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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只鱼
桃灼进京路上阅览过很多话本子，深谙宫宴单独行动容易出事的道理，出门前与桃华约定两人进宫后形影不离，不轻易远离人群。
故而任谢遥如何出招，她们也不离开麒麟殿。
可，奈何人有三急，尿意来了挡也挡不住。
桃灼憋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想当众出糗，只能出殿面对风雨。
桃灼侧耳与桃华说自己内急，她们找了一个宫人引路离开大殿。
她们前脚离开，后脚麒麟殿议论桃灼的声音如雨过春笋全冒出来了，原先不顾虑的人更加肆无忌惮，方才有所顾虑的人这会儿畅所欲言。
“陛下是将长公主的思念寄托到桃灼身上，还是要打——”出声之人话语一顿，目光看向谢家人的方向，“人脸。”
“或许都有吧。”
“今晚那么多的贵女都没入陛下的眼，但桃灼只凭一张脸便能鱼跃龙门，一飞冲天，真是人比人气死啊。”
“前些日子不是传桃华抛弃妻子吗？桃灼现在是郡主了，会不会反过来上演抛夫弃子？”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等长公主回京又是一出好戏。”
“盛京又要热闹起来了。”
奚宁霜瞥到她大哥奚宁宇起身，“大哥，你去哪？”
奚宁宇面容和煦，嗓音清脆，“更衣。”
“哦。”奚宁霜收回视线，与旁边的邓如朝商讨明日请捏皮师的具体事项，“……要不咱们干脆在你家办个探讨小宴，大家一起交流评比，现下这会儿功夫咱们就去邀请她们吧。”
邓如朝扫了一眼镇西侯夫人的方向，“幸而我表妹苏绒没来赴宴，不然我还要看在我小姨的面上，邀请她参加，到时候我们的小宴又要歪到她的情爱上了。”
奚宁霜赞同她的话，她们这几年深受苏绒唠叨感情的折磨，可偏偏大家嘴上抱怨，帮她出谋划策的时候是一个比一个有想法，不厌其烦强调有情人终成眷属，让苏绒在镇西侯那越挫越勇。
“阿嚏——”
依偎在喜欢之人肩膀上的苏绒揉揉鼻尖，心中暗骂议论她的人。
“阿嚏——”
桃灼对回头的宫人和侧目的桃灼说：“我没事，鼻子痒了一下。”
说着，她凑近桃华的身侧，宫人见状继续在前方引路。
桃灼压低声音说：“方才宴上怎么不见王雀翎上场？”
耳尖的宫人放慢脚步，边走边说：“郡主，王伶人是作为尾宴的舞者，最后一个演出。”
“原来如此。”桃灼试探完宫人的耳力，打消与桃华说些隐私事的心思。
如厕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桃灼和桃华强烈拒绝宫人在旁服侍的请求。
桃华在另一间净房解决完生理需求，在房外等待桃灼。
期间，谢遥气冲冲找来了，桃华开门见山，点名谢遥是刺杀桃灼的幕后主使。
谢遥更不避讳有宫人在场，亲口承认并质问桃华。
在旁的宫人瑟瑟发抖，懊悔自己抢下在桃灼面前表现的机会，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秘辛。
事后，宫人成天活在被谢家灭口的恐惧中，没几天就病倒了，等身体好不容易好转，转头又病了……
她好了病，病了好，反复十几次也没等到谢家出手，才后知后觉谢家不在乎她了解到这件小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谢家是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姻亲盘根错节，门生遍布天下。
现在的桃华除了状元、翰林院修撰和永安郡主未婚夫的身份外，手上并无实权，哪怕自损一千也伤不了谢家分毫，不能帮桃灼向谢遥讨回半点公道。
桃华维持作揖的动作：“谢小姐说笑了，在下吃醉了酒，与谢三小姐一般喜欢说醉话。”
谢遥冷“嗤”：“你哪里醉了，你清醒得很！你明知自己不能为桃灼讨回公道，还出言得罪我！你就是故意气我，知道我舍不得对你动手！”
谢遥开始羡慕嫉妒恨起桃灼——她凭什么配拥有这么一个真心为自己的人！
旁人说桃华不透露自己有未婚妻，故意不接未婚妻上京，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但谢遥知道桃华是怕自己对桃灼出手，所以被人误解，也不辩驳。
只是桃灼这个蠢人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执意上京寻夫。
桃华：“谢小姐，拒绝你的人是我，请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再伤害永安郡主。”
桃华加重“永安郡主”四个字，提醒谢遥桃灼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在凤鸣帝那得了脸，不再是谢家人可以随意碾死的一只蚂蚁。
“呵呵。”谢遥望着现身的桃灼，“不过是个赝品郡主，今朝得宠，来日也能失宠！”
她的目光移到桃华脸上，“我伤害你心中在意之人，你恨不恨我？”
桃灼抽抽嘴角，感情她的苦难只是谢遥刺激桃华的一环啊。
她在青鸟阁情报上看到刺客是谢遥派的，以为谢遥是想着铲除她好震慑桃华，再强取豪夺桃华，根本不在乎桃华的心。
现在看来，谢遥要的恰恰相反。
