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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器
凉风习习,秋意渐浓。
彼时天色渐渐越发暗沉,孩子们早就吃完出去撒欢了好几圈,准备见周公了。
叶池砚待在阿婆身边等李叔回来,宋淮州也没走。
阿婆对宋淮州说:“你这几天还有的忙呢,早点去休息。”
宋淮州懒洋洋道:“没事儿不急,我待会儿帮您收拾一下再走。”
*
老李风尘仆仆归来的时候,门还没推开就听见他在门外嘴里含糊地骂着不知道谁的祖宗十八代。
待他走进来,宋淮州一挑眉毛,揶揄道:“哟,谁又惹着您这尊大佛了?”
跟老李一起进来的还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
叶池砚很少见到他们,感觉这里的很多人总是早出晚归,忙忙碌碌的。
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大眼睛女孩,她关上门,堵住了夜晚刮起的凉风。
阿婆道:“看这风刮得,明天大概又要冷了。”
“可不是。”老李走到长桌旁,一屁股坐下来,宋淮州转身去把阿婆温着的餐食端了出来
那几个人走进来后也围着长桌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着。
老李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囫囵咽下满嘴吃的,对叶池砚招招手,道:“过来过来。”
闻言,叶池砚走了过去。
老李指着叶池砚对一旁那个大眼睛的姑娘说道:“小越,来帮他看看。”
叶池砚听得云里雾里的。
被叫小越的姑娘放下手中的筷子,在叶池砚面前蹲下身,轻声问他:“你叫池砚是吧?我叫越樂,你可以叫我越姐或者樂姐。”
叶池砚轻声道:“越姐。”
越樂伸手揉了揉叶池砚柔软的发顶,又问道:“之前跟着爹爹阿娘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教过你符咒渡灵一类的东西?”
她说的爹爹阿娘其实是后来收养的叶池砚,他们遇害后这群人将叶池砚接了过来,叶池砚对爹爹阿娘的印象很深,但了解却算不上多。
在他的记忆里,爹爹阿娘其实对他很好,但似乎总是很忙的样子,每天早出晚归,来去都行色匆匆,一日中很多的时间里。叶池砚都是在无言的等待中度过的。
偶尔他们闲下来了,也会带他看灯会,听大戏,但叶池砚对于“出去”一事总是兴致缺缺,更多的时候是带着他在院子里玩儿。
他们并没有同叶池砚提过任何有关符咒与渡灵有关的东西。
叶池砚便摇了摇头。
姑娘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她道:“你先闭上眼睛。”
叶池砚依言闭上双目。
一股莫名的暖流流向了叶池砚的四肢百骸。
他的睫毛颤了颤。
从来没有过的奇异感觉占据了他的心头,叶池砚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切断了与环境之间的联系,悬浮在缥缈的虚空中。
忽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巨力向着背道的方向拖拽着叶池砚的身体两侧,撕扯着这具小小的身躯。
痛苦在瞬间充盈了整个身体!
叶池砚猛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姑娘还未站起就踉跄几下,身旁的人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她那双眼睛瞪得格外大,里面充斥着不可置信。
“李叔,他……他……”姑娘一时失语了。
“看你慌得。什么事?”李叔皱眉道。
姑娘咽了口唾沫,努力镇静道:“他的灵魂里装着两件法器!”
*
在李叔的安排下,叶池砚便就这样同那群小孩跟着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起习符咒。
那男子叫孟和义,按理说小孩子们都该叫他孟叔,可他不答应,非说这样会把自己叫老,于是便让孩子们叫他孟哥。
除了在叫哥还是叔这一点上,孟哥还是很随和的,他不爱摆架子,也不会和李叔一样吓唬小孩,所以孟哥只负责教,至于成果如何,自然是小孩们畏惧谁就让谁来检查。
跟着孟哥叶池砚才对他们所说的符咒渡灵之类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渡灵人,他们生来就有些属于自己的法器,李叔他们每日四处奔波,就是在协同皇家的渡灵司渡灵。
渡灵的时候两样东西不可或缺,一是与生俱来的灵器,大多有着强悍如斯,而是后天学习的符咒,常常为辅。
叶池砚在这群孩子当中年龄算较小的了,跟着养父母的时候也没有学这些东西,可他上手的速度却出奇地快,孟哥常常赞叹不已。
他说上一个学得这样快的,还是宋淮州,他就教了宋淮州两年,就没什么可教的了。
但教叶池砚和教宋淮州还是不一样的——宋淮州是孟哥亲口认证的混世魔王,相较之下,叶池砚显得乖巧又好学。
孟哥啧啧感叹,说不定用不了两年,我就没什么能教这个小豆丁的了,哎!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他还带着几分揶揄道,该让那些孩子以这个小豆丁为榜样,学得最晚,会得最快,人家非但没有骄傲懈怠,反而追着孟哥让他教他符咒。
越樂听说后,好奇问道:“他要学什么符咒。”
孟哥便同她讲了,那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符咒,也不算常用,更不是符咒中的典型。
姑娘听后,一头雾水,搞不懂这个孩子到底为什么指定要学这个符咒。
孟哥也不懂。
*
日薄西山,倦鸟归林。
透过纸窗,看到阿婆的身影来来回回地走着,屋内香甜的气息慢悠悠地挤过门缝,飘飘摇摇地游向远方。
“吱呀”一声轻响,阿婆推开了纸窗,探过身去,似乎在望着什么。
“站住!你别跑!站住!”
