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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子
“……”
宝宝?
好别扭又生硬的一道称呼。
身上的衬衫宽绰,颈间两枚纽扣空悬着,毫无防备敞着。
松松垮垮的领口,给了人可乘之机。
抬手阻止时,却迟了半步。一张不知餍足的薄唇贪婪覆下。
不是流连锁骨的弧线,是直抵最柔软的中心。
简凝浑身一颤,意识抽离,只余滚烫的吮吸与齿尖的碾磨,一寸寸灼着她的神经。
她咬着牙关,十指狠狠扣入他的发间,声音抖得破碎:“祁熠,你当个人行不行?”
高脚凳太矮,姿态局促。祁熠单手一捞,直接将她扔吧台上。
冰台面没挨着肉,他倒顺手把腿上盖的毛毯抽了垫她身下,假模假样当自己绅士。
下一秒又啃上来,咬得她腿.根发麻,一串牙印叠着牙印。
祁熠舔了舔水光潋滟的唇瓣,又低眉咬她的唇。
声音哑了,像被磨过一遍:“简凝,三个月后你想跑随便,但现在,你只能是我一人,明白?”
简凝细细喘息,却倔强咬文嚼字,一字一句纠正:“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
联姻一纸空文,没心没魂的,何必装作谁属于谁?谁也困不住谁,谁也留不住谁。
似乎觉得前言有疏漏,又克制启唇,声音更轻,却更冷:“从来都不是,未来更不会是。”
二十三层楼,七十米虚空,够高够飘。
人站得越高,本应离自由越近。
可越高处越孤独,越接近天空,越清晰照见自己灵魂的囚笼
简凝一点不自由。
不知哪句话触了雷,被人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小小*蛮横无理***。
填得满满当当。
又是白天,又是个要命的位置。生涩式赧然不声不响缠上简凝。
方才祁熠回房间套了件无袖T恤,领口垮塌。锁骨和肩胛处的红印,明晃晃挂着。
又被人泄愤似的添了两处齿痕,深红刺目。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文火细煨般从容不迫抽.送。
简凝的下巴垫他肩侧上,额际沁了一层细腻的薄汗。
慢火久炖的煎熬令她难抑低吟,一声接一声。
终是抵不住心底翻涌的疑云,声线不稳:“你生气了?”
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拿一双水雾晕染的眼眸勾他的视线。
两人眼神一迷一醒,空气中若即若离。
“我哪句话惹你了?”简凝抿着唇,双眉拢着不解:“我本来就不属于你一个人。”
事实上,她曲解了他的深意,抑或刻意回避深究。
祁熠口中的“你是我一人的”,是占有欲,是唯愿她一人独属的执念。
简凝所谓的“我是我自己的”,是灵魂不羁的独立,是姓名无需缀以他人姓氏的自由。
祁熠盯着她又媚又利的眼尾,扯了扯唇,笑得漫不经心,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恶劣:“不属于我?说得对。可你敢说,你没想过只做你哥的乖妹妹?”
谁不妄想把喜欢的人锁进骨血,刻上名字。世间万千只映一人影子。
天真又贪心。
但他对她,只是独占欲作祟。
简松言的一切,他势在必得,哪怕本不该属于他。
简凝眉间的不解更浓更密,实在难搞懂他的逻辑:“这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的纠缠,何苦牵扯他人?
祁熠下颌咬了一道弧,黑沉沉的眸仁晦涩不堪,话语却意有所指:“对喜欢的人有独占欲不是很正常?别不承认。”
“……”
简凝一瞬明白他的意思。
餐厅三楼的露台,秋风微凉。
他问她:“你喜欢简松言吗?”
她答:“喜欢啊。”
是妹妹对哥哥的温情。
可他偏偏曲解成男女私情,将她划入情爱的牢笼。
怪不得,句句不离她哥。
突然生了恶趣味逗逗他:“我承认喜欢一个人会产生独占欲,那你呢,是喜欢上我了?所以说我只能是你一人的。”
她不信他会喜欢自己。
窗外雨下得凶了,他的动作快火浓烧般急急抽离又填满。
祁熠罕见愣了愣神,一错不错睇视她。
“喜欢”一词好虚伪。
世间多少两情相悦的结局,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不合适”草草收场。
她和他,更配不上“喜欢”一词。
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过是假情假意。
祁熠选择性过滤声音,入了心的是圣旨,不顺耳的是噪音。
自动淘汰简凝的反问,却抓她言语间的漏洞,冷着声控诉:“心里有人还答应联姻,不觉得自己渣么?”
