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夏天的秘密

　　法学院开学典礼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清晏抱着新生材料穿过草坪，看见许致远坐在长椅上喂阿波罗。

　　他左眼蒙着医用眼罩，右手灵活地抛接柠檬糖——那是脑损伤康复训练的一部分。医生说海水的冲击让他记忆破碎，却能奇迹般记住所有运动神经技能。

　　“致远。”她停在他面前，影子落在他指尖的糖纸上，“我考来了。”

　　许致远抬头，眼罩下的嘴角扬起熟悉弧度：“知道啊，哥们儿。”

　　他抛来糖，塑料纸在阳光下闪着“恭喜入学”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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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复中心的走廊有消毒水的味道。

　　林清晏看着许致远用左手复健打字，屏幕上是《脑神经康复报告》：“...患者对情感相关记忆选择性缺失，尤其涉及创伤性亲密关系...”

　　“记得这个吗？”她拿出墓园里他挡枪的视频。

　　许致远瞥了一眼：“齐家案子嘛，卷宗里看过。”他熟练地给阿波罗梳毛，“那孙子枪法真烂。”

　　梳子突然卡住。林清晏伸手帮他解缠住的毛发，指尖碰到他手背——那里还留着为她挡铁棍的疤。

　　他自然地抽回手：“谢了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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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们儿”这个词像针，每天扎在她心口。

　　她看他给女同学讲题时勾肩搭背，看他篮球赛后和队友喝同一瓶水，甚至看他揉着阿波罗脑袋说“好兄弟”——唯独对她，永远隔着一道透明墙。

　　直到她在图书馆找到那本《脑神经欺骗机制》。

　　书中夹着他的病历便签：【伪装情感隔离是保护性应激反应】背面是医生批注：【患者潜意识抗拒想起与林清晏的过去】

　　当晚她撬开他锁着的康复日记。最新页写着：

　　“今天她又用那种眼神看我。必须更狠地推开——我配不上她的未来。”

　　墨迹被水晕开，像眼泪滴落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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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拟法庭决赛夜，林清晏对阵许致远。

　　她故意引用齐家案细节：“根据证人许致远当年供词...”

　　他突然掐断话筒：“反对！与本案无关。”

　　休庭时她在洗手间堵住他：“你根本没失忆！”

　　水流声哗哗作响。许致远撑着洗手台，眼罩边缘渗出细汗：“记得又怎样？”

　　“那你为什么——”

　　“因为医生说我脑中的血块随时会要命！”他突然砸向镜子，“因为每次靠近你，我都头痛得想撞墙！”

　　裂缝蔓延的镜面里，他扯掉眼罩露出完好无损的左眼——那里面盛满破碎的痛苦。

　　“海水的确伤了我...”他苦笑，“但让我变成怪物的，是爱你这件事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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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柠檬糖盒在桌上震动。

　　林清晏打开盒盖，微型投影展现在空中——是许致远预录的全息影像：

　　“当你看到这个，我应该已经成功把你推远了。”影像中的他笑着，眼底却有泪光，“脑损伤是真的，每次喊你‘哥们儿’时，我这里...”他指了指心口，“都在咯血。”

　　全息影像播放加密医疗记录：他的脑瘤复发率高达70%，余生需持续放疗。

　　“我查过资料，最成功的放疗会让人变成秃头丑八怪。”他故作轻松地抛接糖，“怎么能让我的小姑娘守活寡呢？”

　　影像最后，他对着镜头轻声说：“要幸福啊，林清晏。连我的那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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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疗室的红灯亮得刺眼。

　　林清晏举着剃刀站在门口：“不是说会变丑？我陪你一起丑。”

　　许致远猛地拔掉输液针：“出去！”

　　“偏不。”她按下剃发器开关，“记得吗？你说过‘我的人轮不到别人欺负’——”

　　电动剃刀嗡鸣声中，她长发落地：“现在，你归我保护了。”

　　光头蹭过他掌心时，他颤抖着蜷起手指：“...傻子。”

　　监控仪突然警报！他癫痫发作咬破舌尖，血滴在她光裸的头皮上。混乱中她听见他呓语：

　　“清清...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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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的同学会，许致远戴着棒球帽进来时，全场寂静。

　　化疗让他瘦得脱形，唯有眼睛亮得惊人。齐婉婷端着酒杯走近：“哟，检察官还活着呢？”

　　林清晏突然挽住他手臂：“介绍一下，我未婚夫。”

　　戒指硌疼他指尖——是那把墓园钥匙熔铸的。

　　许致远在洗手间抠戒指时，林清晏用虹膜解锁了手机。屏幕亮起实时监控：他公寓满墙都是她的照片，所有“哥们儿”的聊天记录打印贴墙，每行都被红笔批注：【反话】【她在哭】【真想抱她】

　　“还要装吗？”她举起剃发器，“这次想剃什么发型？夫妻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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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终关怀医院的樱花开了。

　　许致远在病床上签器官捐献协议，钢笔突然被抽走。林清晏抓着他手添上一行：

　　【心脏优先移植给：林清晏】

　　“你...”他气笑，“咒自己呢？”

　　“不要就烧成灰。”她掀开病号服，心口纹着二维码，“扫扫看？”

　　他手机颤抖着对准图案——跳转出婚姻登记预约页面，日期定在他医生预估的死期。

　　“敢死我就敢嫁。”她咬开柠檬糖喂到他唇边，“吃糖，哥们儿。”

　　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印着他们初见那年夏天的秘密：

　　“纵使只剩一秒，也要相爱着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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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鸣震耳欲聋的盛夏，许致远抱着阿波罗坐在长椅上看毕业生抛学士帽。

　　林清晏穿着律师袍跑来，汗湿的刘海粘在额角：“久等啦哥们儿！”

　　他自然地将柠檬糖递过去，她低头咬住糖纸，唇瓣擦过他指尖。

　　“甜吗？”他问。

　　“苦死了。”她笑着咽下糖，忽然俯身吻住他。

　　蝉声突然寂静。他指尖的糖纸飘落，被阿波罗跃起叼住。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们紧握的手上印下光斑——那里曾经有两颗相似的朱砂痣，如今只剩他腕间输液针的淤青，和她无名指上银戒的光。

　　“演技太烂了许检察官。”她抵着他额头轻笑，“真当我看不出‘哥们儿’是告白？”

　　他闭上眼微笑。

　　一片蝉鸣声中，他听见她说：

　　“没关系，余生我陪你慢慢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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