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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哥哥,我不想要
街角茶楼,西南包间,孙逊正在发脾气,美人的唇印邀约花签不能平息他的怒火。
“怎么回事,人跟丢了?不确定是不是进了城门?这种事哪里需要确定,那唐镜穷生奸计,必然是来京告状的!给我找,找不到也得找,必须得杀了他!现在,马上!”
“二爷稍安勿躁,”苗铎展默了片刻,低声建议,“今日街上大集,百姓众聚,不宜大张旗鼓,还是暗查为好。”
孙逊皱眉:“人多不挺好,正好浑水摸鱼?我爹和我儿经常这么说。”
苗铎展深吸口气:“阁老和小阁老所言当然不错,若欲煽风点火,乱中取利,以顺己事,自然浑水摸鱼很好,可您现在是想杀人,还不欲他人知晓,这人多眼杂,实在是……”
孙逊:“真不行?你可是我亲家,我儿是你亲女婿,你不帮我?”
苗铎展放缓声音,耐心道:“闹市杀人确不可行,不过您放心,那唐镜一路经寒沐雨,人定疲乏,许都快病死了,他身无分文,在京城也无落脚处,只要我们耐心追踪痕迹,必有所得。”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岂会不知?可你看看窗外,有耐心的时间么?”孙逊瞪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都察院那个姓莫的来了!眼下赵经时不在,没人能硬顶他,他又是个聪明敏锐的,人被他瞧见怎么办?你不答应杀人是不是?那你下楼去,给我把他调开!”
苗铎展袖子里的手握成拳,青筋直迸,他与莫无归素无交集,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在人家面前哪来的面子?而且如此突兀出现,对方本不怀疑也要开始怀疑了!
“行了,我知道你不行,你也就心眼活泛了点,办事点子多,真干起来不行,还是我来!”孙逊灵机一动。
苗铎展最怕他灵机一动,他经常跟这位来往,也是孙阁老和女婿示意,希望他能帮忙看着点这个不靠谱的:“亲家可千万别自己——”
孙逊眼珠子瞪过来:“我自己什么自己,你倒是仔细瞧瞧呢!”
他把苗铎展拉到窗边,让他细看:“你看他对他弟弟是不是浓情蜜意难舍难分……”
这什么形容,别把花楼那一套带过来啊!
苗铎展叹道:“莫家小少爷走丢十几年,初初找回来,莫无归定是心怜,但是真是假,有何目的,不好言说。”
“你不懂,”孙逊死死盯着莫无归,“你看他看弟弟的眼神,跟我看楼里美人有什么区别?这又疼又爱的,一时半刻怕是离不了,感情深着呢……你方才说,唐镜从哪个方向丢的?”
苗铎展:“东边。”
“那怕是进了东门……行,咱掳了莫无归弟弟,往西边走!”
“亲家切莫冲动!莫无归不可得罪结仇,阁老还想用他呢!”
“我能是那不靠谱的人么?”孙逊眯眼,“我才不会学赵经时那狗东西,跟姓莫的闹的水火不容,咱们只是假装‘掳走’,假装懂么?让姓莫的以为弟弟丢了,其实咱们只是调走,拿个什么东西吸引他……弄点年轻人喜欢的新鲜玩意儿?”
苗铎展:“好看好玩的?”
孙逊摸下巴:“你看宋晚现在转的摊位,精致精巧的小玩意儿,他好像都挺喜欢,嘶,我想起来,那个什么玉三鼠,不就爱偷这些玩意儿?那些耗子别的不说,品味倒真可以,我记得高家月前抓他们,缴获的东西里,有一枚百蝠鎏金镂空玲珑香球……正好我今日放在盒子里带了出来,还没来得及送与美人。”
苗铎展松了口气,不来硬的就好。
孙逊:“实在不行,就真掳走。”
苗铎展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
街上气氛突然有些不同,很微妙,但宋晚注意到了。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经过的人,腰间拴着一枚百蝠鎏金镂空玲珑香球,不偏不斜,总是在他眼前出现。
奇、耻、大、辱!
他焉能认不出自己的东西?这颗香球是他的心爱之物,喜欢了足足三年,日日在手边把玩,孙家设局坑他们时,他不小心丢了,原以为再也看不到了,可现在有人蓄意勾引,不拿回来,还有什么脸在江湖上混?
可是便宜哥哥在身边,他得想个理由,把人调开。
莫无归也注意到,街上气氛突然变得不同寻常,人群仍然拥挤,百姓仍然喧哗,可某些痕迹……
他注意到有一个孙家死士,装作百姓模样,混在人群里,明显有目标,在搜找什么,之所以能认出此人,概因昨晚交过手,到紫玉堂追杀卓瑾的死士里,此人是他手里唯一的漏网之鱼。
他确定这个死士目标不是他,也没怀疑他,可衣服能反穿,脸上能蒙面巾,气息气质却是换不了的,死士执行特殊任务,培养才能的方向特殊,如若不小心撞个对脸,有被认出的风险。
莫无归没什么赌性,很少期待幸运,若出现什么‘万一’的情况,就把这个‘万一’解决掉,此人——得杀。
可他正在陪弟弟玩,不能吓到弟弟,得想个理由,去别处动手。
