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之希冀

　　我是归寂。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我的肩膀上，有一个轻飘飘的影子，轻柔、温暖的趴在我的肩上。
　　有时，影子会睁开澄澈的双眼，透明的身影围绕在我的周围。微笑的侧脸、欢腾的背影、还有那心脉的连结，都深深映入我的脑海。
　　她的心与我的心贴合在一起，每一次心跳，每一缕情感，都化作千万缕丝线，将我们紧紧绑在一起。
　　看着她流动的心与奔跑的背影，我握住了她的手，将选择交给了她。
　　她的所思所想，我都顺着她的心意去做。
　　我想让她真正的感受生命，真正的让她觉得，她是活在世界上的生命。
　　我不再孤独，也不再痛苦，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紧紧看着她。
　　她的悲伤，她的难过，她的快乐，她的泪滴，我都铭刻在心。
　　一抹绿，一座山，一溪云，都是她幸福的来源。
　　她是一个神奇的小朋友，对于任何事物，她都有高度的好奇心，对任何事，她都能笑，都能哭。
　　生活的惨淡让我丧失了一切兴趣，但她出现了，就像一抹光，一束希望，点亮了我。
　　我为她取了名字。
　　我开始害怕，害怕她知道她是我幻想出来的，害怕她知道自己并不存在。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她转过身，融合在绿色的风里，淡淡地笑着说:“你不是为我取了名字了吗？”
　　拉着我的手，她举向太阳，笑着说:“我叫李希之！我来找李归寂了！”
　　初升的红日走出地平线，太阳开始散发光芒了。
　　或许她是我的药，治愈着我所有的痛苦，流淌在我内心的，只有幸福和希望。
　　故事一页一页地翻篇，我开始意识到，痛苦不是消失了，而是全部流向了她。
　　她独自背负着巨大的痛苦，陪在我的身边。
　　一切劳苦，尽管是我的身体在运作，可我的灵魂却没有丝毫的感觉。这一切，都入巨大的洪水，掩盖在她的身上。
　　她为了让我开心，把所有痛苦全揽到她的身上了。
　　人的心啊，就像是一只因走路太多而起泡的脚掌，并非流下美丽眼泪的洁白的脸。
　　我想痛苦，我想流泪，可她全部将痛苦一个人吞入口中，独自默默承受着。
　　她向我描绘大地的广袤，向我述说云彩的秘密，向我谈论青草的芬芳。
　　我浸泡在她为我定做的诗意的幸福里，坦然接受时间的流走。
　　某一个午后，在简单的一瞬间，看着她疲惫又朝我微笑的双眼，我意识到了生命的半疼半喜，我的心轻轻裂开的一丝缝隙。
　　在漆黑的夜晚，在我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缓缓地修复着我的心，想让痛苦全部远离我。
　　可经过疼痛的成长，我又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承担。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四处忙碌着，一颗更坚硬的心融入了我的身体。
　　看着她透支着自己的一切，那小小的、透明的身影在广阔的世界里，为了我的幸福奔跑着。
　　我不想再被她拖着跑了，我要改变，但我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我尊重她的选择。
　　我开始等待时机，我开始偷偷抹去她的一些记忆，偷偷地做好一些事情，偷偷地分享她的痛苦。
　　我要为了她的未来奔跑，义无反顾。
　　寂静的红色扼住了希之的喉咙，与明珠告别后，她惨淡地朝我笑了一下，轻声说:“对不起，我搞砸了。”
　　“你做得很棒了。”我将她拥入怀中，她笑着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轻飘飘地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要再见了。”
　　“好好休息，我会来接你的。”我将她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她又像最初那样趴在了我的肩上。
　　河水里漂浮着晚霞，白鹭挺立在水面上，静谧地望着。
　　拿到重点高中的通知书，我收拾了行李，在群山之巅，在河流之畔，告别了故乡。
　　总有一天，我还会风光无限的归来，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一路的颠簸，我又来到了面馆门前，鲜红的水仙花还在风中摇曳。
