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病原体

　　夜晚是适合小酌的时刻，微醺的感觉十分独特。
　　“你说，小檀承认是你的女朋友了？”江攸肆一不小心把冰球铲了一半下去，他看了看把另外一半扔在一边，“不可能！我和你说，不可能。”
　　“骗你做什么，她没有否认就是承认，女孩子嘛容易害羞。”周敬之不理会一旁的男人。
　　江攸肆果断收起手里的工具，担心自己一个激动做成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只狗是怎么回事？”江攸肆的理智离家出走的时间有限，回归的时候也没有明显的界定，“你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周敬之顺手拿着吧台旁边的毛绒装饰扔了过去：“我下次将你当做实验对象也不会对它动手，因为我知道对你是行善积德。”
　　毛绒玩具顺利的落入江攸肆怀里，而它的抛物曲线也落入露露眼里，由于爪子被剪了指甲，所以它的攻击更多的被理解为勾引人类陪它玩耍。这个认知有人是真傻，有人是装傻。
　　比如眼前这位，就是装傻。
　　周敬之不顾露露的反抗将露露抱入怀中，不管干女儿怎么挣扎，他一如既然的平静，并把某些行为扼杀在萌芽状态，嘴上还嚷嚷着：“宝贝，是想我了吗？”
　　“宝贝”确实想了，想一爪子挠他，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更是为了自己的小伙伴。
　　“敬之，刚刚你扔的是露露从三个月玩到现在的小玩具，它现在只会想着送你狂犬疫苗一套，我劝你赶紧带着你家小雪球离开，不然恨屋及乌，雪球以后连门都进不了。”江攸肆友情提醒道。
　　周敬之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猫条，从此一人一猫的恩怨一笔勾销：“给雪球买东西的时候，也给露露带了，可能以后要经常在一起还是要处好关系的。”
　　“经常？不行不行。”江攸肆嘴上说着拒绝，却弯下腰把小奶狗一把捞了上来，“我那么有爱心的一个人，给了就是养了，你可要考虑仔细了，只要是到我手上就再也要不回去了。”
　　“算了，小桀的小宠物还是让小桀自己想办法吧。”本来是打算再买一只的，但是因为再迟一点就赶不上布置了，所以周敬之只能将唯一的希望放在雪球身上，他摸摸雪球的头，“要争气知道吗？努力让哥哥喜欢你好吗？”
　　雪球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歪着头的模样很可爱，周敬之看了也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一些。
　　“舅舅，什么事情让我到江叔这里来？”韩桀熙今天没有上课，身上没有穿校服，浅色系的针织衫、牛仔裤让人感觉十分阳光。
　　江攸肆一句话不说把人按在了椅子上：“小朋友别动，再动叔叔可就不客气了。”
　　“江叔，要不是你的一张脸就凭你刚刚的流氓劲，可是要进派出所喝茶的。”韩桀熙乖乖地坐着，嘴上可不喜欢闲着。
　　“算了，看在你过生日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江攸肆把帘子一拉，一面简单的装饰墙出现在韩桀熙的面前，大大小小从出生到现在的照片一张不落地按照时间顺序摆放整齐。
　　周敬之将蛋糕从旁边拎了过来，将略显幼稚的生日皇冠戴在韩桀熙的头上。
　　“小桀，生日快乐。”周敬之说着拎起相机就拍了一张。
　　韩桀熙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发现确实是今天，自己已经快忘记过生日的感觉了，他不喜欢生日，因为过完生日，爸爸妈妈就分开了，他们说十岁的男子汉是时候独立了。
　　他就这样被动独立了很久，最终真正独立了。
　　“小桀，我知道你不喜欢过生日，但是今天很特殊，过了今晚你就是一个成年人了，需要对自己的生活负责，舅舅希望你记住，我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周敬之拿出了一把自己房子的钥匙，上面刻着韩桀熙名字的首字母，因为自己家的门利用指纹也能开，钥匙就成了累赘所以就没有给他，现在他觉得对他而言，这应该是做好的礼物。
