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灰烬

　　山庄里。
　　“哎，大妈别干了，都大中午了，回去歇会儿吧。”
　　李奶奶一手抹汗笑着回应：“哎哟，是小李子呀，好久不见长那么大了。”
　　“是啊，大妈，你儿子和你儿媳呢？”
　　“早不在了。”李奶奶依然笑着回应，继续锄地。
　　“不好意思啊，那你孙子呢？我记得你孙子挺小一只的。”
　　“我孙子……”奶奶的手突然停了一下：“哦，我孙子当警察了。”
　　“这么牛逼耶，我们村里人的骄傲。”
　　奶奶点了点头，实际上她的面容已经苍老了许多。身强力壮的身体却慢慢的日渐消瘦，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李喻霄会出什么事，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小李说：“大妈，我娘家给你摘一点菜，你请我进屋坐坐吧。”
　　“哎，好。”奶奶兴冲冲的放下锄头去屋里招待。
　　“大妈你真的别忙活了，快坐下吧。”小李先把凳子拉出来，示意奶奶先坐。
　　奶奶从厨房里拿出两个新鲜的苹果：“吃。”
　　二人坐在电视机前。
　　小李子啃着苹果，突然看向窗边放着一盒麦芽糖。
　　奶奶注意到，随着麦芽糖看去，用苍老的双手拿过来：“你想吃就拿回去吃吧，我本来是给我孙子做的，但是他好几年没回过家了。”
　　听到这小李子的内心有些触动：“这样啊，那你还是留着吧。”
　　想到了什么，小李子又说：“唉，大妈，我们村里有一个活动，老年人可以每个月领退休金。”
　　奶奶觉得没什么必要：“算了吧，俺又不是打工人。”
　　“独家老人也可以啊，我特意为您申请了一份。”说完小李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塞在奶奶手里：“您好好拿着。”
　　奶奶不知所措的接过钱，满脸都是感激：“唉，谢谢啊小李子，也替我帮村里人说声感谢。”
　　“没事，我会去说的，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大妈，您也好好休息。”说完小李子起身骑着车准备离去。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老人退休金的活动，只不过小李子知道奶奶的孙子李喻霄是名缉毒警，又怕她一个老人没什么钱，所以才献上一份爱心。
　　……
　　那一天正是夜市开销。
　　奶奶拿着自家种的蔬菜水果，打算去卖。
　　夜市里与她这里格格不入。
　　李喻霄和陈岱辉坐在烧烤串店的小折叠桌上。
　　陈岱辉一下子点了6瓶啤酒。
　　李喻霄：“不用点那么多的，我怎么敢花辉哥的钱。”
　　虽然说两人的年龄差有些大，但是陈岱辉还是更喜欢别人叫他哥。
　　陈岱辉听见他那么说，没有想什么，而是让他拿一瓶啤酒，二人撬开了啤酒盖。
　　陈岱辉豪迈的道：“没事！多喝点。”
　　李喻霄刚刚干完一瓶啤酒，突然看见远处有一道很熟悉的身影，顿时心里浮现一丝情绪。
　　“唉，你看什么呢。”陈岱辉不耐烦地看向李喻霄，随着他的视线往远处一看，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坐在那里卖菜。
　　“没什么，接着喝吧辉哥。”
　　……
　　两人吃饱喝足后走在街道上果然就看见那个卖菜的老人。
　　李喻霄看到卖菜老人的脸后瞬间愣住了，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冲上脑门。
　　因为眼前这个卖菜的老人正是他多年未见的奶奶？！
　　陈岱辉看了一眼奶奶，然后走了过去。
　　李喻霄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陈岱辉已经走在奶奶面前。
　　奶奶用挂在脖子上面的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抬眼就看见了男人的皮鞋。
　　单纯的她以为是来买菜的，便笑脸迎合：“小伙子要买菜吗？你看俺们自家种的番茄特别新鲜。”
　　陈岱辉拿起地摊上的番茄左看右看，然后一脚踩了下去，番茄汁四溅，随后恶狠狠的说：“我说老太婆，这里不能摆地摊你不知道吗？你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俺……”奶奶有些窘迫：“俺真的不知道，俺这就搬走。”
