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平平无奇的玛丽小姐

　　三人僵硬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见瞒不过了，安德森也索性不装了，语气带着丝嘲讽：“小姐，我相信现在你能说出你的来意了。”

　　“我骗你的，”玛丽坦诚相告：“我就是走在路上看你不对劲，一时好奇就跟上来了。”

　　她这没心没肺的一句话把安德森气个半死，要不是顾及着旁边还站着自己的姐姐，这混迹市井的男孩不知道能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好在恢复几分神志的丽萨即使拉住他：“够了安德森，不要无礼。”
　　她脸色依旧惨白一片，却没再继续发抖了。

　　丽萨向来是个坚强的女孩，即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也能拉扯着弟弟艰难长大；即使被赌鬼爸爸卖给大她十来岁的男人，她也从不自暴自弃，努力去看生活中积极的一面。
　　她实在太能忍了，不论面对饥饿、贫穷、别人的鄙夷，还是丈夫的殴打，丽萨都默默忍了下来。

　　但得知雷顿打算把她拉到集市上卖掉后换钱后，她弟弟安德森却忍不了了。

　　“你当她是什么？是你的狗吗？”安德森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丽萨，揪着雷顿的衣襟撕心裂肺地吼。

　　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压根没打算跟他废话。
　　直接拿起放在桌边的短棍往安德森右脸就是一击，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屁孩一个教训。

　　当看到鲜红的血从弟弟脑袋流出来后，丽萨只觉得脑子里一根线忽然断掉了，气血直往天灵盖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就连她怎么把那把锋利的剪刀握在手里都忘记了。
　　丽萨拿着剪刀不知往雷顿脖子上扎了多少下。

　　直到弟弟焦急的呼唤声将她的理智拉回现实，然而这时候雷顿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不论再医术高明的医生都没法让一具尸体起死复生。

　　她完蛋了。

　　丽萨蜷着身子，思考着未来。

　　她大概会被吊死吧。
　　毕竟谋杀自己丈夫的毒妇，不论放在什么地方都值得死一万次了。

　　丽萨不怕死。
　　死对她来说只是终极的平静。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弟弟，她的安德森是她从小拉扯到大的，如果她死了，他该怎么办……

　　“我们得先把尸体处理掉。”

　　玛丽冷不防的一句话打断了丽萨的思绪。
　　看着抬起头一脸惊讶的姐弟俩，玛丽平静开口：“我假设你们不打算去自首。”

　　“当然不会。”
　　安德森率先开口抢白。

　　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道德观相当模糊。
　　在安德森看来，像雷顿这样的人渣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给他几年长大的时间，雷顿也迟早会迎来这一天。

　　他想不出任何丽萨需要为此赔命的理由。
　　难道好人天生就得受欺负么？

　　“好极了，那咱们得想个办法处理掉这具尸体。”

　　“这里外面就是片林子，我已经找好埋尸点了。”安德森低声开口，要不是碍事的玛丽忽然蹦出来，这会儿他早就动手开始收拾残局了。

　　“阿金家有运货车，我找他借来，等天一黑……”

　　玛丽思考片刻，摇了摇头：“雷顿一死，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怀疑到你和丽萨的头上。”

　　“没关系，”安德森一咬牙：“我会带着她逃跑。”

　　玛丽无情地戳破他的幻想：“雷顿背后的势力不会放过你们；更何况，你们身上没钱，没身份证明，逃不掉的。”

　　“就算我们不逃也会完蛋。”
　　安德森自暴自弃地抓了抓头发：“雷顿这个混蛋早就在酒馆里和人约定好了，待会儿要把丽萨拉到集市上去买掉。”

　　玛丽没开口，她盯着雷顿的尸体，思考了好一会儿。
　　“你说他们在哪儿交易来着？”

　　-

　　烈日。
　　这大概是梅里顿为数不多的一个晴天。

　　安德森擦了擦身上的汗，小心翼翼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雷顿’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皱皱巴巴的衣服，胡子拉碴，一身酒味，就连走路的姿势和习惯动作都和平日没有任何不同。
　　要不是尸体还停留在家里，安德森准认为雷顿复活了。

　　在玛丽要求丽萨立即赶回金小姐家时，安德森觉得她在发疯。然而当她变戏法般从一个瘦弱少女抽条成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雷顿后，安德森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打算。

　　走在路上，注意到少年欲言又止的小动作，玛丽头也不转地开口：“你有三个问题的机会。”

　　安德森舔了舔嘴唇，问出心头最好奇的那个问题：“你是女巫么？”

　　“不是。”玛丽看着他，忍不住开玩笑，“怎么，你怕和我待在一起被绑在木架上烧死？”

　　“才不是。”安德森皱着眉头反驳，随即用掉第二个提问机会。

　　“为什么你要帮我们？”

　　“因为要是不帮忙的话，说不定站在躺在地上的尸体就多了一具。”玛丽耸了耸肩，“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今晚还想回家吃烤鸡呢，我的妹妹们可不会好心给我留一份。”

　　安德森没说话，在玛丽撞破现场的那一瞬间，他的确动了几分杀心。

　　不过他还是并没有被愧疚蒙蔽眼睛，忽略该有的疑点——他所认识的玛丽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这样的人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胁迫。
　　安德森闷闷开口，“这可不是你的理由。”

