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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陈劭珣是被姐姐驱使出来跑腿的,最近面包店炒作什么黄油年糕,还搞噱头只在指定门店售卖,在朋友圈火的莫名其妙的。明知这种是商家炒作,但谁让家里刚好有个不爱学习还无所事事的傻蛋。于是陈劭霈大手一指,给她那个栓门口正准备出门溜自己的弟弟下了命令:
你,去给我买点。
一句话让陈劭珣排了俩小时,坏女人为坏面包的坏热度添砖加瓦。
“我来买这个,我姐老刷到都看烦了,她见我要出门,非让我先来买给她尝尝,草,排了我整整俩个点,都要迟到了。”没人问,陈劭珣像个炮仗一样先自个儿噼里啪啦地交待完了,边说还边伸手从袋子里摸了一个给时尔:
“尝尝!你也尝尝这排了俩点的面包都什么味。”
就像刚开学没考好一样,陈劭珣不由分说,把那巴掌大的小面包塞他嘴里。管他现在心里头想的是黑的白的,全都搅成混的。
或许和傻瓜在一起真的也会变傻,也或者是时尔头一次这么无聊,于是真听话地和他头贴头靠在一起,研究这味道到底独特在什么地方。
...没特别啊。
时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失灵,他蹙着眉头,茫然地抬眼和陈劭珣的眼睛对到一起。陈劭珣急切的目光就像和他对密码似的,立刻说:
“你是不是也觉得味道很普通?”
什么又是不普通的味道呢?时尔什么也没说,就像他心里好像在隐隐期待自己的心情能跟着这个傻瓜走,和那天一样随着下课铃莫名其妙地放晴。可现在陈劭珣亲口否决了这个走向,给塑料袋打了个结:
“本来我还想好吃就给你带点回去。算了,全给她,晚上回家我再和我妈告状。”
“嗯。”
“不过你要去哪啊,我让司机送你去,大冷天的...你穿的啥啊,离家出走了吗?”陈劭珣已经很少看他穿自己的衣服了,一时间不习惯,自顾自地凑上去闻了闻,一股冷雪水味。时尔忽然看他,那幽幽的眼神和陈劭珣一次偷闻他被抓包一样,像没睡醒的男鬼,把他吓得做贼心虚:
“你看我的眼神怎么阴飕飕的?”
时尔还真想吓吓陈劭珣,说,是啊,就是离家出走,看看他又为自己的无心之失而慌张的样子。可当注意到陈劭珣脸颊在寒风里冻出的绯红,时尔最终还是放弃了要在这种日子折磨这个傻瓜。
“没有。”时尔无所谓地扯扯嘴角,岔开话题:“你要去哪?”
“噢,孙旭成今天被丢家里了,他无聊,就攒了个局。”陈劭珣虽然看着手机,余光还是在诚实地瞄时尔:
“你要没事和我一起去呗?刚好我之前说带你去尝尝他家的那个饭店味道咋样。他家过年位置还是挺难约的,来呗,有好吃的,真的,比食堂好吃多了,单独给我们开小灶,我给你点你想吃的。”
陈劭珣像拿着小肉干,嘬嘬嘬地勾引个不停。
“.......”
谁在意过要吃什么东西了,是他自己谗了吧。
其实现在陈劭珣每每要把自己往他们仨圈子里带,时尔大多不会扫兴拒绝,哪怕并不情愿也会配合。但他今天心里像有根毛刺,对这种事抗拒。孙旭成又没邀请他,他不请自来,哪怕陈劭珣在,也免不了要面对一顿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好像去了,就是折返回到自己逃离的处境。提醒自己奶奶不只有自己一个家人,陈劭珣也有很多朋友。时尔不想为难这些他们,也不想让他们维护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显眼的包袱。
他知道这种感受叫挫败感。
“我不去。”时尔顺着墙蹲在了地上:“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以为这样陈劭珣就会算了,没想到他追着自己一起蹲了下来,头枕在胳膊上,一如既往地用上抬的,直勾勾的目光问他:
“那怎么办?”
因为下蹲,鞋伴随弓起的足弓开胶得更加厉害,呲啦啦响,整个鞋底都摇摇欲坠,被冷风挠得脚心都凉飕飕的。蹲下逃避是个错误的选择,但后悔已经晚了。时尔倒是不在意自己狼狈的样子,毕竟他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体面得地方,也就是陈劭珣送给自己的眼镜和玉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倒霉到这份上,他平淡地甚至有点认命:
“不用管我,你去玩吧。”
时尔揪着膝盖处裤子的褶皱,没再看陈劭珣的眼睛。视线里,地砖上那双球鞋在他面前踱步,站定,又远去,最后消失在来往的人群里。时尔默默地向后摸着鞋帮,试探鞋底还连着多少,自己还能走多少路。
虽然让陈劭珣走的人是自己,但时尔此时却又希望有人能和自己说话,哪怕是打发时间。毕竟那个人可是世界上最会打发时间、最幸福的陈劭珣。
“又想什么呢?”
