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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当雪狼卫在宫墙东侧放火时,大半守卫都被调去查看。景琬带着剩余人马直奔御膳房,找到了那个隐藏在灶台后的窄小通道。
通道内积满灰尘,显然多年无人使用。景琬弯腰前行,蛛网粘在脸上也顾不上拂去。当终于爬到尽头时,她听到上方传来父王微弱的咳嗽声。
轻轻顶开暗格,景琬发现自己正位于父王床榻下方。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血液凝固——
老狼王形销骨立地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如死人。而坐在床边的,竟是端着药碗的宰相萧山!
"陛下,该用药了。"萧山的声音温柔,"喝了就能好起来..."
景琬看到父王无力地摇头,却被宰相强行捏住下巴灌药。千钧一发之际,她箭一般从床底窜出,一剑挑飞药碗!
"景琬?!"宰相惊得倒退两步,"你怎么..."
"很意外?"景琬横剑护在父王床前,"还是说,你早就以为我死在外面了?"
老狼王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颤抖着伸出手:"琬...儿..."
景琬握住那只枯瘦的手,心如刀割。短短几日,叱咤风云的北地狼王竟被折磨成这样!
宰相很快镇定下来:"公主擅闯王寝,该当何罪?老臣只是奉王命..."
"闭嘴!"景琬厉喝,"雪狼卫!"
暗格中接连跳出五名雪狼卫,将宰相团团围住。萧山见势不妙,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颈间:"公主若敢动老臣,就永远别想知道景琦的下落!"
景琬冷笑:"你以为我在乎?"话虽如此,她的手却微微一顿。
就在这时,老狼王突然挣扎着坐起来,声音虽弱却威严依旧:"萧山...你...好大的胆子..."他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身力气,"在药里...下毒...嫁祸...景琦..."
宰相脸色大变:"陛下糊涂了!老臣一片忠心..."
"父王!"殿门突然被撞开,满身血迹的景琦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楚亭!
萧山看到床前的景象,瞬间明白了一切。他跪倒在狼王榻前,声音苍凉:"今朝是我失手,哥哥,你有一双好儿女,不想我都被骗了!"
老狼王艰难地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又看向景琬和楚亭,眼中闪过欣慰之色。他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锦被上。
"父王!"景琬急忙扶住他。
"听...着..."老狼王死死抓住景琬和景琦的手,"北地...交给...你们...”
老狼王似乎满意了,又吐出一口血,气息越来越弱。景琬泪如雨下,却听父王最后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冰...冰湖...下面..."
话音未落,北地狼王的手颓然垂下,再无声息。
"父王——!"景琬发出喑哑的声音。
景琦却异常安静,只是轻轻合上父王的双眼。当他再抬头时,眼中的泪水已经蒸干,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的冷酷。
"萧山。"缓缓起身,剑尖直指宰相,"你还有什么遗言?"
宰相面如死灰,突然狂笑起来:"晚了,冰湖下…,
楚亭的剑比景琬更快,一剑封喉。宰相瞪大眼睛倒下,未尽的话语化作喉间血沫。
"冰湖..."景琦茫然地问,"父王说的是镜月湖吗?那里有什么?"
窗外,北地的冬雪开始飘落,覆盖了王庭的血迹与尘埃。
“胡闹!他是南境的棋子,你怎能......”他的怒吼在看到景琬腰间玉佩时戛然而止——
景琬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背脊挺直如箭:“王兄,是我妄自尊大了。我知北境与南境多年不睦,百姓苦不堪言。这桩婚事,既是联姻,也是盟约。”
她抬起头,眼中有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会亲自握住这枚棋子,让它为北地所用。”
“你现在就是在感情用事,就说前些时日的使团追杀,你怎么和楚亭说…。”景琦怒不可遏,
北地王庭的密室中,青铜灯盏的火光将景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绘有雪山图腾的墙壁上,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狼。
"你再说一遍?"景琦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手中的酒杯已经被捏得咯咯作响。
景琬直视兄长喷火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兄长,我说,我对楚亭动了真心。不是政治联姻需要的逢场作戏,是真的。"
"啪!"
景琦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有几片擦过景琬的裙角,但她纹丝不动。
"你疯了吗?"景琦一把抓住妹妹的肩膀,手指几乎要掐进她的血肉里,"那是楚国人!是皇庭的世敌!是我们计划里攻占皇庭的重要安排!"
