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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无趣。”
剧组附近的美食吃遍了，景色也拍完了。而且本来也没什么景色可拍的。
贺天叙只好又继续夸回陆灵曼。
一开始姚今得知陆灵曼被夸时，表现得很谦虚。经过贺天叙天天夸，姚今就很得意了。姚今现在早就不把贺天叙当成需要一直客套、捧着的人了。因此姚今在他面前也就没掩饰自己的自得。
贺天叙觉得姚今看艺人都是看自家崽崽的感觉，有点护犊子的意味，于是也天天变着花样夸。
夸来夸去，贺天叙已经快没话说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新话。夸人夸得不重复、显得不刻意也还是挺考验人的。
没办法，他只好再次求助江山。
这点小事根本不算问题，江山瞄了眼贺天叙的信息，心中当即便有应对之法。
【江山】：去陆灵曼的微博超话里四处逛逛，里面那些粉丝的夸夸文案够你学上几天几夜的了
【江山】：撑到姚今回来，绰绰有余
贺天叙醍醐灌顶，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没想到还能这样！
贺天叙破天荒地主动夸了江山。
【贺天叙】：天才啊！
【江山】：小事一桩
【江山】：［得逞大笑.jpg］
等贺天叙登上微博，去陆灵曼微博超话里搜罗起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夸江山夸早了。
好办法个头！
这长篇大论的都是什么啊？！
贺天叙越看越觉得无力。
这些言辞都带有明显的粉丝滤镜，夸得极其直白。什么女儿妈妈姐妹的乱叫一通，更有甚者叫起了老公老婆。在粉丝眼里，什么发丝、眼睛眼睫、手腰腿……陆灵曼全身上下从头到尾，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贺天叙哪里敢把这些话照搬发给姚今，到时候弄巧成拙，说不定还让姚今以为他对陆灵曼不怀好意。
贺天叙蹙眉，继续在超话里往下翻。几分钟后，可算是让他找到几个夸陆灵曼演技等言之有物的帖子了。
那几个帖子的发帖时间大概是两个月前。但因为不断有粉丝在帖子下回复，就把帖子顶上去了。这些帖子的主要内容都在强调陆灵曼演技的惊人进步。
贺天叙确实觉得陆灵曼的演技有进步，但这个感觉很笼统很模糊。此刻他看着这些粉丝历数陆灵曼演技提升的几个阶段，第一次觉得如此直观。
从演那些狗血剧时只会大喊大叫、没有情感更遑论细节；到试镜时，已经能真正代入角色，情感饱满，也有细节，不过对细节的把控还不够娴熟；再到进《浮华》剧组拍戏，即使是路透，也能看出陆灵曼对驾驭角色愈来愈游刃有余。
陆灵曼的演技提升得确实极其迅速。
贺天叙仔细看了这些帖子的评论，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提到了一个视频。还有粉丝放了链接指路。
贺天叙点进链接，跳转到视频。
是一个ID名为“大火猛炒”的人发布的，配文就三个流口水冒爱心眼的表情。视频把以前陆灵曼那些狗血剧片段和试镜的片段剪辑在一起，对比效果十分很明显。
视频底下，有一条夸陆灵曼的评论被“大火猛炒”这位博主回复了，于是引来很多人也纷纷点赞。
贺天叙看了眼这个夸陆灵曼的人，ID叫做“当牛做马又一天”。
他点进这个博主的主页一看，内容发得比较杂，少有图片，多是文字。最新几条都是在夸陆灵曼或是转发了陆灵曼的微博。
这个“当牛做马又一天”的博主夸陆灵曼的措辞比较简短，却不失细节。贺天叙觉得自己学到了。
贺天叙把【大火猛炒】这个博主发的视频发给了姚今。
【贺天叙】：这是我在微博偶然刷到的
【贺天叙】：陆灵曼的演技确实进步好大
【贺天叙】：还好你当时为她力争一个试镜的机会，不然错过了这么一个有可塑性的演员，实在是太可惜了
姚今一看【大火猛炒】这个眼熟的ID，就知道这是钟蕊初。那视频也是之前她拜托钟蕊初剪辑的视频。
没有点进视频里再看一遍，姚今直接回复了贺天叙。
得到回复的贺天叙很高兴，觉得按陆灵曼演技提升这个话题来聊真是选对了。
从微博超话里进修一番，贺天叙已经重拾信心。他继续投姚今所好，天天变着花样夸，自我感觉很良好。
殊不知，姚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贺天叙发的这些话很眼熟啊！
这种微妙的熟悉感，让姚今觉得这些话好像是自己会说出来的。她盯着贺天叙发来的信息看了很久，心里默默有了猜测。
姚今点开微博，登上自己的小号，去陆灵曼超话里随手转发了一个大粉拍的路透。她随手打了两行字，夸陆灵曼眼睛很能传递情绪。
当晚。
贺天叙登上微博，照例点进【当牛做马又一天】这个博主的主页，发现对方发布了新的内容。
他正想着明天该跟姚今说点什么好呢，现在好了，语料库更新了。
