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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厂13
这几天，审计团队的工作按下了暂停键。
施杰受了重伤，躺在医院休养。林起云也需要时间修复受到惊吓后的恐惧心理。
况且，对邹鸿达的审讯还在继续进行当中。
“行了，线拆完了，这段时间还是要注意护理，避免沾水和阳光直射，去一楼大药房拿药吧。”
“好，谢谢医生。”
林起云拿着药方，去洗手间洗了手。镜子里，她的左边额角留下一道血色疤痕，并不长，颜色却还很深。
叮！手机进了一条消息。
【21世纪体面人：医生说我胳膊恢复得挺不错……你在医院吗，都到饭点了，我都有点饿了。尴尬的笑.jpg】
往上翻还有几条消息：
【21世纪体面人：我明天去医院复查，你额头上的线是不是要拆了，一起去吗？】
【21世纪体面人：是已经睡了吗？那明天再说？】
【-：咱俩不顺路。】
她简单浏览一遍手机里新推送的各种消息，接着关掉手机，下楼拿药。
医院里人头攒动，肩蹭着肩。等电梯的人尤其多。
林起云左躲右躲，还是不小心擦到手臂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疼得倒吸凉气。
左边就是楼梯。
这是八楼，顺着楼梯往下走，三楼倒是清净不少。
走到防火门边时，隐隐听到争执声。
——似乎是唐然的声音。
林起云停下脚步。
唐然压着嗓子，声音发颤：“陈嘉木，她是谁？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躲在后面一句话不说吗？”
另一道女声：“放心，我只是他表妹。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想帮忙解决问题而已。我对你们……这类人，也比较了解。去年我爸也在外面搞出了事，那女人坚持要嫁进来。我爸年纪大了，心软，最后还是我打发走的。”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陈嘉木，你哑巴了是吗！？”
那道女声轻柔安慰：“哎哎别生气！姐，我们都是女人，我懂你的难处，知道你摊上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心里不好受……”
“哎蒋书彤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是陈嘉木的声音。
“闭嘴吧你，脸真大。”蒋书彤回头骂了句，又重新对着唐然说：
“我是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考虑的。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他陈家的门你不用想也是进不去。就算拼尽浑身解数，侥幸挤进去了，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在等着你。不如现在拿钱走人来的干脆利落。当然，也别想握着个孩子就能拿到多少实际好处，现实从来不是童话的美梦。不信，可以试试。”
唐然带着哭腔：“……陈嘉木，这也是你的意思吗？你告诉我，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真心？”
林起云憋了一肚子火，忍无可忍推开门。
防火门后空荡的走廊，三人对峙着。
唐然已然泪流满面，陈嘉木躲在蒋书彤后面低头看着鞋尖。
林起云上前拉过唐然手腕，低声斥责：“这种时候了，还哭，你看看他们在意吗！”
面对递过来的纸巾，唐然没有去接，脸上带着糗事被熟人撞破后的羞耻与无地自容。
“林……起云！？”蒋书彤惊讶。
林起云进来的那刻，陈嘉木就想拉着蒋书彤回家，挑个合适点的场合再去解决这个问题。
不料两人居然认识，蒋书彤的表情也十分……耐人寻味。
陈嘉木：“你们……认识？”
林起云把唐然护在身后，“嗯。想不到蒋大小姐如今还是这么爱……仗势欺人。”
蒋书彤轻笑：“仗势欺人也得有势可仗。况且，我只是把你们这些人看不透的问题讲明白罢了。”
“多管闲事。”这四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林起云上前拽过陈嘉木，让他面对唐然。
“小陈总，你是个男人，自己犯了错却承担不起责任，是不是应该先给唐然道个歉？”
陈嘉木突然发作，一把甩开胳膊上的手，大吼道：“怎么就是我的错了？啊？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我怎么就有错啦？我犯哪条法了？不服报警去啊！”
林起云胳膊上本就有伤，被他那么一推，脚一滑，后脑瞬间朝着医院擦得反光的瓷砖砸去。
“哎！小心！”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住她腰身，整个人重新稳住了平衡。
“李昶？你怎么在这……”林起云几乎和蒋书彤同时出声。
只不过，一个声音疑惑，另一个声音惊喜大于疑惑。
李昶放开林起云，另一只手还吊在脖子上：“我不是跟你说今天来医院复查嘛？”
“那你来三楼干吗？”三楼是妇产科。
“我，我，我到处走走，医生建议我多走动走动。听见这边有动静，过来看看。这不是正巧……”
