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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李知稹和他这位师兄的交集不多,谈不上交情深浅,但夏赫毕竟是松山派的人,眼下却在他这个掌门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杨展一道出来,愣是李知稹再善解人意,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见气氛一时尴尬,杨展扬眉一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掌门,请上座。”
待两位掌门走在前面,夏赫慢一步从后绕到庄凊的身边,有意地瞥他一眼,庄凊故意放慢脚步与夏赫并行。
夏赫没开口,而是通过法术将声音流入庄凊的耳中,“掌门受伤了?”
庄凊眉心一跳,侧目乜他,传音过去:“谁告诉你的?”
“既然是真的,那明日的比试我替他去。”夏赫顿了顿,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补充一句,“如果你不想他出事的话。”
“你敢!?”庄凊没忍住脱口而出,身边人不明所以朝他看来,庄凊尴尬地收回目光,垂在身侧的手指死死攥成了拳头。
夏赫满眼讥讽地扫他一眼,随后目不斜视走到李知稹身旁的座位入座,好整以暇地整理衣袍后,慢悠悠传言:“你最好问问自己,敢不敢赌上后果让他上场?”
庄凊按规矩要和弟子们坐在一起,他遥遥望着夏赫的身影,眼神中不禁带上几分戾气,直到李知稹注意到他与夏赫两人之间隐晦的火花,庄凊才愤愤收回视线,在一旁僵硬地坐了下来。
李知稹偏头看着夏赫,后者却转头看向正要开始比试的擂台,随着一声击鼓声响起,李知稹才目光转到擂台上的小乌栖身上。
小乌栖的对手叫齐安,看模样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齐安神色复杂地打量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双方简单行过礼,齐安率先出手,招招又快又狠,小乌栖没有正面迎接,每次都轻巧地化解过去。
过去大概一刻钟,小乌栖将对方的实力大概摸了个底,趁齐安稍微喘口气,小乌栖突然提剑一击,对方一口气立马收住,飞速侧身躲避。
两人打得火热朝天,难分上下,剑气一层一层融入山风中散开,原本晴朗的天空不多时竟然爬来一层浓云,将天色压暗几分。
远坐高台上的杨展凝重地盯着场面,余光中见李知稹眼中挂着淡淡的笑意,垂眸整理好情绪,悄悄离开了。
大风卷着云海翻滚,闷雷阵阵,不一会大颗大颗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
在场的弟子纷纷变出结界挡在头顶,雨水顺着界面往下流,如珠帘似的模模糊糊一层挡住了他们望向擂台的视线。
李知稹所在的座位头顶有碧水派的结界,恰好可以为掌门长老的位置遮阳避雨,李知稹久不见杨展回来,见一旁的碧水派长老也不为所动,便抬手结印画出一个更大的结界,将整个观战台以及擂台全笼罩其中。
众人眼前顿时清明,他们下意识往高台去看,只能见李知稹面色自若,目光望向擂台,端坐的身姿远观好似一副静谧的画。
随着一阵劈裂声,大伙的注意被擂台吸引过去。
为了比试公正以及保护弟子们的安全,场上只许用木剑。
只见两人皆仰面倒地,胸口因喘着粗气而剧烈起伏。
小乌栖回想方才刹那,他正与对方相互掣肘在法术上僵持,却有第三方的暗器朝他袭来,他根本来不及躲,那冰凉的冷刃已然在他手腕划出一道口子。
伤口冰冷发寒,连带手指也麻木僵硬起来,小乌栖丢了手里的断剑,直勾勾盯着齐安站起身,眼里有困惑有诧异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齐安爬起来抹了把脸,在看清对方的神情后立马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眼里同样的疑惑瞬间变成了一种被误解的心慌。
这画面其实短得只够观战台的弟子们一个回头,对场上的这二人来说却莫名漫长得有几分难熬。
小乌栖扯下破损的银色束腕丢在一旁,用散落的袖子紧紧缠在伤口上止血,他用牙咬住袖角打了一个死结,脸上因一丝疼痛皱了皱眉。
大伙这时才看见鲜血顺着小乌栖的手指一滴滴落入擂台上堆积的雨水中,如花似的砸出一朵朵鲜红。
“不准输。”庄凊的传音冷冷传入耳中,小乌栖使劲活动了麻木的五指,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抬掌狠厉地劈出一道劲风。
齐安下意识执剑相迎,木剑与掌刃以毫厘之距错开,小乌栖立即一个下劈打在齐安的手腕,在齐安吃痛脱力的间隙,猛地抬腿横扫,正中对方胸膛。
小乌栖丝毫没有要给他喘气的机会,箭步冲上前,手中灵丝滋滋作响,刹那间数道凌冽的灵刃朝齐安裹挟而去。
齐安心中一惊,紧盯着对手怒气染眉的脸,突然把手中剑狠地掷出场外,狠狠一咬牙,赤手空拳与他打了起来。
场外弟子还以为齐安已经占了上风,谁知这才片刻,两人间的攻守已然相反,小乌栖步步紧逼,齐安节节后退,他们的打法与此前相比,更是多了一种教人莫名其妙的争锋相对。
齐安身上受了对方很多拳脚才终于明白,他们之前的交锋尚且算得上“比试”,但现在对方纯纯是因为方才的误会对他泄愤!
