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小姐与心软先生

　　这个念头来得又急又烈，带着破竹的势头，撞得他心口发紧。让他连呼吸都忘了放轻，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姜蕊忽然转过头：“我要午睡了。你不许走，等爷爷奶奶回来再离开，听到没？”

　　话出口，她才发现沈川的眼神不对劲。

　　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迁就，那目光沉沉的，像藏着片翻涌的海，带着某种滚烫的、让她心慌的情绪，直直落在她脸上。

　　姜蕊心头莫名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耳尖先红了半分。她故作镇定，瞪他一眼，提高了点音量：“沈川，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嗯？”沈川猛地回神，像被戳破了心事似的，慌乱的移开眼神，用力咬了一下后槽牙，压下心头的躁动，才又转回脸，目光重新回到姜蕊脸上时，已温和许多。

　　“午安。”只是声音还有点哑。

　　话音落下，他克制地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替她拂开粘在脸颊的碎发，贪恋地停留了一秒，才缓缓收回。

　　姜蕊“哼”了一声，转身推门进屋，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板上稍稍平复了会儿心跳，又忍不住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沈川果然还呆呆地站在门口。

　　她心头一软，又起了逗他的心思，她推开窗户。探出头时，发梢刚好扫过垂落的凌霄花穗。

　　“傻瓜，怎么还站在门口？”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藏着笑，“难不成是想在这儿学程门立雪，等我睡醒啊？”

　　沈川闻声抬头，撞进她带着笑意的眼底，才如梦初醒般。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脚走到窗下。

　　隔着半开的窗，凌霄花的清甜裹着风漫进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姜蕊……”沈川讷讷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被风吹得忘了词，只余下满眼的温柔。

　　姜蕊被他这副模样逗笑，眼底狡黠闪了闪：“傻站着干嘛？你去堂屋休息吧。”

　　说完，她冲他一笑，伸手拉过窗扇，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舒舒服服躺到床上。

　　许是饭菜合胃口，许是一上午外出太累了，又或许是心里那点别扭的心事落了地，姜蕊沾到枕头就犯困，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是漫无边际的凌霄花海。橘红的花瓣铺成了柔软的云毯，她躺在上面，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

　　暖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带着清甜的香气。

　　沈川就站在不远处，还是那件干净的白 T，眉眼清隽，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他朝她伸出手，声音像被风吹得柔柔的：“过来。”

　　他牵着她在花海中慢慢走着，身边的凌霄花越开越盛，缠绕着向上生长，织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花廊。

　　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他牵着她的手上。他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比阳光还暖：“不怕走丢了？”

　　她想嘴硬说 “才不怕”，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软软的撒娇：“有你在，怕什么。”

　　他低低地笑了，俯身靠近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凌霄花的香气裹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她没有躲，反而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傍晚。夕阳透过窗棂，给房间镀上一层暖橙的光，蝉鸣也变得温柔了些。

　　姜蕊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目光不经意扫过椅背，瞥见沈川那件白衬衫。才想起中午忘了还给他。

　　她从床上站起身，走过去，手落在椅背上，划过去，伸手捏了捏，旧布料软软的。她唇角不自觉扬起。

　　院子里传来爷爷奶奶的说话声。姜蕊推开门出去，姜怀义和李淑琴正坐在堂屋廊下的竹椅上喝茶。

　　“爷爷奶奶，你们回来啦。”姜蕊开开心心走过去，声音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

　　李淑琴见她出来，笑着迎上来：“蕊蕊醒啦？”

　　“嗯。”姜蕊坐在爷爷奶奶身边。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问：“爷爷奶奶，沈川呢？”

　　“他回家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小川还在等我们。”李淑琴替她理了理头发。

　　姜怀义把水果盘往姜蕊这边推了推，“蕊蕊，吃点樱桃，你表叔自家果园里摘的，新鲜。”

　　姜蕊捻起一颗樱桃，抛进嘴里，问道：“爷爷奶奶，你们去吃寿宴，玩得开心吗？”

　　“开心！开心得很！”李淑琴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见到了好几位多年没见的老亲戚，聊了一下午。你爷爷呀，也多喝了两杯，现在还高兴着呢。”

　　姜怀义喝了一口茶，也笑着说：“是啊，难得一聚，高兴。”

　　这时，姜蕊手机“叮”地响了一声，点开微信一看，是沈川，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睡醒了吗？】

　　姜蕊看着屏幕，唇角轻轻弯起，她又拿起一颗樱桃，指尖慢悠悠敲下回复：【刚醒～】

　　【有没有不舒服？】

　　【不许你问。】

　　那边顿了半秒，回得乖顺：【好。不问。】

　　却又紧接着跟了一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下午我想早点过去，可以吗？】

　　樱桃的甜汁几乎要浸透舌尖，姜蕊的指尖绕着手机屏幕打了个转，回得有点傲娇：【我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没说不可以。】

　　哼，这人。

　　姜蕊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她把手机往竹椅扶手上一搁，往后一靠，悠闲地陷进椅面里。

　　她眯起眼望向院子上空，枣树枝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耳边是爷爷奶奶慢悠悠的闲聊声，混着远处隐约的蝉鸣，浑身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惬意。

　　此时，小满咖啡店，窗前的座位上，有个傻小子同样正对着手机傻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了。

　　连小慧在吧台后喊他都没听见。

　　“小川！”小慧又扬了扬声，“你等的桂圆红枣糕出炉啦！”

　　沈川这才回过神，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连忙应道：“来了！”