　　“舅舅……”韩桀熙有些犹豫没有伸手去拿。
　　周敬之把钥匙塞进他的手里，手略微用了些力气：“拿着，拿好了，我只给你这一把，你可不能轻易说不要就不要了。”
　　“嗯。”韩桀熙紧紧握在手里，眼角没有出息地红了。
　　周敬之听见韩桀熙的回答十分满意：“还有一个家庭成员给你介绍一下。”
　　韩桀熙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想着不会是自己的舅妈吧，但是那么大一个人藏也藏不住啊。
　　“雪球，来见见哥哥。”周敬之呼唤了一声，一个白绒绒的小毛团跑了过来，“小桀，喜欢吗？”
　　韩桀熙一时间忘记了舅妈，眼里全是小家伙，还好这小东西不认生，不然一口下去又是别样的精彩。
　　周敬之看韩桀熙不排斥，终于放松了下来：“小桀，我知道你喜欢猫，但是今天因为雪球的原因没有来及选，等高考结束之后我亲自带你去选一只如何？”
　　“嗯。”韩桀熙打心里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得不到的时候还能装一装，有了之后就再也装不下，他喜欢就是喜欢，十八岁的成年男性不至于在乎这些小细节。
　　“谁说来不及的？”门口响了一声，沈檀抱着一个纸箱子走了过来，她是穿着周敬之刚刚给她买的衣服。
　　没错，是周敬之买的，她还没来及确定要不要的时候，某人就提前付了款，由于自己的这一小插曲韩桀熙的小猫咪也就没有买，她突然想起来她母亲的朋友家最近生了小猫崽，但是害怕已经送人了就没有说出来。
　　“是金吉拉吗？”韩桀熙抱着雪球走了过去，“檀姐，是送给我的吗？”
　　沈檀笑了笑：“瞎喊什么呢？”
　　“对啊，瞎喊什么呢？”周敬之从他怀里把雪球抱过来，喊姐不是说错了辈分，这一点在他的心里是不可取的，一定要早早地纠正过来，“没大没小，叫沈老师。”
　　沈檀看了看周敬之没有说什么，还好其他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两人身上。
　　“谢谢，沈老师。”面对小猫咪，韩桀熙更是爱不释手，一米八几的小伙子与小猫咪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让人感觉到属于大男孩的温柔，“叫什么好呢？”
　　“雪糕吧。”这只小猫是沈檀带来的，若是算作韩桀熙的小崽子，自己和沈檀就真的感觉差了辈分，他的私心有些意外牵强，但是他也选好了理由，“既然提前有了小猫，就必须老老实实地把高考考好，小名就叫糕总吧，寓意小桀高中吧。”
　　“所以，雪球也是这个意思吧。”沈檀按照他的思路渐渐理解了雪球的名字，“高考也是一球定输赢，球中也是这个意思吗？”
　　周敬之点点头，搂住小桀的肩：“不要有压力。”
　　“嗯。”韩桀熙其实心里有数，只是因为这些人的关系，他又期待了一些，他是带着别人的期待的，他不是一个人面对的。
　　江攸肆将蜡烛点燃，邹虞配合着关了灯，韩桀熙闭上眼睛许了愿，烛火成为了青烟。
　　希望梦想成真吧……
　　难道的安静与温情持续不会很久，靠近韩桀熙的江攸肆一个用力把人按了下去，注定今晚的卫生不会很好打扫，但是管他呢。
　　“我知道你不愿意公开，没有关系我们慢慢来，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
　　借着喧闹的气氛，周敬之把沈檀拉到自己身旁，慢慢解释着。
　　沈檀看着他的眼睛，在月光下轻轻环着他的腰抱了过去，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谢谢你。”
　　“不行。”江攸肆摸着自家女儿的毛没有一点要退让的意思，“周敬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绝不会答应你的。”
　　周敬之也不放弃：“暂住，只是暂住一段时间，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们家的雪糕是男孩子！男孩子！我们家不允许有雄性的猫科动物！”
　　没错，周敬之想要女儿，韩桀熙想要妹妹的心思再一次破灭了，经过研究发现雪糕是一只弟弟。
　　“雪糕还是一只未成年的小猫咪，你怎么拿它和肥肥比呢，它多可爱，人畜无害啊。”