　　李喻霄心里很气，如果是平常的话，他早就冲上去揍对方一顿，但是奈何对方又是自己这次执行任务的重要人物，也没办法下手，而且自己现在要是过去，万一奶奶认出自己了，岂不是身份暴露，这几年都白费了吗？
　　哪能想陈岱辉这畜生还得寸进尺，看见奶奶口袋里掉出了钱，捡了起来。
　　奶奶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随后说：“那啥，小伙子，这是俺的钱。”
　　陈岱辉：“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占了我的地方我是要收钱的。”
　　奶奶顿时急了：“可是没钱俺没办法买日常用品啊，能不能通融通融？小伙子。”
　　“那是不可能的。”
　　奶奶一听有点气不过想上手去抢。
　　“喂，你这死老太婆干嘛呢！阿霄！过来帮帮你辉哥！”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李喻霄回过神了，他急忙走过去一把把自己奶奶推开：“干什么？你占了我们辉哥的地方就是要给钱。”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奶奶立马抬起头，对上了自己孙子的眼睛。
　　可能是血缘相连，奶奶顿时说不出话了，嘴唇都在发抖，直愣愣的看着李喻霄。
　　这么多年了。
　　李喻霄右边的手臂有一条纹身，染着黄毛，脸上贴了几块创口贴。
　　看见亲人，李喻霄生气的神情瞬间松了下来。
　　见他们这样，陈代辉疑惑：“怎么？”
　　奶奶在这一刻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她多么想上去抱住自己的孙儿，但突然想到孙子在执行卧底任务，便开始配合李喻霄演戏，耍起了无赖：“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想欺负我一个老太婆是吧。”
　　李喻霄吓了一跳，深知一切后，祖孙俩开始演技，把陈岱辉蒙在鼓里。
　　李喻霄：“咋的，这是我辉哥，你个死老太婆不知道去菜市场啊，非得在这里找死是吧。”
　　说完怕演的不够，还用脚碾碎另一只番茄。
　　陈岱辉看的心满意足。
　　李喻霄：“辉哥我已经收拾她了，我们走吧，省得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走个屁呀走。”陈岱辉还嫌不够：“得让这死老太婆把钱交出来。”
　　李喻霄真的想冲上去弄死他。
　　他在心里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把拽起奶奶的领子：“听到没？我辉哥说要你给钱，你就老老实实的给，别逼我把你这副老骨架弄散。”
　　虽然那么说，但奶奶还是不舍得给钱，塞进口袋里：“你有本事来抢！”
　　见奶奶不给，李喻霄直接上手抢，好不容易翻出了点钱，陈岱辉直接拿去了：“不错不错，这老太婆的钱够咱俩喝一大瓶酒了。”
　　李喻霄：“辉哥真厉害，我请客。”
　　二人便勾肩搭背的扬笑离去。
　　奶奶看着李喻霄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喻霄看着手里刚刚从奶奶那里抢过来的钱，心里真的是愧疚感满满，他小幅度的扭头看一下身后的奶奶，只见奶奶也看着他，用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嘘字，示意他不要声张，又偷偷做出了小时候的手语：注意安全。
　　在很小的时候，如果不方便说话，奶奶都喜欢这样做手语。
　　李喻霄用力的咬住嘴唇，心里祈祷着自己不要哭。
　　毕竟很快就要成功了，很快就可以结束多年的卧底生活了。
　　在奶奶准备收摊走的时候，李喻霄偷偷观察着陈岱辉还在谈笑风生，将手伸在背后做了几个手语。
　　奶奶看见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食指转了个圈，再指向自己，表达是：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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