这个博主的配文短短两行，贺天叙很快看完。他不得不感慨，这个博主确实是很喜欢陆灵曼啊，夸得细致入微，极贴合路透视频的内容。
第二天，贺天叙把话改了改，发给姚今。
姚今正等着看好戏呢，收到贺天叙发来的信息，扫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
【姚今】：天叙哥，现在有空吗
贺天叙有些预感，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昭示着什么。
他犹豫片刻，抬指敲下“有空”二字发送出去。
下一秒，电话铃声骤响。
贺天叙的心狠狠一跳。看见来电显示是姚今，他愈发紧张。
他今天都说了些什么，竟然引得姚今打电话来。平时姚今连回复信息都不一定及时，有时候还要隔上好几个小时。
虽然紧张，可更多的是期待。贺天叙已经很久没听到姚今的声音了。
他很想念姚今。
想见到姚今的人、想听到姚今的声音，光靠冷冰冰的文字苦苦等一个回复已经无法满足贺天叙了。
酒店房间里很安静，唯有电话铃声的动静。这是他头一次不觉得电话铃声吵闹。
电话被接通。
姚今单刀直入：“天叙哥，当牛做马又一天，那是我的微博小号。”
这话简直堪比炸弹，炸得贺天叙头晕目眩。他口舌干涩，喉头发紧，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贺天叙：“……”
见对方陷入沉默，姚今压不住坏心思，想要调侃。
“天叙哥怎么学我说话呀？”
话语里的笑意清晰可闻。姚今的声音很轻，语调听起来似乎带着甜蜜的欢快，仿佛在同贺天叙耳语。
可疑的绯红渐渐从贺天叙玉白的脖颈漫上耳根。脸颊也泛起恼人的烫意。
姚今的话让贺天叙产生一种其实她没有生气，似乎心情还可以的感觉。
但贺天叙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应该是错觉。
姚今不逗贺天叙了，笑道：“天叙哥想要找我聊天，我当然很高兴。只是为什么从来都只谈论别的事或人，”
“对你自己，反而闭口不谈？”
贺天叙睁圆了眼，没料到姚今会这样发问。
他呼吸一滞，不知作何解释。
千言万语堆在肚里、梗在喉间，偏偏让贺天叙挑拣不出一个字来回应，最后堵得他气闷心乱。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没有催促，更没有追问，姚今沉默地为贺天叙留下退却的余地。
有时候，姚今也想听听贺天叙的真心话。
如果贺天叙不愿意，也没关系。
清浅的呼吸声被交织进电波里，传至贺天叙的耳中，阵阵酥痒，恍如轻羽微抚心尖。
姚今等了十三秒。
贺天叙只说了四个字，声音微颤，平白令姚今产生点微妙的怜意。
“我很无趣。”
所以我的生活是一潭死水，没什么可分享的，你应该也不会感兴趣。
所以不想拿我那些乏善可陈的事来打扰你。
所以我只能拿别人当幌子，只讲你可能在意的事。
把自己的心思藏起来，无人知，无人晓。
也好。
偏偏姚今发觉了，轻轻揭开一点遮掩，以戏谑的口吻，问得坦坦荡荡。
贺天叙避无可避，却不敢坦言，只好自贬。
短短四个字，却令姚今的心酸软一片，溶成温水。
涟漪圈圈，水里映照的是贺天叙那双含情带笑的眼、轻声安慰的唇、总是泛红的耳尖……
纵使心潮起伏，如春冰下暗淌的泉水，姚今的声音仍分毫不改：“我愿意听你讲。”
贺天叙以为接下来，姚今会说“无趣也没关系”。
可他听见的是：“我不觉得你很无趣。”
轻轻一句话把贺天叙的心敲打得绵软，溢出甜津津的汁液。
贺天叙心旌摇曳，神思恍惚，不知道电话是何时挂断，也不知道是谁先挂断的。
太久没被触碰的手机屏幕渐渐变暗，最终熄屏成一片黑。黑屏映照出贺天叙含笑的面容。唇角扬起的弧度高得连他自己都稍稍一惊。
贺天叙的电话一直都有自动录音。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设置自动录音真是明智之举。
当晚，贺天叙就把这通电话的录音翻来覆去地听了不下十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入睡。
和姚今还没有合照，没关系，至少现在他能时时刻刻听见姚今的声音了。
*
挂断电话后，姚今觉得不太对劲。
贺天叙为什么要给她发信息？
回忆贺天叙发的那些信息里，谈及最多的就是陆灵曼。
姚今左思右想，觉得结论显而易见：贺天叙可能有意于陆灵曼。
那这段时间，贺天叙不停地发信息，其实是在试探她这个经纪人对艺人谈恋爱的态度？
贺天叙想看看姚今持什么态度，到底是会棒打鸳鸯还是乐成其见。
肯定是如此！
姚今觉得自己简直聪慧过人、聪明绝顶，轻而易举地就猜准了贺天叙的真正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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