这一想法刚冒出来,齐安的节奏瞬间乱了,手脚不听使唤似的在空中徒劳挥舞,结果一招都没挡下来,反而让小乌栖凌空一脚给踹飞摔下擂台。
击鼓声立马响起,胜负已定。
场面安静数秒,松山派弟子率先欢呼起来,碧水派弟子还有点懵,被隔壁刺耳的声音喊回魂,皆是怒目圆睁黑着脸。
小乌栖浑身冒着热汗,脸色通红,眼底却冷得骇人,他一步步走下擂台,对一旁灰头土脸还心不在焉的齐安低声啐道:“你们玩得太脏,为人不齿!”
“我没有!”齐安脱口而出下意识想解释,但立马想到什么,张口哑声,只好憋着一肚子冤枉气目送对方的背影远去。
.
给松山派掌门休息的客房里,小乌栖刚洗完澡换了衣服,推门而出,李知稹正在院子里等他。
夕阳染红了云霞,院子里的人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掌门。”小乌栖走过去,他换了件月牙白的宽袖常服,手腕藏在垂落的袖子里。
李知稹伸出手,小乌栖把手递了过去,一道细长的口子落在白皙的手腕上有些刺目,伤口结了层薄痂,看上去并无大碍。
“场外有人暗算,暗器上涂了麻药,我差点输了。”小乌栖撇撇嘴,语气有些委屈。
“我知道。”李知稹替他整理好袖子,不紧不慢道,“今晚我去找他们算账。”
“什...什么?”小乌栖一时诧异,没想到温柔娴静的掌门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他立马嘿嘿一笑,反而安慰起来,“没事,我就擦破点皮,不值得你生气,既然咱们已经赢了两场,他们又玩这些阴谋诡计,那咱们能不能不比了?”
李知稹摇头正要接话,小乌栖摇头比他更厉害,抢话道:“我记得你下午跟我说的话,可要向让外人展示松山派也不止这一种法子,掌门,你还这么年轻,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何必跟这些小人纠缠。”
说话间,院门被推开,庄凊和夏赫前后脚进来了。
庄凊听到后半句,皱眉看着小乌栖,“收拾完了就去吃饭,吃完饭就去找何小花,他那边还有空床铺,你今晚好好休息,别再过来,我有话和掌门说。”
“无妨,小七今晚在我这里吧。”李知稹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坐在石桌前给自己倒茶的夏赫,转眼看向满脸不愉快的庄凊,最后对小乌栖道:“你先去吃饭,吃饭后再过来。”
小乌栖从中听出来某些别样的意味,神色凝重地打量这三人脸上的表情,庄凊不耐烦瞪他一眼,小乌栖无法,讪讪出了门,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默默蹲在门口角落。
谁知一道结界突然落下,隔绝了屋内人一切动静。
这样防着他,倒显得他是个外人......小乌栖垂头丧气深吸一口气,事实上,他不就是个外人么?
如此失落又是因为过分奢求了什么呢?
。
屋内院中。
庄凊迟疑半晌,才道:“掌门,你...不适合上场,明日让夏师叔替你吧,碧水派玩这么阴,这场比试早已经变了味,明日不过是走个过程。”
李知稹偏身面对夏赫道:“师兄来此,便是因为这件事?”
闻言,夏赫慢悠悠放下杯子,目光放在茶水里倒映的杉木上,“算是吧。”
“谁告诉你的?”李知稹朝他走进一步,长眉微蹙,脸上往日的温柔已无踪影。
夏赫掀起眼皮注视他,一言不发。
“我告诉他的。”庄凊横在二人之间,“我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来之前便告诉了夏师叔。”
李知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紧了又松开,他侧目盯着庄凊,神色间的不满好似刀子般悄悄刺在庄凊眼里。
两人相识十几年,他仿佛从未见过李知稹生气,以至于眼下的他莫名有几分慌乱,心里没了底似的一直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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