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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京城八月,何府门前还挂着白灯笼。
屋里暗香浮动,一大株海棠开在桌前的白瓷瓶中,花影映在屏风上,随风摇曳生姿。
许秋月把脸凑到重重叠叠的花瓣之中,发丝沿着枝丫落下去,花色给她多日来苍白的脸添了一缕颜色。
门外有人闲闲踱步过来,直走到她身后才停下来。
“你还是那么喜欢海棠。”他开口道,目光紧盯着她头上那朵白色的绢花。
终于转过身来,她并不看他,皱着眉,与他拉开距离。
“俞王怎么来了?我这小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俞王李泽昉看着她的脸,喃喃道,“你瘦了这么多。”
许秋月垂下眼睛,月白广袖下,指甲几乎嵌入皮肉。
察觉到她的冷漠,俞王自嘲地笑了一下,“罢了,你从来没给我好脸色。”他伸手揉捏着花瓣,“何文生死了,你作何打算呢?”
“我真心替你发愁,你没有子嗣,何家这么大的家业怎么会交到你手里呢?他妹妹何絮絮又嫁的那么远,这么大的府里连个替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回到你母家吧,你生母已经故去那么久了,如果你后母容得下你,许多年前,你也不会突然从京城到塞北去投奔你父亲了。”
“许家呢,又都死了。”
“秋月,我真心替你愁,你该怎么办呢?”俞王说着关切的话,嘴角却噙着一抹笑,像毒蛇在吐信子,扼住她的咽喉。
“那时候我要娶你,你不答应,偏偏嫁给了这个短命的商户,落了现在这个境地,我想帮你也有心无力啊。”那株海棠已经被撕下来满桌花瓣,枝干愈发秃了。
许秋月冷冷的回道,“我就是立刻死去也不劳俞王费心。但举头三尺有神明,俞王你做了亏心事不怕报应吗?”
他笑了起来,本来俊朗一张脸偏偏笑出了阴毒,“也就是你敢这样说,换了旁人我非把他舌头拔了喂狗。”
许秋月冷笑了一下,“俞王都说我是孑然一人了,我也没有可在乎的,这条命俞王想要就拿走吧。”
他抄起桌上的花剪,递给她,“是吗?”
她看着俞王,缓缓的握住,“俞王觉得我不敢?”
她垂头在脖子上比划,突然发力朝着俞王脖颈刺去。
“咣当”一声,花剪被拍开,砸到地上,她也被暗处冲来的侍卫按在地上。
俞王蹲下身,挑起她的脸,“秋月啊秋月,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她不屑的扭过脸,他挑了挑眉,“你不怕死,那何絮絮呢,那你妹妹呢?”
看她终于开始看他的脸,他接着道 “何絮絮的夫君杜进是我门下的人。一个后宅女子,因为哥哥死去,突然疯掉,投井死了,是不是很合理?”
“你怎敢...”许秋月恨恨的瞪着他。
“我再告诉你,你妹妹许青瑜没有死在战场上,她在林州躲着。惊喜吗?”
“可怜啊,好不容易在战场上活了下来,又要被官府通缉。胡人恨她入骨,自己人也要给她扒皮抽筋。”
看到许秋月的脸因为愤怒而染上绯红,他的血也沸了起来,“秋月,她们俩的命就捏在我手里,只要你答应我,我就保她们平安无事。”
他爱怜的摸着她的头,“许秋月,这么多年我还想着你。”
出了府邸,俞王李泽昉带上斗笠,与匆忙赶过来的沈南擦肩而过。
旁边的侍卫不安的看了一眼沈南的背影,“王爷,沈南是太子的人,皇上放他去查塞北之事,会对我们不利。”
“怕什么?”俞王懒散道,他袖中还藏着朵海棠,嗅着清香,他道,“人死了还能查出什么?那沈南再有能耐能叫死人开口说话?”