小小熠狠狠顶了一下,咬着唇的简凝低哼了一声。
被他依着臆测步步紧逼,她非但不怒,眼底却掠过一丝快意,语气清凌凌扎人:“无所谓啊,我有资本,渣点又如何?”
又绕有兴致反问一句:“倒是你,祁熠你好像很在意我哥,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这个无辜至极的人牵扯入局?
她做错什么了吗?
简凝鼻腔骤涩,发泄似的一口咬上他的下巴,咬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牙痕。
又用一瓣沾了血的唇,慢条斯理吻他立体的喉结,似爱似恨。
“祁熠,别太入戏。”她笑得明媚,眼底却下着暴雨:“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雨声层层叠叠,不息不止。
*
秋分前两日,太阳直射点南移,半球白昼日蹙,夜色愈长。草木敛华,虫鸟藏声,一夕凉风过,寒意潜生。
下午五点整时,简凝下了飞机,打车直驱学校。
那天两人看似平局的对话终了,她接通一个电话。
是母亲的来电。
语气温和,却压着沉甸甸的重量:“你外祖母住院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她?”
她即刻让祁熠送她回了别墅。
原本向导员请了一周的假,计划周日下午返校。
但外祖父母执意不愿她因家事耽搁学业,反复宽慰道:“病情已经稳定,不必久留。”
病床前守了五日的人,看着外祖母枯瘦的手轻抚她的手心,一遍遍低语:“回去吧,别误了课。”
终究心软答应。
她出国将近一周,两人愣是零联系。聊天框定格上星期周五,她给祁熠拨打的一通无人接听的视频请求。
直接进入冰河世纪。
面对面时懒得讲话的两人,隔着十六小时的时差,更似隔了两个世界。
各怀鬼胎的人,自然不会自作多情。
何况他们心知肚明自作多情的后果。
不过是对方冷言冷语的讥讽。
不如逃避,不如各自舔舐伤口。
回寝室收拾行李,简凝忽觉咽喉干痛,毫无缘由想喝冰美式了。
她套了一件连帽卫衣,压了一顶鸭舌帽直奔二餐。
正值日落西沉,年轮树筛下的色影斑驳,像极了旧电影的帧,一帧一帧,放慢了生活。
让人想躲进昏黄,逃一会儿。
“宝儿你说,下周钢琴社举办的比赛我要不要参加啊?”
前面两名女生穿着闺蜜装,胳膊亲昵挽着胳膊。风把两人的高马尾吹得张扬明媚,却把两人的低语吹得七零八碎。
“参加呗,正好借这次机会让你前男友看看,你离开了他,照样活得很好。”
“可是我怕我是最后一名。”
“没关系啦,重在参与嘛。”
简凝行走时,惯常将双手深插卫衣的前袋,肩线松松垮垮塌着。
身量一米七,骨架却小,卫衣套她身上晃晃荡荡,空落落的轮廓,藏着点没人懂的劲儿。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报名钢琴比赛,给日复一日的设计生活添点不确定的躁动。
指尖悬停报名页面半刻,像当年在琴键上犹豫要不要按下那段最难的华彩。
忽忆清晨五点改完第十版稿子时,窗外泛着青灰的天光,耳机内循环的不是灵感,是节拍器单调的滴答。
犹豫再三,到底填了报名页面。
是为了告诉那个曾经放弃的小小自己:我还没有彻底投降。
二餐人满为患,买咖啡的学生排成长龙,从取餐窗口蜿蜒至餐厅门口。
味蕾对咖啡因子的渴求占了上风,她抱着“来都来了”的念头,默默挤入队伍末尾。
队伍蠕动得极慢,她不经意仰头,望见前方无数颗晃来晃去的脑袋。
郁躁因子充塞的空气,密不透风。
可她却在人山人海中寻得一抹光。
美式一到手的路予安,迫不及待插上吸管吸溜了一大口。
碎冰撞上牙的一瞬,烦躁冲淡了几分。