　　“欢迎回来！”叔叔拍了拍我的肩膀，乐呵呵地笑着。
　　“饿了吧？吃点面条。”阿姨端出一碗牛肉面，轻轻地放在我面前。
　　一年不见，他们还是这么温柔。
　　“姐姐！”声音从门口响起，越来越近，直到扑入我的怀里。
　　我把面条移开，转过身看着小雨，淡淡地笑着说:“好久不见。”
　　小雨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我想死你了，你都不来看我。”
　　“下次不会了。”我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道。
　　小雨放开了我的手，擦着泪轻声说:“你先吃饭吧。”
　　简单的聊了几句，店里又开始忙活起来，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我撑起伞走在街道上。
　　小雨拉着我的手，盯着脚尖慢慢地走着。
　　忽然她摇了摇我的手，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
　　“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了？”小雨突然焦急地握着我的手，眼神里全是担忧。
　　“没有，不用担心。”我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
　　“那你要是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都会帮你的。”小雨眨着眼，深深地望着我。
　　“一定。”我点点头，笑着说。
　　路边几辆车飞驰而过，卷起一阵油腻的风。
　　“你是怎么觉得我不一样了呢？”我轻声问道。
　　小雨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我觉得，应该是语气吧，说话的感觉不一样。”
　　“嗯？”我挑了挑眉。
　　“姐姐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是去年的话，听到我说你都不来看我这种话的话，你一定会说‘有了等待的漫长，才会有见面的快乐’这种话。”
　　“而且姐姐见到了我，就会夸我长高了。”小雨比了比自己的身高，皱着眉头说:“就像这样。”
　　“还有表情，姐姐的表情一直都有点忧伤呢，你就不一样。”
　　我眨了眨眼，等待她继续说着。
　　“你的表情有一种淡淡的感觉，有些不想理人的样子。”小雨摆了摆手，轻声说。
　　我看着她说话的模样，希之的微笑仿佛就在我的眼前。
　　我弯下腰，轻声说:“小雨很聪明啊。”
　　“我的确不是你之前碰到的姐姐。”
　　“那她去哪里了？”小雨有些焦急地问。
　　“她有些累了，所以我来帮她了。”
　　“你们怎么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雨抓着我的手，疑惑地问。
　　我幻想着希之的表情，轻声说:“因为魔力。”
　　小雨摇了摇头，不开心地说:“这不像你会说的话。”
　　我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说:“聪明。其实是因为我。”
　　“你？”
　　我点点头，轻声说:“可能是觉得我太可怜了，希之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有时她会帮做出选择。”
　　“啊？”
　　“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直和你生活的是我的身体，但是灵魂是希之的。”
　　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轻声说:“所以你是归寂姐姐，她是希之姐姐。”
　　“对了。”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可以不要告诉其他人吗？”
　　“当然。”小雨点点头，笑着说:“不论是哪个姐姐，我们家都会喜欢你们的。”
　　浑浊的热浪袭来，我站起身，拉着她走回了家。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着，早晨去面店帮忙，八点后回房间里打扫卫生，为小雨做饭，稍后去买菜，辅导小雨写会作业，再去厨房做饭。下午先去面店里帮忙，再去邻居奶奶那里聊会天，做完晚饭，教小雨写作业，晚上围坐在一起聊天，一天就这样子慢慢流走。
　　规律的日常里，总有时间要挤出来，为未来做打算。
　　楼下几百米远的街道上，有一家花店。