景琬冷冷地拍开他的手:"别用'我们'这个词。那从来都是你的计划,不是我的。"
密室陷入死寂。墙上的火光跳动,映照着兄妹二人如出一辙的锋利轮廓。景琦忽然笑了,那笑声让景琬后背发凉。
"我亲爱的妹妹,"他慢条斯理地绕着景琬踱步,像狼围着猎物,"你还记得十二岁那年,我们在皇庭寿宴上的那出戏吗?"
景琬的指尖微微发颤。她当然记得——
"记得又如何?"
"那时候你说过什么?"景琦突然逼近,呼吸喷在她脸上,"你说'权力比真心可靠,血缘比情爱长久'。这话难道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景琬的下巴绷紧了。十二岁的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但那时她还不懂得,感情会像春天的野草,越是压抑,越是疯长。
"人是会长大的,景琦。"她轻声道,"你也会改变。"
"改变?我与你共享王权"景琦猛地拽起她的左手,露出腕上那根与楚亭成对的同心结手绳,就因为这个?"
景琬眼中寒光乍现。她突然反手扣住景琦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闷哼一声。"十多年?"她冷笑,"那,阿栀姐姐呢,你在她那里可还记得皇庭的屈辱,"
"你!"景琦挣开她的钳制,脸色铁青,"别忘了,没有我的安排,你根本不可能接近楚亭!这场联姻本就是为了——"
景琬打断他,"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景琬趁机上前一步,气势逼人:"你以为我真是那个只会撒娇任性的小公主?景琦,我们流着同样的血。你渴望权力,我就不能渴望吗?"
"所以你利用楚亭?"景琦眯起眼睛,"用感情控制他,让他为你所用?"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刺进景琬胸口。她数次这样说服自己——接近楚亭只是为了利益,心动不过是演戏的副产品。但此刻面对兄长的质问,那些自欺欺人的谎言突然变得无比脆弱。
"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清晰,"我想要权力,但也想要他。这两者并不矛盾。"
景琦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暴怒,最后凝固成一种可怕的平静。"我明白了。"他转身走向密室角落的暗格,"你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需要有人帮你清醒一下。"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卷羊皮纸,扔在景琬脚下。景琬弯腰拾起,展开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是一份详尽的刺杀计划,目标赫然是楚亭。
"你竟敢..."
"新王宴会,楚亭会收到'你'的密信,。"景琦的声音轻柔如毒蛇吐信,"那里已经埋伏了三十名弓箭手,全都用的是北地特制的破甲箭。"
景琬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羊皮纸在她手中哗啦作响。她太了解她的哥哥了。
"你若敢动他一根汗毛..."她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自己。
"你就怎样?"景琦嗤笑,"别忘了,联姻是你同意的,接近楚亭是你执行的。谁会相信一个爱上敌人?"
这个词像一记耳光甩在景琬脸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景琦精心编织的网中——无论选择忠诚于北地还是真心于楚亭,她都注定要背负罪名。
密室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景琬缓缓折好羊皮纸,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折叠一方绣帕。当她再次抬头时,眼中已经没有了犹豫,只剩下某种令景琦心悸的决绝。
"听着,兄长。"她将羊皮纸递还给景琦,指尖在交接时突然发力,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这份计划,我劝你烧掉。"
景琦吃痛,却挣脱不开:"你——"
"因为,"景琬凑近他耳边,声音轻柔如情人的呢喃,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你敢实施它,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被挖出来,然后喂给雪山上的秃鹫。"
景琦瞳孔骤缩。他太熟悉这种语气了——小时候景琬养的那只猎鹰被厨子误杀时,
"你威胁我?"景琦强作镇定,"为了一个外人?"
景琬松开手,后退一步,脸上重新挂上那种公主式的甜美微笑:"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了解我的,景琦。我从来不是会为爱情放弃权力的人。"
"我要权力,也要他。"景琬转身走向密室门口,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响,"而这两样,我都有能力得到。"
景琦盯着妹妹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陌生。这个在他记忆中永远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了一头能与他分庭抗礼的头狼?
"你会后悔的。"他最后警告道,"权力和真心,从来不能两全。"
景琬停在门口,没有回头:"那,你的阿栀,也是吗。"
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关上,景琬挺直的脊背终于微微颤抖起来。她快步穿过幽暗的走廊,直到确认远离了景琦的耳目,才允许自己靠墙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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