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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擂台二
翌日。
“酒莫迟出新酒啦!酒莫迟出新酒啦!”
秦昆腾地从梦中惊醒,双耳仔细地听着窗外的吆喝声。
他平常都是回自己家中歇息,昨日高兴多饮了几杯,便在醉江月宿了一晚。
“此酒乃我们东家的得意之作,此后三日,凡进店消费的客人,可享吃食七折,酒水六折优惠,速速来店,畅饮美酒啦......”
七折!比自己这边的优惠还要低一折!
秦昆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大堂,此时堂中除了伙计一个客人都没有。
“什么时辰了?”他急急问道。
“巳时过半。”堂倌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他道。
“那就好......咳咳,我的意思是时间还早,你们快去忙活吧。”
他注意到其他人怪异的眼神,急忙正了正自己凌乱的衣襟。
趁众人的视线都不在他身上后,秦昆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还好,还没到午时客人最多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生意都被抢走了。
酒莫迟这是要干什么?
他叫来一个小二出去打探消息。
一刻钟之后小二回来禀报,所说与他早晨听闻一致,酒莫迟出了新酒,趁机回馈新老客户,定下了有史以来最低的折扣,而且活动将整整持续三日。
秦昆摸着自己下巴,眼神转个不停。
醉江月和酒莫迟早已斗了多年,两家虽说同为大型酒楼,但是自家以歌舞伎出名,而他们则以美酒出名,两家势均力敌,目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酒莫迟突然来这么一招,怕是因为这几天他将人都吸引过来了。
秦昆有些头疼,他最初只是为了将酌春风给搞垮,没想到引来了这尊大神,这可如何收场。
他若是不做出点行动,客人怕是都跑到他家去了,可是前几日他因为和酌春风斗,已经将价格压到了成本线附近,若是再降,便要赔本了。
秦昆烦躁地踱起步来,怎么办呢?
突然,他忆起酒莫迟的活动说是只持续三日,三日,那还不简单吗?他按兵不动等这三日过去,醉江月便又能迎来客人的回归。
对,就这样。
秦昆将左拳砸在自己的右掌上,下定了决心。
到了午时,果然不出所料,来醉江月用膳的客人寥寥无几。
他将小二派出去打听消息,酒莫迟酒楼现在算得上是人满为患,比之他这前三日的景象还要盛大,秦昆眼神一暗,罢了,忍他一忍。
随后他又听到酌春风酒肆门前门可罗雀,比他这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他不禁咧开了嘴角。
到了晚上,秦昆悲伤地发现,就连这时的客人都比以往少了一半,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几日前的盛况一直在他脑中回放,看着眼前惨淡的景象,他索性走进了一处包厢,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惜事与愿违,一位年纪较大的妇人走了进来,她肃着一张脸,眼神凌厉。
“秦掌事,我们小姐让我来问问你是怎么办事的?”
秦昆仔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丞相小姐身旁的妈妈,忙陪着笑问道:“敢问妈妈发生了何事?”
左妈妈冷笑出声:“你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那酒莫迟你知道吧?他家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
“知道知道,但是那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位小姐要对付的不是酌春风吗?
“当然有关系了,酌春风的那个小贱人这几日去了好几趟酒莫迟,他们两家早就达成了合作关系,就你还被蒙在了鼓里!”
“小姐要你何用,哼!”
秦昆神情巨震,酌春风和酒莫迟居然合伙了!