侍卫迟疑片刻,问道,“殿下,你刚才答应了许姑娘不杀许青瑜。”
俞王嗤笑了一声,“这话你也信。她若死在战场上,我还能给她个名声。既然没死,她必然不会罢休,留她一命就是徒增变故。”
“继续盯着何府,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报过来。”俞王上马车前嘱托身边侍卫道。
侍卫应了一声后才发现地上掉了只海棠,已经被车轮碾入泥里。
跨过重重大门,沈南目不斜视,进到太子府邸的偏厅。
酷暑未消,太子府里处处摆着冰盆,唯独这间偏厅没有。
沈南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滚烫,他面不改色的放下,闭上眼睛默诵经书。
过了许久,终于来了一个侍女,“沈指挥,太子殿下有请。”
刚一踏进书房,寒气便扑了个满怀。
太子李泽承这么热的天也里三层外三层穿的异常齐整,但他是畏热的人,房里四角摆上冰盆,两个侍女一左一右举着扇子。
抬起头,太子看着沈南,他面容瘦削,眉间久久不能舒结,虽然未愈四十,头发已有发灰,坊间私下戏谑称他为老头。
太子放下笔,旁边两个侍女立刻识趣的退下。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
“沈卿,是要去哪里?”太子语气平平,辨不出情绪。
沈南躬身行礼道,“殿下,臣要去北地。”
太子站起身,缓缓踱到沈南的身边。他扶起来,轻轻道,“不必拘礼,朝堂之外,你唤我姑父就好。”
沈南笑了一下,“多谢殿下厚爱,但臣子的本分不能忘掉。”
太子叹了一口气,“罢了,我是拗不过你。第一次见你时你不过桌子高,现在已经是要成家的人了。”
“殿下,臣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太子只作没听见,依然往下说着,“陈阁老已经来我这里两三次,想把小女许配给你。你若有意,我安排宴席让你们见一面。”
“殿下,臣昨日朝后已经和陈阁老说了此事。臣公务繁多,在京城待不了多久就要离京查案,不忍耽误了陈姑娘,已经回绝了。”
太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拒绝陈家姑娘是因为陈家是我的母家。”
“当初安排你进户部,你不肯,一声不吭去了锦衣卫。”
“做了锦衣卫,我让你传的口信十次只有一两次能传到。”
“马上就要去北地查兵败,你接受任命前也不曾告知我。”
“我待你们沈家不薄,倒是想不到你是这个态度。”
沈南迎上太子阴冷的目光,坦然道,“我这些事出自本心,太子知道我的秉性。”
“就算不是陈家,是刘家,王家的姑娘我也会拒绝。臣希望迎娶的是心上人,而不是因为利益纠葛而结成姻亲。”
“我去到锦衣卫是那里才最适合我,断奸邪,清奸佞,侦边情。”
“如果我对殿下的要求予取予求,那何必绕那么大一圈来做锦衣卫,而不是直接在朝中听殿下驱使。”
“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愿做违心之事,只求殿下允我这个自由。”
太子听沈南说完后,转身往书架走去,身上的玉佩叮当响起来。“你想要这个自由,我不为难你。”
他的声音依然平平,没有因为他这些话动气。
“但你知道你和沈家是什么处境。父皇年事已高,我若继位,自是无事。”
“若是我那五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踏错一步,就是杀身之祸,血流成河。”
太子从书架里暗格抽出一本书,递给沈南,他打开一看,不禁皱眉,书上的字东拼西凑,愣是读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太子继续道,“五弟虽在朝中根基尚浅,但在西南那边领兵多年,就算交了虎符,恐怕那里也还听命于他。”
沈南心里有了猜测,揪紧了书页。
果然,太子道,“你去北地,我要你把那里兵权交给我。无论是陆将军,还是许将军残部,都要拉拢过来。”
他取下玉佩递给沈南,“这本书上是密文,用这玉佩上的纹路可解。我早已和北地的人有联系,但还是不放心,需要你去真正把兵权拉拢给我。”
沈南皱眉,“这不是易事。陆将军强硬,连朝廷的调令都敢违逆。许将军已死,旧部人心溃乱,还没一个能服众的。”
太子笑了一下,“若是容易,我为何要找你来做这件事?你身负皇命过去,不会惹人嫌疑,又是我的姻亲,能让他们信任。而且你去查的事,是北地最棘手的,最需要朝廷出手的战事。”
沈南低头思索片刻,问道“殿下与兵败一事有关吗?”
太子轻摇了摇头,“边防一直是父皇的心腹大患,我怎敢插手?况且蠢人才会把局面弄到无法收拾,现在这情形够有的人急了。”
手中的玉佩的质地温润,但因常在冰室里,摸起来冰凉。沈南走出去,玉佩上就起了层水雾,湿漉漉的握在手中。
虽然酷暑未消,但京城最热的日子也已过去,秋意丝丝缕缕的浸入,而只将将染黄叶片边缘,沈南就北上去往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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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登了晋江发现点击量多了六七个,赶紧把这一章写完发出去。
本来觉得没人看,就一直拖着没更
然后这里是插进去沈南离京前的事,因为要交代何絮絮这条线。
后面一章小情侣就要打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