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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林清瑶见赵寻不说话,摇了摇头,抬起双含着几分厌恶的眼睛,她实在不懂世间怎会有赵寻这般作恶多端的人,害了自己的娘子还有亲生骨肉。
她清清嗓子,与夏槐对视一眼,开了口:“这是赵寻赵大官人,诸位想必都认识,今日在这荷花塘是为了一桩十年前的冤案。”
围绕着的众人停下私语,不少人听到十年前面色一惊,下意识看向死不肯抬头的赵寻。
“十年前这位赵大官人为了得到自己娘子的嫁妆,不惜给自己的娘子安下私通的罪名,以女儿性命作要挟,逼她沉塘。”林秋筠一袭蓝衣白领,眉眼上扬,明亮透彻的眸里存不下丝毫恶念。
“十年前的那位娘子名为林清瑶,众位之中不少人应当熟悉这个名字,甚至或多或少都受过林大夫的恩惠,这赵寻在林大夫沉塘后,甚至将自己亲生女儿也害死了。”
一群人惊异地视线投在赵寻身上,似是没想过常做善事的赵官人竟做过这种事。
感受到身上越来越灼热的视线,赵寻终于动了,他抬起头,面向众人,凌乱的碎发散面孔上,面对林秋筠说出的十年前真相,不为所动,甚至掺了几分破碎可怜,依旧温和的嗓音为自己辩解:“三位术士,在下十二岁那年家道中落,亲人皆亡,只有家宝是祖上所留唯一遗物了,即便是被诬蔑入狱,恕在下实在不能给三位。”
他又看向林秋筠,仰面,苦笑一声,“是在下惹恼了三位术士,但还请不要在说在下的娘子和孩子了,当年的事是在下一生之痛,没照顾好我和瑶儿的女儿,是我的罪。”
他这句话一说,看戏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狐疑地看着三人,其中一人喊道:“当年的事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是啊,怕不是真瞧上了赵老爷的家宝,我们可都知道赵老爷祖上可是出过术士的。”附和声此起彼伏起。
林秋筠听赵寻几句话便颠倒黑白,气得一卡壳,揪着赵寻衣领,“什么家宝,我们什么时候要你的家宝?”
“我是不会给你们的。”赵寻闭眼任她拉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林秋筠见他死不承认,气笑了:“明明是你在胡说。”
夏槐视线扫过面前快要相信赵寻的众人,没有就着赵寻的话解释,往前站了一步,“我们有证据。”
众人看着身形单薄,满脸柔弱,眸里透着清澈与无辜的少女,眼神不由温和下来。
夏槐拿出封印玉儿魂魄的符箓,放她出来。
玉儿瘦瘦小小的身体飘在半空,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狠狠盯着自己的生父,看到他见到她时又低下的头颅。
“爹爹不敢看玉儿吗?玉儿很听爹爹的话,爹爹为什么要杀玉儿?”
“是玉儿?赵老爷的女儿?她不是…两年前不慎落水没了吗?”
惊讶声一声高过一声,城内不少人都知道赵寻与林清瑶有个女儿小名叫玉儿,不过大多只在林清瑶死后,赵寻办的祈福宴中见过。
看着玉儿面色惨白,飘着空中,不像活人,吓得一些年岁轻的少男少女不由往后退一步。
赵寻先是面露惊色,后眼眶含泪,踉跄站起身,弯着腰,走到玉儿身边,“玉儿…我的玉儿?”