左妈妈看着他这幅面子,气不打一处来,她最后撂下一句话。
“小姐命你赶紧行动起来,务必要压过酒莫迟一头,若是办不到,这醉江月的掌柜你也做不成了!”说完她便走了。
秦昆面色青白交加,一个婆子,居然敢这么下他面子,他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一想到她是丞相小姐身边的人,他只得将这气忍了下去。
现在最要紧的如何将客人吸引到醉江月这里来,他双手成拳紧紧握在一块,在屋中急切地来回走动起来。
酒莫迟已将利润压到了最低,他还能怎么办,若不将人抢过来,他怕是连自己经营多年的酒楼都待不下去,秦昆脸色急切,忍不住咒骂起来。
一想到酌春风偷偷和酒莫迟勾搭上了,他更是一脸愤恨鄙夷,不要脸的小贱人,打不过就找人。
秦昆感觉几日前的自己就是个笑话,要不是为了逞一时之气,他哪里需要将店里的价格压得如此之低。
他一会儿害怕担心自己掌柜之位不保,一会儿生气左妈妈对他的态度,一会儿后悔自个儿怎么和一个小店斗到了这种弹尽粮绝的地步......总之脸上神色复杂多变。
良久,他站定了步子,眼中厉色一闪,紧皱的眉头微松,似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次日,醉江月酒楼推出了最新折扣,全场七折,但是进店客人只要消费满十两,便可免费点一支舞或一曲琴音,此消息一出,附近几条街的男子女子都轰动起来。
醉江月可是以歌舞伎出名啊,他们家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且歌曲和舞蹈更是达到了宫宴舞女的标准,平常姑娘们只会在晚上出来营业,白日是面都见不上的,没想到醉江月一下来了个大的。
如此一来,客人确实都跑了过来,不仅为了吃食实惠,更是为了一睹美人芳容歌舞,醉江月再次门庭若市起来。
季宅。
消失了几天的木棉突然出现在院中,还捆了一个人回来。
秋桑见状大吃一惊,认出那人正是前些日子逃走的小北时,她忙进屋告知了季云意。
不多时,神色慌张惨白的小北便被带到季云意面前。
“把你做的事说出来吧。”季云意冷冷道。
她是得知事情的那日便将木棉派出去追人了,不同于那个厨娘,小北拖家带口的走,留下的痕迹过多,因此很容易便被木棉抓了回来。
小北瑟缩了下,虽然季云意一副柔弱样子,但是他身边这人却是实打实的狠啊,他回来的路上已经遭了好几顿打了。
“小姐,我......我是受人指使的,小姐,你就放过我吧。”
他说着说着就大哭了起来:“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季云意眼色一厉,木棉当即就动作起来,将人拖到一边,就要施展拳脚。
小北脸色惊恐,手脚蜷缩起来,大声喊道:“我说,我说,是醉江月的掌柜。”
木棉眼中闪过一丝可惜,放下了拳头。
季云意了然,开口道:“先将人押着,后日送去官府。”
她早已安排了一出好戏,就待时间一到戏幕开场。
转眼就到了后日,醉江月风光了两日,秦昆更是满脸春意。
今日午时,酒楼内依旧是座无虚席,一名普通人打扮的青衣男子走了进来,因为没有空着的桌子,小二将他领到了大堂居中的一处座席上拼桌。
青衣男子乐呵呵地坐了下来,随口点了几个菜和一壶风泉,然后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大堂内情形。
有携家带口来用膳的,有看起来就是富商的男子聚在一桌,还有像他这样拼桌的三三两两一桌......
通往二楼的楼梯平台上有舞伎蒙着面纱,随着不知何处飘来的乐声曼舞。
虽然她腰肢柔软,舞姿曼妙,但行动间仍透出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有客人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第一酒楼,不就这样嘛。还有什么舞伎,也看不清面容,舞姿甚至比不上秦梦馆的娘子呢。”一个面容萎靡的男子嫌弃道,看其面貌便知经常流连于风流场所。
另一名面色比他略好一些的男子道:“你懂什么,这些美人以前可不是这样。”
“还不是因为那个掌柜......”男子暗暗指了指二楼栏杆处的秦昆,“他为了业绩,硬是将美人儿的休息时间占用了,导致美人儿精疲力乏,如此能跳出好看的舞蹈才怪。”
“什么?”萎靡男子的嗓门突然大了起来,引来周围客人不满的眼神。
“那这掌柜真是天杀的,如此美人儿他也下得去手。”
“可不是......”
青衣男子听得差不多了,恰好小二前来上菜,他便低头吃了起来。
不过多久,他饮了一口小二端上来的风泉酒,随后皱起了眉头,随后他刻意拿起腰间的酒壶饮了一口,之后更是连连摇头。
同桌之人早已看到他的举动,纷纷对他的行为好奇起来。
有人问道:“小兄弟,怎么了?”
“这酒不对。”青衣男子皱着眉说道。
同桌之人惊奇起来,互相对视了下,再次问道:“如何不对?”
“太淡了,我饮过的风泉酒可不是这样,它应是浓香扑鼻,入口甘甜,回味悠长才对。”
同桌之人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我们喝的风泉酒难道不一样?”
青衣男子啧啧数声,随后拿起了自己的酒壶:“看来各位兄台是没有喝过真正的风泉酒,这是我在酌春风买来的,各位尽可一饮。”
同桌之人被他勾起了兴趣,纷纷想要一尝究竟。
很快,一桌之人挨个尝了一口,脸色顿时一变。
“怎会有如此好喝的酒。”
“这酒也叫风泉?”
青衣男子:“风泉酒原就是酌春风所创,听闻醉江月的风泉便是仿酌春风的做出来,他家可是说了,与酌春风的风泉一模一样,童叟无欺的。”
“什么一模一样,这明明差得远了!”
“肯定是掌柜的偷工减料!”
