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

　　柳锦桦将手中的拨好的橘子，递给云咏樂。

　　“谢谢。”

　　他小小的手掌，托举着大大的果实。屁颠屁颠的跑去找云桉，然后将第一片橘子给他。

　　“吃。”

　　【谢谢。】

　　柳锦桦看着那小人跑回来，又给他分了两片，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呀，宝宝这么棒!”

　　云咏樂被跨的不好意思，用橘子捂住嘴巴，一直在偷笑。

　　第二天，两人再去时，不再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有人高兴，有人伤心。

　　他们走进去，安静的等在自己的位置上。

　　昨日前十名之后的选手，今早还会进行一轮比赛，全部人争取，前两名，才有资格参加Q2。

　　如果说，Q1是进入比赛的入场卷。那Q2，就是最接近第一的比拼。

　　前12名车手，一同在赛场上骑行12圈，第一冲线的，在正赛中，也就是最后的决赛里。

　　便在第一个车位，也是所谓的杆位。

　　12辆车不算多，和四周乌泱泱的工作人员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黑色的车在其中隐匿，好像并不算显眼。

　　柳锦桦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上方暗起的红灯，灯一盏盏灭下，他看着心脏也跟着一起抽疼。

　　终于红灯全部暗下。

　　车辆从原地飞驰出去，在屏幕上，柳锦桦并无法看出什么，速度，密度。

　　他能看到的，只是前后车差距的细微。

　　又是一个弯道，前三辆车的拉锯，只差一点，就会撞上。

　　好在车字回正的很快，顺势拉开了和后车的距离。

　　进入前三了。

　　柳锦桦抱着怀中的云咏樂，而被他掐疼的人，不满的挣脱着他的怀抱。

　　12圈比他现象中的要慢很多。

　　头盔解下，云桉迈步朝两人走来。

　　“很棒，第三名耶，和我们的计划差不多，争一保三。”

　　云桉笑了起来，炯炯有神的眼中还带着几分赛场上的凌厉。

　　“好玩吗？”

　　柳锦桦在用毛巾给他擦脖子上的汗水，他低头看向云桉，努力的掩饰着手指的颤抖。

　　【好玩，比想象中的好玩，但也还好。】

　　他有些欣慰，至少比演戏的评价好。

　　“走吧，我们去吃饭，下午还有一场冲刺赛。”

　　下午的冲刺赛，和上午的杆位争夺有所不同。

　　冲刺赛，只用跑正赛一半的圈速，同样的积分也只有正赛的一半。

　　但冲刺赛的积分，会和正赛，也就是决赛的分数相加。

　　比赛最终排名，按积分排。

　　等三人吃饭回来，冲刺赛也差不多开始了，半小时的等待，实在煎熬。

　　比赛不过刚刚开始，远处的天空凝聚起一团黑云，柳锦桦只能不断祈祷，等比赛结束再下。

　　可能是遮天蔽日的黑影太过骇人，不少车手没承受住压力，纷纷出现了失误。

　　翻车的视频他在网上看过不少，但等赛车真的在自己面前翻车，柳锦桦还是会紧张。

　　正在赛场上的云桉也察觉到了四周的低迷，许是因为天色变得昏暗，面前的视线也开始不再清晰。

　　他力将视线看向面前的赛道，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每一次弯道。

　　身后的欢呼和唏嘘，都好像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为，现在的他，听不见。

　　眼前只有面前的赛道，和胸膛处不断传来的震动。

　　终于，最后一个弯道。

　　云桉已经放弃追逐前方的两辆车子，他把车安安稳稳的开到终点。

　　在看到柳锦桦围上来的时候，笑了起来。

　　天上的乌云豁开一个洞，他抬手摘下头盔，笑着抱起云咏樂。

　　“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刚刚回到酒店，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没出去吃。

　　一桌子的炸鸡薯条可乐，云咏樂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最后也只得到一小口雪糕。

　　见两人不再理他们，他抱着自己的奶瓶，气鼓鼓的跑回到床上。

　　哼。

　　柳锦桦举着勺子诱惑他，“宝宝，吃不吃了？”