蒋书彤见李昶并没注意到自己，打断道：“李昶！想不到能在这儿碰到你，真是巧啊！”
李昶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随即恢复平常温和礼貌的笑容。
“嗯。好久不见。”
林起云指了指离这不远的座椅：“这样，你们俩先去那边叙叙旧，这里交给当事人自己处理。怎么样？”
“行，我去那边等你。”
李昶一走，蒋书彤选择性忽视掉陈嘉木求助的眼神，跟着去了那边的座椅。
啪！
林起云猝不及防反手给了陈嘉木一巴掌。
五条红痕在他脸上浮现。
陈嘉木先是不可置信，再是惊诧，最后变为愤怒：“你踏马有病啊！这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我打你是因为你刚刚差点把我推摔倒了！我要是后脑着地直接摔死过去都有可能！”
陈嘉木：“…………”
林起云在气势上呈现完全压倒态势，随后跟唐然低语两句，自己也径直去了座椅处。
李昶跟蒋书彤似乎聊的还不错。蒋书彤较之七年前更显矜贵，一身小羊毛外套，雪白柔软的毛领环绕住一张明艳贵气的脸蛋。
耳朵上戴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那一排座椅共有七张，李昶和蒋书彤并排坐在最末。
林起云低头玩手机，坐到另一边。
并不清晰的谈话声传过来。
“当初没留下联系方式……我一直想找你的。”
“找我……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你过的好不好。”
没一会，李昶起身，坐了过来。
“你吃了吗？”
“没啊。”林起云瞥见蒋书彤饶有兴味地看过来，嘴抿得很紧。
“等会一起去吃点？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粤菜做的还不错，还是你比较想吃日料？”李昶把手机递过去。
林起云狐疑地看他，“下次吧，我想等等唐然。你还不走？”
李昶点点头，“嗯，行，你多注意安全。站稳点。”
半个小时后，唐然铁青着脸拉开防火门，从楼梯下去。
林起云见状，默默追过去，顺便剐了眼面色阴沉的陈嘉木。
“见我这样，你是不是挺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唐然笑着说。
“是啊，是挺庆幸的。我看人确实还蛮准的。”
唐然瞬间变脸：“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林起云重新递了张纸给她，“笑话？我从不喜欢看笑话。你呢？”
“我不太舒服，要先走了。”
林起云掏出手机给她看，“好啊，我刚好打上车。送你回去。”
路边等车时，两人一句话没说。
上了车后，林起云才问：“孩子多大了？”
她脸上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冷静又克制。显然让人感到她并无恶意，甚至连一丁点调侃的心思都没有。
唐然望着她眼睛，如同透过一口清澈的潭水照见了自己。委屈和愤怒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喷涌而出。
她小声抽泣，继而转为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似的，脸上糊满了鼻涕。
司机师傅好几次警惕地回头看她俩。
林起云一句话不说，只是平静地陪着她，等她慢慢平复好情绪。
“哭完了吗？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唐然大哭之后断断续续地打着嗝，“我不知道……可是，我不甘心。我就是想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我不想从早到晚永远都在工作工作，除了工作还是他妈的工作！连我以后生的孩子也只能过我这样的生活。”
“我不甘心啊！狗日的陈嘉木凭什么抛弃我？他们家不愁吃不愁穿，娶我又能怎么样呢？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唐然，”林起云拍拍她，“你可能不太了解自己。根据我对你的认知，你对被尊重、被爱、感受到自我存在价值这几点有很大的需求。你不会喜欢去当一个豪门中装饰的花瓶、甚至是保姆这样的生活。”
*
半个月后，邹鸿达的案情基本审理清晰。林起云和李昶也去警局做了多次笔录，接受多次问询。
邹鸿达涉嫌利诱瑞禾酒厂生产线上的十三名男员工帮助他偷运葡萄酒私卖，并以此事要挟，猥亵十三名男工。在事情即将泄露之际，蓄意制造瑞禾酒厂315爆炸案。
酒厂十三名男工悉数被炸死，无一生还。
初次之外，审计团队的工作证实，邹鸿达协同CEO、COO,设立多家虚假账户，以此向瑞禾下达订单，再悄悄将葡萄酒私卖，部分货款返还瑞禾，其余作为坏账存在。
董事会出面，更换大批核心管理层人员。并给审计团队发放一笔奖金作为嘉奖。
唐然在纠结数日后下定决心去医院打掉孩子，拿到陈嘉木给的分手费，两人正式分手。
深冬已至，新的一年悄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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