同桌之人越想越气,嗓门不由大了起来,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的关注。
“什么偷工减料?”有人好奇道。
生气的男子一指他们桌上的风泉酒,道:“风泉酒,真正的风泉酒可不是这么寡淡的味道,不信你尝尝?”
青衣男子及时将自己的酒壶剃了过去,那人尝了之后一时如坠梦中,随后醒过神来,骂道:“这不是骗人嘛。”
他们这边顿时热闹起来,纷纷叫嚣着要找掌柜的理论,然后有越来越多人好奇询问,随后加入了其中,他们找到小二讨要说法,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小二一脸为难,回答不上来,他们便要去寻找掌事人,秦昆见状站了出来。
“各位客官,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店中吃食不甚满意?”他态度温和友好。
但是那伙人却一个个的义愤填膺,叫嚷起来。
“你们家的风泉酒怎么回事?怎么和酌春风的不一样?”
“你们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秦昆听完,神情一滞,随后又恢复了笑脸:“怎么可能,我们是百年老店,哪里做得出这种欺骗顾客的事情来。”
“定是酌春风派来的小人,在此挑拨离间,客官可千万不要信啊。”
他面色肃然,煞有其事的模样,叫嚷的那伙人突然有些迟疑起来。
可是人群中不知谁叫喊了一句:“听说醉江月的风泉酒就是偷的酌春风的方子,酌春风的风泉酒八十文一坛,醉江月的四十文一坛,定价如此之低,早已低于成本价了,醉江月如此做法,还能有得赚吗?只能是酒里掺水,降低成本了!”
“妖言惑众,来人,给我把他扔出去!”秦昆恼羞成怒。
“一定是这样。”有人反应过来,深信不疑,“退钱,你这个奸商!”
“退钱!退钱!”
“......”
突然,门口来了一伙官差,瞧见这混乱场景,大喝一声:“肃静。”
众人回头见是官差,顿时安静下来。
“谁是酒楼掌柜?”
秦昆以为是丞相小姐给自己找来的帮手,立马喜笑颜开:“我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下楼来到官差面前。
“有人告你买通小二,偷盗酒方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秦昆顿时愣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官差给他带上手镣,随后转身就带着人离开。
“我就说吧,他偷了人家的酒方子,还往里头掺水,什么降低价格,就是为了赚我们这些傻子的钱。”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静。
“真是岂有此理,不退钱就把他们酒楼的东西都砸了!”
“真把我们当傻子呢?”
场面再度喧闹起来,没有了主事人的酒楼此刻只有任人所为。
众人便开始打砸起来,店内一片狼藉,几名伙计面面相觑,只能找地方躲起来以免被打,账房先生趁乱偷偷溜了出去。
酌春风。
“听说秦昆那厮被官差带走的时候脸色可白了。”夏冰啧啧称奇,好像她亲眼去看了一般,实际她也是道听途说的。
“活该,谁让他偷人东西。”秋桑接口道。
“就是就是。”
夏冰和秋桑都知晓是秦昆收买了店里的小二偷了风泉酒方。
“这样一来,我们的酒肆又可以好好地开下去啦。”夏冰眼中满是憧憬。
不过她随后问了句:“小姐,这回应该是酒莫迟帮了我们大忙吧?”
要不是酒莫迟搞出那么低折扣的活动,秦昆也不会如此气急败坏吧?
季云意微微勾唇:“是,也不是。”
她脑中浮现出去找莫爷谈合作的那天。
她可是付出了一张绝好的酒方才换来酒莫迟的相帮,这个酒方子是在风泉的基础上提炼改良过的,酿出的酒那更是琼浆玉露,而且酒莫迟这样做既是帮她,也是帮自己。
他们算得上是合作共赢,醉江月经此一事怕是要花费数月才能休整过来,而在此期间酌春风可以再次推出优惠活动,她和酒莫迟便能接纳醉江月那流出的客人。
酒莫迟只是付出小小的一些收益,便既收获了一样新酒,又收获了客人,这样的买卖真是稳赚不赔。
季云意便是算准了这点才提出的合作,如此她也消去了一个心头大患,恐怕这会儿,楚丹姣正在承受丞相的怒火,她唇角笑意不由加深。
她也是偶然得知醉江月居然是丞相府的产业,联想到醉江月莫名其妙地针对酌春风,她便知晓楚丹姣定是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
丞相府。
楚丹姣气得脸色铁青,刚刚她的母亲亲自来传达父亲对她的惩罚——禁足一个月。
因为她将家中盈收最大的酒楼——醉江月搞得半死不活。
“啊——”
她发疯似的狂砸了几个花瓶,丫鬟缩在角落不敢发声。
“季云意!你给我等着!”楚丹姣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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