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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从昏睡中一睁开眼,映入艾利安眼帘的就是低头看着自己的穆尼尔。
把手捂在心脏的位置,艾利安弯了弯眉眼。
还没等艾利安说什么,穆尼尔就像往常一样掀开艾利安的被子,去解他睡衣的丝带。
“啊——色狼!”
脸上挨了一巴掌,穆尼尔被赶到了艾利安房门外,接通了肖恩的电话。
“挨骂了。”穆尼尔说。
“你硬上啊!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残废,你硬上啊!”肖恩的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虫,他晾着对方,自己恨铁不成钢地教育穆尼尔,“你难道真的听了他那一套要和他先牵手,再亲嘴儿,再一垒,再二垒,再三垒吗?”
“这是什么意思?”穆尼尔皱着眉头问。
“这是艾利安的恋爱圣经。”肖恩说,“但是你要记住,再伟大的恋爱圣经都敌不过生米煮成熟饭,你如果现在不能和他煮成熟饭我就派十只雌虫去和他煮成熟饭。”
肖恩说,大部分的毒素都已经清空了,有的是雌虫愿意为了艾利安的玉体安康牺牲自己的身体健康。
可想而知肖恩和艾利安的理念并不是完全一样的。起码对肖恩来说身体是比爱情重要的的。
对此艾利安不置可否。
“肖恩是四十年的寡王,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孤独终生,他说的话从原则性上是违背了自然界的规律的。”艾利安说,“这样的虫子我们一般称之为超雄,他的存在就集合了雄虫的七宗罪,如果雌虫找我问起来,我是会给他避雷的。”
可想而知艾利安和肖恩的主仆关系在这件事上受到了致命的挑战。
肖恩又跟穆尼尔说,“你别管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那一套,你懂什么叫霸王硬上弓吗?你A上去,知道什么叫A上去吗?”
“A是一只雌虫最美好的品质,这是你们强大果敢的象征。在古代,一只雌虫如果看上了一只雄虫就把他打昏了拐回自己的巢穴里。现在诺克斯宅没有防御措施,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防御手段。你是看上财了还是看上色了可以自己看着办。”
“诺克斯宅的防御系统真的运作起来怕不是军方都没法攻破,艾利安如果启动了我也不是对手。”穆尼尔也是顺着肖恩的话说。
“他敢!他要是敢造次你打断他的腿!”
“你想想艾利安是不是向你示爱了,这就是许可。你现在可以和他□□了。”
就这样艾利安被他最忠诚的仆人卖了个一干二净。
穆尼尔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认同肖恩的逻辑。为了“感觉不太好”,和“不太符合恋爱的步骤”而忽视身体状况简直就是不负责任。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和艾利安在床上再呆上三个星期。
反正都是复健运动,怎么运动不是复健?
穆尼尔这么想着把艾利安堵在了复健室里。
往门口的路没有支撑,轮椅在很远的地方,外骨骼被艾利安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艾利安的其中一个复健训练设置在一个类似于跑步机的机器上,底下是缓慢移动的履带,而两边是双杠一般的扶手。
穆尼尔站在了艾利安身后,两只手撑在了扶手上。
“你要干嘛!”艾利安害怕地想跑,但是腿脚都没有力气,没支撑多久就跪倒在了地上。
艾利安脚步错乱的一瞬间履带就停止了移动。橡胶的履带摔上去没什么感觉,却因为他凌乱的头发和汗津津的身体而显得有些很是狼狈。
穆尼尔作势也单膝跪在了他身后,一只手撑在他的身侧,高大的身形几乎完全遮盖住了瘦弱的艾利安。
“你不是说想要和我以交往为前提相处一段时间吗?”
“话是没错。”
“我仔细想了两天,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想清楚了。你不是想要交往吗?交往吧。”
“不要啊!”艾利安喊道。
艾利安往前爬,被穆尼尔一把拽着脚踝拽了回来,艾利安一边笑着摔打穆尼尔一边装模作样地大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谁也听不见艾利安的呼救声,能听到唯有建筑物低沉的轰鸣声和窗外的鸟鸣声。
扫地机器虫见死不救地进来挨个角落舔了一圈,又去吃脏衣服去了。
“啊!”这种肢体上完全的弱势终于让艾利安恼羞成怒了。推开穆尼尔的脸冲他哈气,艾利安滚到了一旁的地上,生气地不去看他,“不可以碰我了!”
“你别生气。”穆尼尔去扒把自己的头包在毛巾里的艾利安。
艾利安不去看他,把头往另一边偏,毛巾在下巴上打了个结,像个村姑一样。
“是因为不够像吗?”穆尼尔坐在艾利安身边问,“一定要我看你很长时间,在你不自在的转开头以后偷偷碰你的手,然后吻你才行吗?”
穆尼尔这两天恶补了肖恩发给他的恋爱圣经,现在强得可怕。
“一定要情不自禁吗?”
艾利安懒得和一只雌虫一般见识。
科特拉都说了毒素已经抑制了,可以先静养一段时间。他对于天天急得发疯的肖恩和陪他发疯的穆尼尔一概使用冷处理的态度。
“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用过娶你回家这个词?”艾利安问。
“啊……”确实。
每次艾利安说接他回来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这个时候不应该用这个词。又好像这个词有点别样的亲近感,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归属一样。
“知道为什么吗?”艾利安问。
穆尼尔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知道艾利安的行为逻辑了。
因为这样不好。
“知道为什么不好吗?”
