前去出击,故意在黄瑄面前露出破绽,被黄瑄又是一拳揍倒在地。参盏见赵玉明被打倒,一时分神,也被黄瑄一掌直击脖颈,倒地不起。
哥几个在花坛后满脸心疼,只差道:两个小道长都不中用了,这可咋搞?
赵玉明躺在地上大口喘气,黄瑄悠悠上前来,一脚踏在赵玉明胸膛:“小道长,这样大口喘气,容易岔气,还是我来帮帮你吧。”说罢便加重脚上力度,使劲往下踩。
赵玉明真的被踩得喘不过气来,两眼发黑,却听上方声音传来:“多美的月色啊,你应该多看几眼,要不然可就看不到了。”
赵玉明心中了然,忽感胸膛传来的力度好像减轻了些。是参盏借力拍地而起,一记横扫腿来势汹汹,不待黄瑄反应,就将他扫到廊下,硬生生打断几根廊柱卸了力才停下,周遭木屑灰尘横飞,看不清黄瑄情况。
参盏轻轻扶起赵玉明道:“可有伤到何处?”
赵玉明兴奋道:“毫发无伤,而且找到真正的阵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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