“就不!你有本事抓住我呀——略略略——”
“你们俩别跑啦待会儿摔一身泥——”
……
嬉笑打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是那群小崽子,他们快步冲了过来,鱼贯而入。
阿婆拉住一个小女孩的手,语气略有几分担忧,问道:“宁儿,你今日结课时有见到池砚吗?他去哪儿了?”
往常叶池砚一结课就过来找阿婆,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今日直到天色渐渐暗沉,阿婆都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时宁偏头仔细回忆了一下,道:“今日孟先生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他还在的,结课后他自己一个人走了,然后我就没有看见他了。”
阿婆闻言,沉吟一声,道:“好,我知道了,可能路上耽搁了,没事,你们去吃饭吧。一会儿你们宋哥来了让他看着点那几个淘小子,不要玩到太晚,早些休息。”
说罢,阿婆便转身出门了。
“没事儿阿婆,您先不要太担心,小孩子都有点贪玩,说不定他是回来的时候碰着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所以耽搁了呢??”
越樂给阿婆倒了一杯热茶,轻声宽慰道。
阿婆仍是带着几分忧虑说道:“这孩子是很乖的,一般都是早早就回来陪我了,今日这么晚了还没看见他,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越樂沉吟片刻后道:“嗯……这样吧,今日李叔他们都出去了,村子里没剩下几个人了,我画几张符,叫大家都帮忙找找。您就在这儿等等吧,只要他在村子里,一定能找到的!”
阿婆连声应好。
*
宋淮州垂着头,听着老李絮絮叨叨地骂人。
骂他不该自己冲上去和那只恶灵对峙,问他这么想找死怎么不找根绳把自己吊起来。
又骂当地司镇灵的衙役是吃屎长大的废物,这么多人看不住一只恶灵。
鬼门关前冒个头,宋淮州这会儿倒是分外安静。
“谁给你喂的哑药?屁都放不出来一个?”老李呸了一句。
同行的人劝了一句:“他是被吓到了吧。”
老李斜宋淮州两眼:“看这兔崽子这回能安生几天?”
——一天也不。
宋淮州人还在这儿,魂儿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老李累死累活费劲吧啦吐半天唾沫,愣是一句也没有听进耳朵里。
来这趟的路上,宋淮州跟着他们倒是听闻了许多民间广为流传的高门秘辛。
说这镇子里啊,前些日子来了个亲王,搞得官府衙门各个如临大敌诚惶诚恐。
若是亲王私下里领了圣上的旨意到这里来,那可真是阎王点卯——点到谁谁倒霉了。
可亲王来了这里,谁也没点,什么也没干,就好像只是在这里住一阵子。
也不知这亲王怎么想的,偏生要在这等穷乡僻壤落脚。
此后一段时间,便有传闻流出,言曰若是家中有养不下的孩童,送到亲王临时驻足的府邸,若是手脚麻利些的,留在亲王府,坐些简单的活计,也算是谋了一份差事。
老李哼笑一声后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崽子能做个毛的活计。”
“也许是盘算着帮着养孩子,死后也能积点德呢。”同行的人也说:“这儿虽说不太富裕,但大多数人家倒也不至于连孩子都养不起了。想来被送去亲王府的也不会有多少。”
这点子事在种种民间津津乐道的趣闻轶事中,倒也算不上多么稀奇,老李他们听过的多了,如风过耳,听过便也仅仅只是听过了。
但宋淮州不常跟着他们外出,少有听闻外面的事,这传闻飘进他耳朵里,让他琢磨了好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正出神间,老李随身携带的传音符冒起了金光——
“李叔,池砚不见了!”
宋淮州猛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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