谢遥要的就是桃华的一颗真心。
谢遥看着桃华缄默无言，“你说句话啊！”
谢遥第一次被桃华拒绝结亲后，全方位调查了桃华的生平，知晓桃灼的存在时，她压根没有想过对其出手。
直到桃华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不为她的情感所动容，她的心中便升起一个想法——既然桃华不喜欢她，那就恨她吧。
她要给桃华留下不可泯灭的记忆，一想到她就痛苦不已，哀嚎不已。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坚决不允许桃华置身事外。
故而她要杀桃华唯一的亲人兼未婚妻的桃灼，也没畏手畏脚隐藏行踪，有心之人一查便能知道刺客是她指使的。
只是谢遥没料到刺客是个不中用的，桃灼又与柏疏桐结伴上京，她只好放弃再派杀手的念头。
此时此刻，桃华没有表露任何情绪，桃华倒是流露出几分怜悯之色，让谢遥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毫无尊严可言，痛恨起两人。
“你敢笑话我！”谢遥手举高落间，桃灼拉起桃华后退几步，她的手臂重重挥空，朝后喊道：“谢迢你们两个给我按住她。”
谢迢凝眉：“五妹，咱们还在宫……”
桃灼中断她的话：“谢小姐，陛下才刚刚封我为郡主，你现在掌掴于我岂不是在打陛下的脸面！”
谢遥不惧她这个捡了便宜的郡主，那总该畏惧天子吧。
事实证明，凤鸣帝还是能震慑谢遥的。
“你们给我等着！”谢遥放下狠话，衣裙翻飞，带起的疾风刮走谢家人。
宫人收回目送他们背影的视线，急忙与桃灼桃华说她还有事，先行告退。
之后，桃灼面向桃华：“你的风流债真多。”
桃华苦涩一笑：“所以我说我不是你的良人啊。”
桃灼和桃华大眼瞪小眼，前者言：“你现在是郡主了，荣华富华在手，要不要踹了我？”
后者道：“苟富贵，勿相忘。我可不是某个白眼狼，自然不会舍弃糟糠夫。”
“那我也是吃上郡主你的软饭了。”
“你不是一直吃我的软饭吗……”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净房最里面一间的门推开，一人从里面走出来，迎面撞上柏疏桦。
“柏世子……”
柏疏桦看到奚宁宇双眼向上一翻，说了一句“晦气”，与他擦肩而过，不想做表面功夫。
奚宁宇收起拱起的手，吞下“安好”二字，抬脚离去。
……
“分明是你不长眼撞到本公子的，你若从我□□钻过，我也就不计较你的过失了。”
“邱贝，还不赶紧磕头谢恩，谢过谢二公子愿意放过你。”
“一个低贱的商贾竟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往云端挤，与那个桃什么的是一丘之貉，殊不知命是从出生起就定好的，再改也不过是徒劳一场，迟早摔回泥潭。”
“哈哈哈哈哈……”
“快钻啊，快爬……”
“我是长公主的人，你们岂敢动我！”邱贝不再解释是谢二故意撞上他的，趁着他们迟疑的片刻时机，掉头就跑：“来人啊，有人在宫中行凶……”
他瞄到有人路过这儿，奋力往他们那逃去。
谢二大喊大叫：“给我抓住他。”
“嘶啦”几声，邱贝背部挂上几缕碎布，爪子落空的少年们痛骂邱贝滑不溜秋，像条臭鱼。
邱贝眼见离路过之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救星就在眼前。
“邱贝——”
桃灼惊呼出声。
邱贝见人是桃灼，心中的涌起更多的希望，“帮我向陛下求救！”
话音未落，几个少年人抓到邱贝的臂膀，控制他的同时，一脚踹向他的膝盖，邱贝被迫跪下。
谢二狠拽邱贝的头发：“跑，你能跑到哪去！”
邱贝咬紧牙关，不发出抽疼声给小人助威。
谢二面露凶光，恶狠狠瞪向桃灼两人，“滚，敢多管闲事，我扒了你们的皮。”
邱贝用眼神示意桃灼他们先走为上，去搬救兵。
桃灼嘴唇微微颤抖，发不出声音。桃华攀上她的肩膀，带人离开这里。
谢二走到邱贝前方，挡住他大部分的视线，随后挽起双臂的袖口，“你说我左右开工扇你，长公主能不能听到你的呼喊声，然后从天而降救下你？”
邱贝垂下眼眸，不浪费口舌。
谢二继续说：“邱贝你现在学狗叫几声，我扇你十个耳光，你再从我们的□□爬过去，这事也就过去了。”
“邱贝你在长公主那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会儿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装，还不赶紧叫！”
“就是，你别给脸不要脸。”
……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好像给了邱贝天大的面子，显得迟迟不答应的邱贝不知好歹。
谢二的耐心见底，“你以为不开口拖延时间，就能等到陛下了？我告诉你，方才那两人不会为了你得罪我，而陛下也不会为了你一个商贾怪罪我的。”
他活动手腕，轮圆臂膀，挥出手掌那一刻，有人拦截住他的掌心。
“谁！”
谢二大怒扭头。
“你们做什么！”
“快放开谢二公子！”
邱贝抬眸望去，眼孔骤然缩动，心中掀起一阵阵滔天海浪。
桃灼和桃华竟然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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