　　咖啡的醇厚香气混着糕点的甜香漫在空气里。他快步走到吧台前，看着小慧把刚出炉的桂圆红枣糕装进纸袋，又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红枣桂圆牛乳茶，还有两盒无糖水牛奶蛋糕。

　　道了声谢，沈川拎着纸袋快步走出咖啡店，跨上自行车。脚一蹬，车轮就顺着乡间小路滚了出去，风呼呼掠过耳畔，掀起他的衣角。

　　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没落下，眼底亮得惊人。

　　车把上的纸袋随着车身轻轻摇晃，甜香顺着风飘过来，勾得人心里发痒。路边的草木飞快后退，阳光洒在他身上，连影子都透着雀跃的节奏。

　　从中午到现在，他的胸腔里像揣了只扑腾不停的雀鸟，一刻也没有平静下来。

　　姜蕊还在听爷爷奶奶聊着今天见到老亲戚的趣事和感慨，大门外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声。

　　姜蕊本来就噙着笑意的嘴角，弧度弯得更大了一点，她抬头看去。

　　只见沈川手里拎着两个圆鼓鼓的纸袋走进来。额角沾着点细密的薄汗，眼里却亮得很。

　　李淑琴笑着起身：“今天来的这么早啊，小川。”

　　沈川下意识往姜蕊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姜蕊正在抿嘴笑。

　　两人相视一笑，又都轻轻别开脸。

　　沈川走上前，把其中一个纸袋递给李淑琴，“爷爷奶奶，我在小满姐姐的咖啡店买了些桂圆红枣糕。我记得爷爷奶奶不吃甜食，特意带了两盒无糖牛奶蛋糕。”

　　姜怀义和李淑琴都笑着客气道：“你这孩子，别乱花钱了。家里什么都不缺。”

　　沈川只是低头笑，目光悄悄往姜蕊那边瞟了一眼，见她仿佛若无其事般，正捏着颗红透的樱桃，指尖转着果柄。要吃不吃的。

　　他从另一个纸袋里拿出一杯奶茶，弯腰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柔缓：“给你的奶茶，热的。”

　　姜蕊抬眼，撞进他带着点期待的眼底，没立刻接奶茶，反而把手里那颗樱桃塞进他嘴里，然后才接过奶茶，眉眼弯弯：“谢谢啦。”

　　樱桃的汁水在沈川齿间爆开，甜得直沁心尖。

　　“我给你插上吸管？”他问她，眼睛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好啊。”

　　沈川低头笑，就着她手里的奶茶，轻轻插上吸管。

　　姜蕊低头抿了一口，入口是浓郁的纯奶香气，红枣的清甜和桂圆的香甜顺着奶香慢慢散开，甜度柔和不腻。

　　“好喝。”她仰头看着他笑。

　　这时李淑琴已经把糕点盒都打开了，招呼道：“小川也坐下吧，尝尝你买的点心。”

　　沈川拉过旁边的一个矮凳坐下。趁人不注意，又悄悄往姜蕊身边挪了挪。

　　姜蕊假装没看到，只是伸手拈了一块枣糕。

　　小巧的纸杯蛋糕裹着浅棕红的油纸托，带着烘焙后自然的细密小孔，松软又蓬松，带着刚出炉的柔和光泽。

　　红枣的清甜混着桂圆的醇香在嘴里化开，带着天然的果味香气，桂圆肉嚼起来有细微的颗粒感。

　　姜蕊吃完，拍了拍手，看沈川还在看着自己，她粲然一笑，又伸手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别光傻看着，你也尝尝。”

　　沈川本能地张嘴去咬，姜蕊瞪他，“自己拿着。”

　　沈川反应过来，脸一热，赶紧抬手从姜蕊手里接过来。

　　姜蕊却站起身，一手拿着奶茶，叼着奶茶吸管，另一只手从旁边的窗台上，拿过鱼食盒，走下台阶，去喂鱼了。

　　沈川赶紧把枣糕全部放进嘴里，也跟着站起身，还不忘跟姜怀义和李淑琴说：“爷爷奶奶，我去陪姜蕊喂鱼。”

　　“去吧。”老两口笑着，看着两个孩子站在小池塘边。

　　临近傍晚了，院子里光线柔和，姜蕊站在水塘边，把鱼食盒子塞到沈川手里，自己伸手捻起一撮鱼食，洒进水里。

　　小鱼立刻争先恐后地游过来，搅得水面泛起细碎的涟漪。

　　姜蕊吸着奶茶，目光黏在水里扎堆抢食的小鱼身上，指尖还无意识地跟着鱼群动，她转头看向沈川时，眼里带着点亮晶晶的笑意：“你看这些小鱼，好可爱。”

　　沈川根本没看鱼，视线一直定在她脸上，眼底盛着笑意，声音温软：“是很可爱。”

　　姜蕊挑眉，戳了戳他的胳膊：“我说的是小鱼。”

　　他低笑一声，目光没离开她，声音压得更低了：“……我说的，是你。”

　　姜蕊脸颊微热，轻轻跺了下脚，带着点娇嗔：“沈川，你犯规。”

　　沈川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空气传过来。他不辩解，只是把手里的鱼食盒往她面前又递了递，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姜蕊不理他，伸手往他手里的鱼食盒里又捻起一撮鱼食，弯腰往水里洒。

　　她鬓角的碎发顺着动作滑下来，刚好遮住视线，她没顾上拂，又探手向鱼食盒，指尖一滑，径直戳进了他的掌心。

　　两人同时顿住。

　　沈川的手下意识一收，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带着掌心的温度，稳稳裹住了她微凉的指尖。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