“嗯……”
“不知道之前不许碰我!”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不好。但是他同时也觉得没必要在事实上绕圈子,也没必要用一个字来粉饰太平。
艾利安可以觉得不好,因为他是雄虫。他也可以觉得无关紧要,因为他是雌虫。
“反正都是要做的。”穆尼尔说——一咬牙就做了,然后忍过去之后艾利安想要玩恋爱游戏就玩恋爱游戏,想要结束就结束,怎样都没有关系。
艾利安抱着膝盖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说,“你知道吗?我之前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过。每一栋建筑都有自己不同的声音。”
不管是排风管的声音,输送暖气的声音,传输电力的声音还是各种机器的轰鸣声。
就算静音效果做的再好,只要有功能性就要运作,运作就要活动,活动就会发出声音。
就算按照同一个蓝图设计的建筑物,因为布置上略微的不同,或者因为地点和材质略微的不同,建筑就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这是和大自然中的石头和树木不一样的,因为被栖息和寄居了才会传出的生命的迹象。
“觉得吵话可以开静音模式。”穆尼尔说。
“你怎么不把自己静音了呢!”艾利安又应激了。
艾利安转过身,两只手按在穆尼尔的脸颊上,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说的是一种心境,一种状态!是一种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世界上的一切之中存在,互相依托相互联系的状态!”
“这个我懂,这是基本生态学。”穆尼尔说,“然后呢?”
“孺子不可教也!”艾利安这下彻底放弃了,把头偏向一边。
“雄虫都信这些吗?”穆尼尔问——他想起来之前一起执行任务的雄虫军官,也会随身带着一个护身符,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雌虫不信这些吗?”
“没听说过啊?”挑了挑眉,“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强者给无聊的生活找寄托的一种方式罢了,我们弱者就只能相信自己能看到的东西。”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艾利安说,“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强弱只是相对的。要我说你作为一只脑子很好使,有远见有战略性思维的3S级雌虫,要强过虫星上99.99%的雌虫,和也许100%的雄虫,难道你觉得你是完全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的位置的吗?”
“知道什么是运气吗?每只虫生下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的特性,他们的爱好,他们的特长,都是抽中了七十亿分之一的彩票大奖得来的。但是中奖的号码只有一个,这就是好运气。好还是坏完全是由社会决定的。
就好像在重武的社会,你恰好是3S。在雄虫为尊的社会,我恰好是雄虫。在战术比单兵作战更重要的军部,你恰好很擅长战术。在计谋比精神力更重要的乐园,我恰好更擅长计谋。所以我们存活了下来,成为了幸存者。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想象力更加丰富的虫子,视觉更加敏锐的虫子,手更巧的虫子,更擅长和表达自己的虫子,以及更喜欢让其他虫子因为自己笑出来的虫子。如果出生在一个艺术高于一切的星球,我们就是弱者,而他们就是强者。
而恰恰是弱者才需要寄托自己的精神。你没有听说过,因为你的身边聚集的都是强者。”
“好,你说的有道理,那你继续说,生态学。”
“啊!”艾利安受不了了,“不是生态学!是一种心情!”
“那你是出于这种心情拒绝我的吗?还是因为我无法共情你的心情?”穆尼尔问,“还是我需要在你觉得我应该想要和你□□的阶段再向你求爱?”
“为什么我像无理取闹一样!你一定要代入肖恩妈妈的心情吗!他和你一样吗?”
“妈妈是什么意思?”
艾利安想了想说,“妈妈就是母亲的昵称。”
“母亲又是什么意思?”
“母亲就是孕育者。”
“就是雌性。”穆尼尔说,然后他赶在艾利安之前解释自己是听懂了的,“你说的妈妈是一种孕育者面对自己的孩子的状态。类似于保护者的本能状态。”
“你不是懂的吗!”
穆尼尔确实是懂的,也明白为什么会创造出一个新的词汇来区分父亲和母亲。这种对幼崽的保护欲望在雄虫身上其实是看不到的。
他确实没有想过给雌虫增加一个名号,母亲的名号。
“如果我跟你说这个名号自古以来就是存在的呢?”艾利安说,“刚才你跟我说雌虫没有信仰,但是其实恰恰相反,最近在雌虫中间兴起了这样一个宗教,宗教的首领和神都是雌性。母亲这个称谓也很有趣地开始复苏了。”
穆尼尔笑了。
肖恩其实给过他很多暗示,但是这还是艾利安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说猫猫教是扮家家酒的玩笑,那么这样的宗教应该就属于被帝国打压的邪教了吧?
“我可以听这样的话吗?”
“与其说可不可以,你愿不愿意?”艾利安问。
不知道怎么就从原本的话题扯到现在这样的话题了。
艾利安还没完成今天的复健内容,他一开始走进来的目的也不纯。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
“这样,你看着我。”艾利安盯着穆尼尔的眼睛。
“干嘛?”
艾利安伸手,放在了穆尼尔的手上。
“走流程吗?”
“你快闭嘴吧,我要报警叫雄保会把你抓起来了。”
艾利安没动,静静地看着穆尼尔的眼睛。
刚才还喊着要脱光衣服困觉的穆尼尔仅仅在眼神对视的时候就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
“你看着我。”艾利安说,“我们做个实验吧?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见我了。不要叫我起床,不要和我说话,不要给我送水……”
“小饼干呢?”
“啊!”艾利安气恼穆尼尔的打断,又气恼他说的话确实是重点,喊道,“小饼干要吃!”
穆尼尔低头笑了笑。
“总之,我们减少见面的时间吧?除了吃小饼干以外!”艾利安说,“在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完全没有实际意义的无理取闹。再好好想想,如果以后雌虫和雄虫平等了,不,如果一觉醒来雌虫为尊了,你还愿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和我一起生活。”
“不需要很长时间,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艾利安说,“等你可以感觉到了,就可以了。一个虽然虚无缥缈,但是确实存在的东西。”
“你呢?”
“我也是一样的。”艾利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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