　　他见那小团子真的生气了，笑着将手中的冰淇淋放进嘴巴里。

　　“好吃，宝宝，咏樂？”

　　柳锦桦真的太坏了，云桉压着他的手，制止了他。

　　“小孩就是这个时候好玩。”

　　【别玩他了，快吃吧。】

　　等云桉去洗澡后，柳锦话弯腰收拾着桌子，他站起身，看着床上已经趴着睡着的云咏樂，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而且两人也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准备睡觉。

　　五百公里外的城市中心，依旧灯火通明，夜夜笙歌。

　　张常烽站到宴会的最顶端，垂眸俯视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身边身份旗鼓相当的好友，笑着同他说话。

　　“那小雨村又开比赛了，要不要去看看。”

　　小雨村……就是那个摩托车赛场，其实他们根本不会去，知道也只是因为，朋友当中有人在里面有股份，想着宣传，在群里都会说一嘴。

　　他们这些人知道了，说不定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去看看，去玩玩。

　　那不比他们举办什么比赛，回本快。

　　“对了，今年听说有点不一样，主办方把前几次的冠军请了回来，还邀请了海外的一些车手。”

　　有人忍不住接话，“这是？降维打击。”

　　“明天最后一场正赛，有兴趣去看看？”

　　“算了，玩弄人的东西，没兴趣。”

　　张常烽自然也没兴趣关注这些，只是靠在栏杆上，安静的听着他们聊天。

　　“网上好像有名单……”有人好事，真的打开了看了一眼，可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什么。

　　“这云桉，不会是那云桉吧。”

　　……

　　四周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张常烽抬手接下，他递来的手机，将上面的内容看了好几遍。

　　要是有人和他说，云桉这个名字很多见，他是不认同的。

　　世界上有32个张常烽，却只有一个云桉。

　　他抬手掐灭指尖的烟，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玩得尽兴，我先回去了。”

　　“常烽哥再见。”

　　车子在雨夜中虚化，张常烽敲打着方向盘，起身走到电梯前。

　　刷卡输入密码，一切都行云流水。

　　可他却在开门前犹豫了。

　　门被风吹开一条缝，张常烽抬脚走进去，房中一片漆黑，他先去了云咏樂的房间，见没人，心凉了半分。

　　电话的音乐，直到最后一秒才被接通，一道懒散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你最后有事，我刚从手术室下来，我会杀了你的。”

　　“我现在去你家，我们出门。”

　　“滚，你特么有病？我昨天做了5台手术，还跨区做了飞刀，你不许过来。”

　　张常烽在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挂了电话，调转车头朝他家中走去。

　　不许就是许。

　　柳锦桦一睁眼，就盯着手机上的温度，可看了两三遍，还是下雨。

　　他坎坷的拉开手中的窗帘，看着窗外细如发丝的雨水，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下雨，不要比了吧，太危险了，不去了吧。”

　　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柳锦桦侧头看去，视线在接触到云桉的脸时，犹如一个设定好的机器人。

　　微笑，鼓励。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信心？”

　　云桉看着柳锦桦脸上的变扭，笑着点点头。

　　下雨，是他最不想出门的时间。

　　湿漉漉的，黏糊糊的，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他本来不想起来，可带着比赛最后一天的的态度，云桉还是坐了起来。

　　许是天气不好，许多参赛选手都没什么活力，颜色各异的伞簇拥在一起，配合上半空中落下的雨，显得有些灰败。

　　今天或许不是一个好的比赛时间。

　　云桉抬手去接伞沿落下的水。

　　“别玩水了。”

　　云桉回过神，收回手老老实实跟着柳锦桦往前走。

　　“有没有信心？”

　　【有。】

　　“咱们的目标是什么？”

　　【争1保3。】

　　脑袋上出现一个热暖的热源，云桉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意思，那双手就已经撤走了。