“那朵花真漂亮!”宋晚突然出声,遥遥指着远处。
莫无归看过去,是一个姐姐正在给妹妹戴花,花很好看,嫩嫩的黄色,簪在鬓边,更添笑靥鲜妍,但姐姐看着妹妹的温柔眼神显然更美好,充满了关心,偏爱,好像全天下独妹妹最可爱,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姐妹手拉着手一起走,对视微笑间亲情涌动,暖的人心软软。
弟弟想要的,大约不是花。
“嗯,是很好看。”
拥挤人群中,莫无归拥住弟弟肩膀,带着他走,护他不被人群侵扰。
宋晚没心没肺似的逛:“哇那个看起来好好吃!”
莫无归一看,是一对兄弟,哥哥十几岁,弟弟很小,被抱在怀里,三四岁的样子,小孩坐不住,调皮极了,在哥哥怀里又蹦又跳,人往前倾,胳膊使劲往前伸,要吃糖葫芦,非要哥哥给买,哥哥怕弟弟从怀里掉下来,一手抱紧弟弟小屁股,另一只手架住弟弟腋窝,小跑着追卖糖葫芦的小车,叫弟弟莫急,马上就买。
糖葫芦晶莹漂亮,看上去诱人的很,但自家弟弟想要的,大约也不是糖葫芦。
宋晚拽住莫无归臂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我才不喜欢,哥哥不要给我买哦,我不吃的! ”
会撒娇,很乖,又懂事体贴……
莫无归简直不知怎么养这个弟弟才好。
继续往前走,弟弟竟安静了,一句话都不说?
莫无归低头看,发现弟弟正眼巴巴看着不远处的木匠摊,摊主正在做一个小木鸟,但很明显,这个小木鸟做出来不是卖的,摊主惹自家弟弟生气了,弟弟在小货车后,不理也不看哥哥,只一门心思卖货,对客人笑容灿烂,对哥哥一个眼神都不给,摊主笑笑,也不在意,木头小鸟在他手上快速成型,活灵活现,还涂了油彩。
他用这只小鸟翅膀轻轻碰了碰弟弟的脸,低声求饶:“阿弟不生气了,好不好?”
这小木鸟大约有什么来由,弟弟竟真的不生气了,打了哥哥几下,趁机索要了好几个东西,哥哥任他打,全部笑着答应了。
软木的特殊香气,兄弟间的情感羁绊,让人看起来就很羡慕。
“我给你买——”
莫无归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晚拉走了:“我要去看那个戏!武生上来了,要开打了!”
“小晚乖乖在这看,哥哥离开一下,好不好?”
莫无归把人带到戏台前,就说要走。
“好啊。”
可太好了!我暗示了那么久,你终于知道要给我准备礼物了是不是!
宋晚重重点头,演这么久,等的就是便宜哥哥自己离开,他都表现的那么想要了,对方要没个惊喜拿回来,怎么有脸做人家哥哥?
慢慢来,不着急哦。
宋晚笑着挥手,跟哥哥告别,等莫无归身影消失,他才不会看什么武打戏——
百蝠鎏金镂空玲珑香球呢?你爹来了!
茶楼上,孙逊看着这一幕,立刻精神了:“我说什么来着!”
看谁还敢说他志大才疏,没心眼没谋略,什么机会都料不准,什么局都做不了,什么事都办不成!
这次不就很完美!
孙逊难掩激动:“我最知道这些人了……宋晚这种眼皮子浅的乡野小子,才来京城,怎么可能不被迷花眼,见着精致玩意必然走不动道!他自己都知道帮我们糊弄他哥了!”
那玉鼠虽然让人恨得牙痒痒,审美还是在线的,这小香球玩的妙啊!
“穷人乍富,必然忐忑,喜欢别人身上戴的东西,跟他哥直说又怎么样?可他不敢呢,怕被瞧不起,怕被指责,这才是人穷志短……咱就用这百蝠鎏金镂空玲珑香球遛他,只遛,不给,他一定小狗似的追,还会不敢声张,委屈哭哦,让他哥想找都找不着。”
“莫无归也是个有心气的,这些年来办了多少大事,多少大人物,手上都是血,养尊处优久了,多少要点脸,总不能因为这个新接回来的弟弟风评不好吧?弟弟害羞,打发他走,要点私人时间他得给,可过不多久就得回来,然而沧海桑田,弟弟找不到啦!”
“稍后弟弟去哪,他就得找去哪,就这样一个跑一个找,一个转一个追……谁还能注意到咱们的行动?”
简直不要太完美!
孙逊眼底精光直冒,觉得自己此次布局着实高明,分析人物实在精准,言之有物,高人一等,今日必能如愿!那边唐镜能顺利杀掉,这边还能逗着别人玩!
果然静坐高楼,看外面风云尽起,就是爽快,怪不得家里老的小的都喜欢!
苗铎展:……
头好疼。
他看了眼窗外,好好的艳阳天,祈求别拦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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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星星眼):哇他的鞋会发光诶……哇他的棍子能伸缩诶……哇他的陀罗转起来会响诶……没事的哥哥,我就看看,我不要。

莫无归(沉默):懂了,统统安排。

孙逊(指指点点):你看到没看到没!他俩是不是浓情蜜意难舍难分!

苗铎展(咸鱼瘫):真心不想替蠢货擦屁股了,世界爆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