待他怔怔打量一会儿,又猛地往后一仰,跌坐在地,摇头,满脸痛苦,“不…你不是我的玉儿,我的玉儿两年前就离开了我。”
他抬头看着夏槐,“不,求你们,不要用玉儿来刺激我,她已经…离了人世了。”
“这就是玉儿,赵寻,你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敢认吗?”林秋筠看着他装成个慈父样,倒吸一口凉气,质问道。
相较于林秋筠的不可置信,夏槐迎着赵寻谴责的目光,肉眼可见的脸白了白,眸里蒙了层雾,乍一看觉着柔弱,只是赵寻离得近,看清她眸里的冷淡和寒光,他背后一凉。
“赵官人,这是不是玉儿,可不单单只有你认得出。”
夏槐话音刚落,人群里就钻出个人,大声道:“是玉儿,我认识。”
赵寻瞳孔一缩,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向身后看。
老伯站着,说完这句话就低下头,不敢与赵寻对视。
“这不是赵官人府中的老伯吗?来我家买菜都十几年了。”认识老伯的人对身边人解释道。
赵寻看到老伯心虚的样子,一瞬间就明白那三人从哪知道十年前的事了。
早有预谋,赵寻暗里咬着牙,不过他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管一桩陈年旧事。
“我…是赵府的老仆,十年前赵老爷为了林娘子的嫁妆,用我儿性命要挟,逼迫我找猎户设计毁了林娘子的名声,逼她沉塘。”老伯闭眼,语气里充斥着懊悔。
“我不过是没给你儿子还赌债,你竟同他们诬陷我。”赵寻看着老伯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看来诸位是要将我逼入死地了。”赵寻肩塌下去,面露绝望。
众人看到赵寻的反应,心里信了个七七八八,毕竟赵寻才是与他们相识的,况且老伯的儿子好赌,每次都是赵寻差人还的钱,这些邻里们都是知道的。
林秋筠眉一横,这赵寻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便将他们的证人的证词都推翻了。
“我是林家人,怎会贪图你的家宝?”
“林家?她是林家人?”林家人入世历练救百姓于妖口之下,这是人界的共识,可以说每座城几乎都有人受过林家人的恩惠。
赵寻听到林家人,暗叫不好,林家人的威望在人界很深,估计有不少人会信他们。
果不其然,人群中出现倒向林秋筠三人的声音。
“林家人不会骗我们,莫非赵官人真……”说虽未说完,但众人都知道其未尽之意。
怀疑的目光又投向赵寻。
赵寻不说话,没再为自己辩解,众人看着他低头似是心虚,又信了林秋筠几分。
“我当年就拦过,知道林娘子不是那种人,可惜没人听啊。”一大娘弯腰一拍膝盖,惋惜道。
“林娘子治好过不少人呢,哎。”
赵寻低垂的眸里闪过讥讽,当年可没一个人拦过他,为林清瑶说过话,毕竟……
“官人。”一道温婉的声音打断众人的揣测。
夏槐三人闻声看去,白娘子的青色衣裙映入眼帘。
来了,赵寻面上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神色,抬头看向白娘子。
“当年的事并非官人所做,是我假借官人的名义让老伯所做,玉儿也是我害死的。”
“什么?”众人哗然。
林秋筠蹙眉,玉儿不会说谎,但老伯……她的确是听了老伯的话才判断十年前是赵寻害的人。
夏槐垂眸,神色不明地抬手摸了下耳垂边的铃铛。
“我与官人十年前便相识,我心生爱慕,官人虽对我有意,但林娘子并不同意我嫁进赵府,我只好设计林娘子失节,让官人厌弃她,没想到她自愿沉塘,至于玉儿,我怕她会夺走官人的宠爱,万一她长大知道我害死了她的母亲,我将无容身之所。”
林秋筠虽自幼生长在林家不谐世事,但她并不愚笨,想到会不会是赵寻要挟了白娘子。
怎么办?林秋筠看了眼夏槐,试图用眼神告诉她发现的可能。
面露沉思之色的少女并未接收到林秋筠的示意,林秋筠又看向闻泠,对他使了个眼色,闻泠沉默着,思索片刻,伸手,轻拍了下夏槐的肩。
肩膀轻触,夏槐回神,偏头眼睫一扫,看了眼闻泠。
闻泠迎着她的目光,看向林秋筠。
夏槐顺着视线,看到疯狂向她眨眼的林秋筠,小步走到她身旁,低声问道:“怎么了?”