“熠哥,我好像看见我表弟了。”他四处张望着,瞥见自选菜窗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撞了撞浑身郁闷的人:“我去打个招呼,速速回来。”
焦燥难耐的祁熠,冷淡“嗯”了一声。慢条斯理插上塑料吸管,懒洋洋呷饮了一口。
喉结慢慢滑动,冷而净、苦而甘的液体入胃。
总觉有道熟悉的目光落定自己身上,漫不经心撩了撩帽影下的眼帘。
天花板的空调口吐纳着凉风。丝丝缕缕的空气流,牵系了一浓一淡的视线。
祁熠睫毛眨动的频率明显卡了半拍。
人潮汹涌,女孩是他荒原上的春天。
有一瞬,他恍惚觉得她像极了早逝的妹妹。
同样喜欢侧麻花辫。同样喜欢戴鸭舌帽。同样喜欢穿卫衣把双手深插前袋。同样喜欢设计、怀揣设计师梦想。
同样的青春明媚,同样的光芒灼灼。
可是,好荒谬。
妹妹已经去世十年了。
他很想她,很想很想。
十年如一日。
却有厌极了廉价的、似曾相识的错觉。
少年的生长痛,是朝朝暮暮的忧郁泪。
人生不过三万天,可艳阳高照的日子,不过寥寥数日。
数得清的朝霞,数不清的蓝调,真正让人心生悸动的晴光,更是少之又少。
可他的太阳,早在十岁那年沉沉陨落。
他的世界再无晴日,只有望不尽的、灰蒙蒙的阴翳。
而今,他好像重新找回了太阳。
找回了专属他的鲜活热烈的小太阳。
“男朋友,好巧哦。”简凝立定他目光的焦灼点上,影子静静落他脚边。
轻巧的语调无半分久别重逢的黏糊劲儿,倒像手握底牌的猎人,好整以暇等他自投罗网。
又理所当然劫过他手中只喝了一口的冰美式。
唇瓣含住吸管,不疾不徐嘬了一口。
冰凉的咖啡混着他残留的气息滑入喉咙,一股子冷冽的苦,被她品出了几分“它现在归我了”的得意。
祁熠定了定心神,视线直灼灼落及简凝的眼睛,眉间的燥意淡了又淡。
似乎为了履行作为男友的仪式感,假模假样关心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
杯底的碎冰叮叮当当撞着。简凝唇间的吸管转了个漫不经心的圈,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唇印。
她踮了踮脚尖,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交汇同一水平线上。
两人压着鸭舌帽,帽檐相抵落下的两片阴影,形成一个暗色世界。
四面八方的色光闪射,却照不亮方寸间交叠的黑影。
周围的喧嚷模糊不清。他们的小世界只余阴影下不肯示弱的对视,与带着欲望的呼吸。
“想我吗?”简凝眨了眨含情的眼睛,不答反问,吞吐的湿热气息拂过他的薄唇。
两人断联一周,在各自的季节里生长。他一直忙着公司招标的事情,自顾不暇。
人不在眼前时,倒清净。现在女孩活生生站他眼前,一股劲儿后知后觉翻涌直上。
不是思念,是一种不受控的本能,横冲直撞,蛮不讲理。
祁熠眸色沉了沉,指节无意识蜷了蜷。鬼使神差般,吐了一枚低眉顺眼的单音字:“想。”
低低哑哑的质感,愣是让简凝心跳乱了又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从他寡情的眼睛里窥见了一隙光。
真心和假意纠缠,她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哦,小狗思念主人,本分而已。”眼底忽而掠过一丝猫逗耗子的兴味,她神秘兮兮压低了音色:“我今天刚下单了项圈,手铐,还有多尾鞭。三四天后就能验货。”
羽毛拂刷、冰火蜡烛、眼罩+指令卡、电击.脉.冲.环……等等。
花了她上千元。
南州蓝调时刻的天空,蓝得像场无病呻吟的梦。
却与简凝铿锵有力的挑衅话截然相反:“驯服不乖的小狗,我最擅长喔。”
“……”
她和他,到底谁不乖啊?