　　奶黄色的墙面上，透明的窗台上摆着几盆黄色月季花。凌霄花顺着木架往上攀爬，在房顶绽开红色的花朵。
　　推开门走进去，一位穿着粉色裙子的姐姐笑着欢迎我。
　　暖色的灯光将一切照得鲜活，红色的玫瑰散发着耀眼的红光，各种绿色伸出温柔的触角，拨弄着人的心弦。
　　这天开始，我开始在这里学习花艺。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学习，我开始挤出时间，很不得一分钟做十件事。
　　下午的三个小时里，我都浸没在花店里。
　　“小心点手。”姐姐轻声提醒着我。
　　“谢谢你，我会注意的。”我笑着说。
　　姐姐叫林木，家里以前就是开花店的，上完高中，她便回来接管了花店，重新翻修设计，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在这条商业街道上，人来人往，温馨的设计总能吸引许多路人的青睐，姐姐温和的态度也让大家倍感亲切。
　　“中考结束后，有没有人为你送花啊？”姐姐将一桶白色玫瑰花放在水台边，左手靠在柜台上，转过身好奇地问我。
　　“没有，中考后我就来县城了。”我言简意赅地回答。
　　“这个送给你。”一捧向日葵轻轻放在了我身边，橙黄色的花瓣在暖光下流出蜜色的光芒。
　　“你就不用和我说谢谢了，我都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再说谢谢就生分了哦！”没等我开口，姐姐就笑嘻嘻地朝我摆了摆手。
　　我淡淡地笑了笑，一切都在蜜橘色的光芒下生机勃勃地生长。
　　希之轻轻地趴在我的肩侧，望着灯光下被染成蜜色的她，希望离我们越来越近。
　　推开奶奶的门，我轻声喊了一句。
　　“在这里。”奶奶坐在窗前，乐呵呵地朝我招手。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我走到她身边，银白色头发在夕阳的余晖里闪烁。
　　“我儿媳妇要回来啦，我开心啊！”奶奶笑着拍了拍我的手，眼底的笑意扫视了整个房间。
　　“不和你聊了，我得出门买点菜回来。”奶奶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幸福趴在奶奶身后。
　　煤气声响起，鲜红的肉放入锅中，油炸声响起。
　　碗筷撞击声里，叔叔阿姨乐呵呵地笑着说:“这下老太太可开心了。”
　　“儿子他们两年没有回来过，老伴又早死了，孤独啊！现在有儿媳妇陪着，日子就好过多了。”
　　小雨笑着说:“奶奶以前有我们陪着，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陪着了。”
　　“其实是两个人。”阿姨轻声说道。
　　“两个人？”小雨瞪着眼睛望着阿姨。
　　“还有一个宝宝哦！”叔叔笑着说。
　　敲响奶奶的房门，一位短头发的女生打开了房门。浅灰色长裙宽松地穿在身上，看起来很舒服。
　　“快请进！”女生欢快地笑着招手，将大家一一安排落座。
　　“慧明啊，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啊！真是越来越年轻了！”阿姨笑着拍了拍慧明的肩膀。
　　“我也想你啦！姐姐你还是这么年轻。”慧明放下水果盘，抱着阿姨笑着说。
　　“人老啦，哪有年轻时那样了。”阿姨捋了捋头发，笑着说。
　　婴儿的哭声传来，奶奶抱着孩子，慢慢走过来。
　　慢慢结果孩子，慧明笑着逗乐小孩。
　　“这是小和，已经一岁多了。”慧明抖了抖手，将孩子抱紧。
　　“哎呀，长得真水灵啊！”
　　“好可爱的脸！”小雨笑着说。
　　“小雨，这是妹妹哦！”慧明阿姨笑着说，慢慢蹲下，与小雨齐平。
　　小和瞪着疑惑地大眼睛，呆愣地看着小雨，小手向前捏了捏。
　　“她在和你打招呼呢！”慧明阿姨笑着说。
　　“你好你好！我是你的小雨姐姐。”小和的小手捏住了小雨的大拇指。
　　“好可爱！”小雨惊讶地笑着。
　　“你小时候也这样。”阿姨笑着说，轻轻拍了拍小雨的肩膀。
　　慧明阿姨眨了眨眼，轻声说:“你小时候我也这样子抱过你呢！”
　　“真神奇！”小雨瞪大了眼睛。
　　“现在我也可以。”说着，慧明举起小雨，高高抱在怀里，笑着说:“小雨都这么大了，时间真快啊。”
　　“是啊，我还记得你刚刚来时候的样子。”阿姨淡淡笑着看着慧明，轻声说着。
　　“以后又可以在一起做邻居了”慧明轻声笑着说。
　　一片笑声里，夜完全化开，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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