林秋筠伸手遮住唇边,确保赵寻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夏槐。
夏槐颔首,她也想到是赵寻做了手脚,只是…她抬眼看向白娘子。
这次,可不会如他所愿。
夏槐眸里闪过一丝暗光。
“白娘。”赵寻望向白娘子的目光不忍且动容,“竟是你……”
众人似接受了这个说法,正谴责白娘子时,一道黑影掠过,趁着众人不注意,劫走了赵寻。
林秋筠见人没了,一愣。
人呢?那么大一恶心人呢?自己也觉得自己脏人眼睛,凭空消失了?
林秋筠只是想想,知道不可能,小声对夏槐道:“夏姑娘,是那蛇妖?”
“嗯。“夏槐思索着简短回了句,蛇妖出现不是件好事,若是被人发现她们与蛇妖认识,纵然是林家人,也无法让他们相信。
如今的人界容不下一只他们无法掌控的妖。
蛇妖停在夏槐三人的另一侧,黑色妖力卷着赵寻的脖颈,金瞳竖起,满是阴冷杀意。
“妖!是妖!”百姓看到黑色妖力大喊,个个面色惊恐,转身就要跑,却发现身后围着一围黑色妖力,几个百姓跑得太快,撞在妖力上,又反弹回来,摔倒在地。
“林姑娘,救救我们,是妖,妖要杀人了!”不少百姓反应过来,出不去,飞快躲到林清瑶身后,哀求道。
林秋筠面露难色,与夏槐对视。
夏槐看出林秋筠是在问她怎么办,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众人,眼下只能先稳住百姓的情绪。
向前跨一步,夏槐站在百姓前面,与蛇妖对持。
夏槐面容柔弱,站在前面的身影却意外稳定人心,林秋筠也跨到夏槐身侧,与闻泠一左一右。
“赵寻,我要你把十年前的事完完整整的说出来。”蛇妖金瞳紧盯拎起来、不得不与她对视的赵寻。
“嗬嗬。”赵寻脸涨成猪肝色,领口被蛇妖紧紧勒着,呼吸困难。
“赵老爷要被妖杀了!”站在三人身后的百姓中传出惊恐声。
“是十年前的那只妖,它回来了!”
不少人认出蛇妖就是当年常在林清瑶身边的那只妖。
“林清瑶能跟妖混在一起,她能是什么好人。”
“当年要不是林清瑶拼死拼活拦着,我们早捉到这妖了。”
蛇妖五感高于人族,将他们小声嘀咕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竖瞳立即看向说话人。
“你说什么?什么叫她拼死拦着?”
他们知道她的身份?那林清瑶当年不是有意强迫她走?
那当年…她瞒着她…为了保护她…受了多少苦?
蛇妖忽然想起什么,又看向赵寻,“她当年嫁你,是不是因为我?”
赵寻手扒着蛇妖拎着他衣领的手,示意她放开。
蛇妖放开手任由赵寻猛跌在地上。
衣领松开,赵寻连忙张开嘴呼吸。
蛇妖冷脸等他呼吸平复下来,开口。
“呵,当年要不是因为你,林清瑶也不会死。”赵寻看着蛇妖冰冷的金眸,害怕之余,还带着隐隐的快意。
当年林清瑶的死的确与蛇妖有关,林清瑶嫁给他,也是和蛇妖有关。
赵寻压低声线,用只有他和蛇妖能听到的声音道:“她是为了护你,才嫁给我的。”
护她?她一个没灵力的普通人护她吗?
蛇妖金瞳里血丝蔓延,死死盯着赵寻,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要你死。”
赵寻偏头捂住嘴,咳了一声,抬头看向蛇妖,“她救了你是吗?她救你的时候想过有一天她会被你害死吗?”
眼看着蛇妖杀意越来越重,赵寻低头遮住眼里得逞之色,又看向林秋筠,抖着肩膀,颤着声道:“救我,妖要杀我!”
话音刚落,赵寻已被蛇妖掐住脖子,眼球暴起,眼看就要被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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