祁熠滚了滚喉结,一道暗弧滑过。一张骨感五官自带攻击性,破例为她收了尖刺。
难得大方一次,没和她较劲,只勾了勾唇:“好,我等着。”
可眼底的玩兴,早变了味。
他想试试,简凝到底有没有能耐驯服他。
是她先动了真心,无可救药陷落。又或是他先甘愿俯首,拜倒她的裙下。
有些感情注定无法掌控。
不如纵情沉沦,任心跳颠覆理性。
棋手与棋子本无定局。他偏要搅乱棋盘,赌一把谁更失控。
他等着她让他放下复仇的执念。
让他离经叛道的年少,重回正途。
再不容分说拽着他,去看世界的奇奇怪怪。
*
“一会等凝凝回来,我们去学校附近的夜市逛逛吧。”苏安禾举着折叠化妆镜,就着头顶落下的柔和光线,细细端详自己的甜酷小猫妆。
“好呀,不过不知道凝凝有没有别的安排。”姜萌望着镜中的自己,笔触略显生涩,眼影过渡僵硬,唇线模糊,妆感透着几分笨拙的窘迫。
她无声叹了口气,叹息混杂着些许挫败与无奈:“我这妆也太不自然了……安禾,你能帮我修一修吗?”
“等一下。”苏安禾慢条斯理涂了一层低饱和唇釉,心满意得抿了抿唇瓣:“我简直爱死今天这个妆了,今晚必须狠狠拍一组大片。”
她合上化妆镜,走到姜萌的书桌前,目光落向镜中几分窘迫的脸庞。
轻轻皱了皱眉,姜萌脸上堆叠得色彩确实生涩。
“也不是很差,我简单修补一下就好了。”她俯身,从散落的彩妆中拈了一把刀锋刷,再取过眼影盘,刷尖轻蘸棕调,由内而外晕染卧蚕。
正欲调整治唇形时,寝室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是收完衣服的闻筝,与喝着冰美式的简凝。
“凝凝,你回来了?晚上我们要去学校附近的夜市逛逛,你有没有其他安排,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苏安禾瞥了一眼门口的人,视线又落回姜萌的唇瓣上。
唇线笔细腻勾勒花瓣的轮廓,再以珠光笔提亮唇峰。
姜萌天生的甜妹气质,眉眼间透着温软的少女感。苏安禾为她叠涂了蜜桃粉色的唇釉,水光盈盈,甜而不腻。
“我今晚和朋友有约了,下次再补上,你们好好玩。”简凝的目光掠过两人精心描画的妆容,笑意温和落入眼底:“你们今晚很美哦。”
不忘夸赞早早化好妆、安静叠衣服的闻筝:“闻筝也超美哦。每次都是最先准备好的那个,厉害。”
她真和朋友有约了。
准确而言,是她在加州的保镖。
M国政局翻涌不休,社会裂痕日益加深。简母忧心女儿安危,在她十六岁时为她安排了贴身保护。
简凝抵触男保镖,母亲特意挑了一位女性——叶虞楠。
少年人心性敏感易动,朝夕相对不过须臾,两人形影相随,默契天成。
叶虞楠外表冷静克制,实则心思缜密,总不动声色为简凝挡下风雨。
后来简凝回国,叶虞楠随之南下,落脚南州。
国内风平浪静,简凝不再需要寸步不离的保护,便轻轻松开那根牵了多年的线,对她说:“去活你自己的人生吧。”
叶虞楠热爱拳击,转身扎进南州一家地下拳馆,成了王牌教练,生活风生水起。
今夜拳馆有大场子,压轴戏。她作为主心骨,必须坐镇。
简凝从未去过南州的地下拳馆,生了几分兴致,索性让她来接自己,一同观赛。
她换上一套咖色皮衣短裙,配深咖长筒靴。对着镜子随手扎高马尾。
三个室友早没影了。她怕叶虞楠等烦,眼尾勾了点蛇系眼妆,唇上涂了层猩红。
本是浓艳长相,一描一绘,更显不好惹。
镜中人朝她眨了眨眼,她忽然笑了,笑中没有温度,只有跃跃欲试的锋芒。
脑际中没由来闪过一张更不好惹的脸,她随下楼,随就着灰蓝的天光抓拍了一张自己。
咔嚓一下,随手一发:
[好看吗?男朋友。]
他能随时随地撩她亲她,她为何不能反撩?
不,不对。
不是撩,是驯服。驯服小狗。
消息秒撤,又重发了一条:
[主人好看吗?小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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