　　玛丽眼瞧没法轻易糊弄他，思索片刻，给出个最接近本心的答案：“因为有趣。”

　　安德森沉默不语。
　　这次玛丽没有骗他。

　　“你的第三个问题？”玛丽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
　　“我打算保留最后一个提问机会。”

　　玛丽顺势追问他有关雷顿的情报。
　　从安德森口中，她得知雷顿所在的组织名为铁钩帮，在整个梅里顿里算是数一数二的黑色势力。铁钩帮的业务范围很大，走私，保护费，赌场，高利贷以及一些人头买卖……总之违法犯纪的东西他们多少都沾点边。

　　雷顿只是其中一个小虾米，平日负责走私一些从法国运来的葡萄酒。而玛丽想要调查的迈尔斯·道森是雷顿上司的上司，称得上组织的二把手。

　　接下来她和安德森的分工相当明确。

　　安德森得赶往荒野。
　　当初在干掉假‘于连’后，玛丽把马放走了，但车还留在原地，虽说外观破破烂烂，但用来在半夜运个尸体还是没问题的。

　　女孩则走在街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路边的景象。

　　集市上，无数商贩在道路两旁的摊位上叫卖。
　　空气中的味道并不那么美妙，汗臭味、香料味和冲人的鱼腥味混在一起，让人几乎分不清区别。腐烂的菜叶被人丢弃在阴沟里，玛丽一抬眼就看到脏兮兮的靴子踏过泥浆，在牲口的粪便上留下脚印。
　　一旁的屠夫唾沫飞溅，用脏兮兮的刀熟练地割下肉递给来客。

　　这还是玛丽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虽然出身商甲之家，但班纳特太太却对于所谓上层阶级的体面相当重视。
　　在班纳特太太看来，一个乡绅的女儿操持生计是件相当不体面的事，所以人生的前16年，玛丽接触的不是诗歌和经义，就是插花和弹琴。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曾经真的认为酒都是由杯里的水变出来的。

　　她还从没见过如此肮脏，如此混乱的场景。
　　相比起这里的所见所闻，安德森身上那件寒碜的袍子甚至显得过于干净。

　　玛丽没有迟疑，按照安德森的指示拐角走进一旁那条不起眼的小巷。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完美的假面】维持的时间不长。
　　现在不是冬天，鬼知道以这个温度，雷顿的尸体能维持多长时间，更何况，家里人还等着她回去吃晚饭呢。

　　走进小巷，阴森死寂的气息顿时从四面八方滲了过来。
　　里面的光景与巷外截然不同，这里是太阳永远照不到的一角。

　　玛丽的鞋子刚踏在鹅卵石道上，数十道打量的视线就从四周朝她投来，打量着这个新的来客。
　　穿着暴露的妓女靠在窗边调笑地朝她够了够手，一副老熟人的模样。

　　“雷顿，要不要来玩玩。”

　　根据她暴露的扮相和周围的场景，玛丽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这一定是个和雷顿熟悉的妓｜女。
　　这人渣纵然欠了一屁股债，还是要在外嫖｜妓。

　　顶着‘雷顿’皮子的玛丽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下次吧。”

　　她的目光无意识落在一旁。
　　一个面黄肌瘦女人和两个孩子正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粗实的细绳系住他们脖子上，这些被发卖的家伙就像安静的牲口一般站在原地。

　　这样的景象在巷子里比比皆是。
　　因为这条小巷，本身就是为某些不光彩目的而设立的交易场所。

　　虽然曾经从大人们颇为忌讳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一些风影，但这还是玛丽第一次见到人口买卖的场景。

　　十九世纪的英格兰已然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之一，然而并不完善的法律仍不能保证婚姻中女性那方的权利。

　　对于玛丽这种人家来说，一对并不满意的婚姻只是成为彼此无法摆脱的永久折磨。
　　直到夫妻中的一方闭眼为止。

　　而在底层人民里，一种常见结束婚姻的方式便是丈夫如置换财产般买掉自己的妻儿。
　　而这荒谬的竟然是件合乎法理的事情。

　　玛丽的脚步没有停留。
　　周围人不幸的景象并没有给这个狠心的女孩多大触动。她只是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将自己的命运交予他人主宰。

　　毕竟她也不清楚那只放在圣经上宣誓的手，今后会不会握住拴在她脖子上的缰绳。

　　她目的明确地走进巷角那家不起眼的酒馆。
　　属于‘雷顿’的壮实身型顿时为他找来屋内众人的数道视线，玛丽拍了拍酒馆中央，那个抛着酒壶，正夸夸其谈得起兴的男人。

　　“嘿，这不是雷顿吗？”
　　那个满口黄牙的男人一看他就挤眉弄眼地笑，“你不说要把你的马子买了还债吗？怎么没见你把她带来？”

　　玛丽模仿‘雷顿’咧嘴笑了笑。
　　“我不卖了。”

　　“不卖？你欠的债该怎么办？”黄牙大呼小叫起来，“你要知道，咱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发的。”

　　“我打算这么办。”
　　说完玛丽直接往男人满是横肉的脸上来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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