　　“好了，准备比赛吧。”

　　开赛前十分钟，雨已经停了，柳锦桦悬着的心才，能稍稍放下一点。

　　可也只是一点。

　　红灯一个个暗下，云桉排在第二，他仰头看着上方，安静的注视着灯光的熄灭。

　　最后一个红灯灭掉，四周刮起一道强劲的风，似要把他拼命的往后拽。

　　云桉握紧把手，不断往下压去，或许在观众看来，他们的速度不快。

　　可真的站到了赛场，他才能很好的感觉到车辆的速度。

　　一个压弯，可能是头盔碰到别人大腿的操作。

　　可就是这样一次次的极限，刺激着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人忽略了那些惊险的操作。

　　头盔的挡板上突然出现细密的雨珠，从点变成线，再变成大颗大颗的雨滴，劈里啪啦砸到身上。

　　就连云桉，都被短暂的影响着。

　　他抬头看着前方触手可及的车辆，隐约察觉到了后方的动静。

　　有人发生了碰撞，可能还不是一个。

　　倒下的人结束了比赛，可站着的人还在继续。

　　云桉更加专注的看着面前，直到自己的圈数来到了第20圈。

　　还有四圈，马上结束了。

　　云桉心中居然充满了开心。

　　砰--

　　身后又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很近，近到云桉只顾着听声音，都没发现，自己因为打滑而不断摆动的车子。

　　他微微站起身，轻捏刹车，一边摆脱着车身的摇晃，一面时刻做好了跳车的准备。

　　等车子稳定后，他的视线再次看向了前方。

　　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两人的距离被拉远了。

　　云桉捏动着油门，加速追了上去。

　　最后一圈，来到第5个弯道，两辆车子同时压弯，倾斜的角度几乎一样，从远处的观众席看去，两辆车已经碰撞到了一起。

　　众人悬着的心提起，可转眼又疯狂的欢呼着。

　　超过去了。

　　黑色的摩托车在雨中就好像一直迅猛的豹子，他在属于自己的森林中跳跃。

　　柳锦桦却在害怕，一群豹子的竞争，受伤是常事。

　　是以在发生第一次翻车时，他还在清醒，喜好云桉跑得足够快，最够前，不会被前面的人波及，导致翻车，碰撞。

　　可他的担心好像有些早，不到三分钟，场中因为打滑发生的第二次碰撞。

　　就在云桉的身后，排在第三的车辆，在压弯时被后方的车辆碰撞，发生了打滑。

　　而此时云桉已经过了弯道，倾斜的车辆开始回正，还是被后方倒下的车轮波及。

　　前轮撞后轮，看着车子疯狂摆动，柳锦桦额头已经溢出一头冷汗。

　　别比了。

　　……这一刻，他确定了自己的无知的，他根本无法接受，云桉喜欢这种极限运动，他在害怕。

　　是以，云桉在超车时，他不敢看，却又要强迫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

　　两车几乎贴在一起的时候，柳锦桦几乎要把自己认识的神仙都求遍了。

　　怀中的娃娃可能察觉到了柳锦桦的害怕，哼哼唧唧的在哭闹。

　　柳锦桦只好分出一点心思来哄他。

　　“不怕，不怕……”

　　云桉是第一。

　　他抬头看向车子安安稳稳的停到自己面前，柳锦桦举着伞跑到他面前，连忙将人拽进屋檐下。

　　白色的毛巾盖住他还在滴水的头发，仔细的擦去他脖颈的水痕。

　　“去换一身衣服吧。”

　　云桉点了点头。

　　开放式的观众席也早被水冲刷干净，监控室中，张常烽侧头看着身旁的人，笑了起来。

　　“有什么想法？”

　　裴诚懒散的抬眸，“随便你。”

　　“跑的还不错，甚至还没用全力，跑了三天，这车九九成新。”

　　裴诚不想说话，沉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到底有没有人管管他这个神经病，他明天还有回去巡房，真的很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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