直到那双鞋又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连同一片温热又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别摸了,掉就掉了,我给你买了双新的。”
陈劭珣将热奶茶和面包一同塞他手里,挤眉弄眼,露出一个“还得是我吧”得意的表情。鞋盒被咣啷一声扔在地上,露出里面带毛的棕色雪地靴。他把雪地靴放在盒子上,大剌剌地用手指扒开鞋筒示意他穿上:
“喏,你试试,感觉你大概穿这个码,我和导购说过了,不合适我再给你换都来得及。”
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到旁若无人到蹲下为另外一个人穿鞋,这次又没人受伤。
时尔瞳孔皱缩,又太慌张而僵在了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地想他是不是算计好了,想到这样给自己下定身咒,让自己两手都拿着东西没法儿和陈劭珣推脱。
他脸上的血色甚至比刚刚更淡:
“你别这样...”
“...哦,等下等下!这个忘给你了。”陈劭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他掏了掏口袋,从几张小票里递给他一双刚刚在精品店临时买的淡粉色的袜子:
“我猜你的袜子也湿了,不过就剩下这个颜色了,凑合一下吧。”
“...我自己来。”
“嗯,这个你自己穿吧。”
陈劭珣看着他摔倒似地慌张坐在了台阶上,耳尖薄薄的皮肤泛着皮肉的血色,眼镜下那张脸紧绷着,好像难堪得要哭了。
陈劭珣想,自己是不是又做太过火,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
时尔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喉咙里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心跳跳得很快。就像是陈劭珣给自己礼物的那天,就算他有多喜欢那份礼物,到了不断摩梭移不开目光的程度,自己也只是从陈劭珣手里沉默地接过,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他甚至有些害怕陈劭珣再说一些、做一些令人不知所措的事情。但害怕什么来什么,陈劭珣说:
“时尔,你不用有负担的。”
陈劭珣就蹲在他身后看着他穿鞋:“我觉得说真心话会让你的心里好受一点。你是很爱惜东西的人,之前把你眼镜摔坏的时候我就知道,度数涨了,眼镜腿也锈蚀成那样了,早该换了你都没换。所以就算考虑到那副眼镜对你来说有些贵,我还是想给你尽量换个好点的。”
台阶上的热奶茶被陈劭珣拿起并插上吸管,他一直觉得心情不好时,嘴巴里有些甜味心里就没有那么糟糕了,也不知道时尔会不会这么想。可如果一个人能吃能喝能睡,或许情况就没有那么糟糕:
“你知道这袋子面包多少钱吗?和这双鞋一样,也是三百块。同样的三百块可能几口就没了,但是给你买双鞋你却能穿一年、两年、甚至更久。现在什么东西都很贵,可你会很爱惜我给你买的东西,这些东西也对你来说都是必需品,我觉得这样给你花钱很值。你是我所有朋友里最努力的人,我希望你的日子能好过一些,真心的。”
什么话都没有真心话可怕。
所以在妈妈认真地说“再也不要来找我时”,在时广文和田淑英吵架怒吼说“那为什么杨雁一毛钱没给过”时,哪怕他明白父母谁也没有想要和他扯上关系,也还是会想要逃跑。
可是他只有听过那些用来攻击对方的真心话。
而陈劭珣竟然说:很值得。
说你是我的朋友、给你花钱很值、希望你好过一点、我给你撑腰。
这就是陈劭珣无懈可击的诡计,他实在是太可怕了,绕了一圈发现他竟然无懈可击,因为他做什么都是发自内心的,不设防地对所有人都好,本能地对每个人好。
时尔心不在焉地将手指踩得发白,不知道还要找什么借口可以遮掩自己,就被陈劭珣怼上了吸管,他不得已喝了一口,满口的栗子香气里连话都是软的、委屈的:
“...你不是要去找孙旭成吗?”
“不去了呗,我又不是没吃过饭,你心情不好我怎么可能撇下你自己去玩啊。而且我是想带你一起去吃的,看你每天吃食堂都津津有味的,看不下去了。”陈劭珣摇摇头,像是认真地开了个玩笑:
“你要不要来我家玩啊?”
无处可去了,却又有一个更温暖的地方对时尔发出邀请:
“我爸妈都在,他们做梦都希望我和好学生一起玩,你来了他们肯定很喜欢你,怎么样,来不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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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娃娃全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