　　肥肥，薄言舟的猫，品种加菲，是他留学时候收养的，和其他小猫咪一样，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赏脸，但是由于做公公的时间尚短，某些行为还在，这让江攸肆看不下去了。
　　周敬之一时突然觉得自家都是男孩子也挺好的。
　　“你找言舟，正好和它家那只胖猫玩。”江攸肆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打过去。
　　周敬之保持微笑：“你送，送过去我就和沈檀说，你不愿意雪糕放你这里。”
　　“雪糕和沈檀除了经手的关系还能有什么，别想……”江攸肆停了一下，“你说小檀说的？这次外出小檀和你在一起！”
　　周敬之心情十分美好，上扬的嘴角已经让江攸肆看见他身后的尾巴在不停摇晃，活脱脱一副“讨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小桀，学校举行元旦晚会，这一次他们利用周末的时间，外出两天一晚，最重要的是，檀宝也在，而且代替陈老师随班。”
　　自从两人模模糊糊确定关系之后，相见的时间反而少了，也不是说哪一方故意的，周敬之忙着研究因为正赶上学术论坛的交流会，而沈檀不用多说，带着高三也没有放松的时候，两人除了手机聊聊天，视频通话，也没有什么单独共处的机会。
　　江攸肆看了一眼喵喵叫的雪糕感觉有一丝不对劲：“雪球呢？雪糕送来了，你不可能把雪糕放在家里的。”
　　“借给沈老师玩几天了。”周敬之把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得很好，听沈檀说家里曾经养的萨摩耶一直都是沈博文养着的，所以就故意带着家里的雪球在学校散步，再“偶遇”几次，最后有了感情之后假借着出门有事没人照看的情况，成功把雪球送到了沈家，这几天视频沈檀都带着雪球出镜，时不时还有沈博文的声音。
　　江攸肆不得不佩服某人周密的小心思，竟然把主意都已经打到未来岳父头上了：“你就不怕沈老师知道你们谈恋爱的消息为难你？”
　　“如果能到见家长的这一步，就是再有什么困难我也认了。”周敬之缓缓叹了口气，眼里有些无奈，“好了，不说这些了，雪糕就拜托你了，回来之后给你家闺女买一盒猫条。”
　　“还有一包猫薄荷以及两袋磨牙饼。”江攸肆将雪糕从包里放出来，只是刚一落地就被露露“哈”了，并且作势抬起爪子准备揍猫，他只好先把雪糕抱起来，“再加一根逗猫棒，这两小只暂时需要分开养了。”
　　“没问题。”周敬之笑了笑。
　　当天晚上少了雪糕、雪球，家里面安静了许多，四口之家变回两口之家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韩桀熙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面的宠物用具眉头紧皱。
　　周敬之走了过来之间一手按在他的头上揉了揉，感觉他的发量不错：“好了，收拾收拾，我带你去看雪球吧。”
　　“这么晚了，沈爷爷肯定已经回家了。”韩桀熙被教育得很好，他看着墙上的时钟知道这个时间不应该贸然打扰，所以内心有多想念就有多矛盾。
　　周敬之把手里的衣服扔给韩桀熙：“我们去买明天要带走的东西，沈老师也在。”
　　“我不去。”韩桀熙将衣服扔到一边，双手抱在胸前明显有着非常不好的情绪，这是他在周敬之面前少有的表现。
　　周敬之将家里面的狗玩具放进包里，放在门口的鞋架旁：“沈老师带着雪球过来找我们，你不来就算了。”
　　韩桀熙顿了一下，之后乖乖地把自己收拾好，穿好鞋子背起双肩包站在门口，似乎刚刚不愿意动弹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舅舅，快点，别让沈老师等急了。”
　　这次约在一家宠物友好型的商场，一、二层是服装，三、四层是美食，五、六层是超市。周敬之下了车，就看见沈檀带着雪球在一楼停车场出口等着。
　　小雪球带着黑色的绅士领结，头上顶着一个黑色墨镜，乖乖地靠在沈檀的身边没有到处乱走。沈檀今天穿着一件黑白方格的中袖大衣，里面陪着白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青春干练。
　　“雪球。”韩桀熙走了过去一把将雪球抱在怀里，小萨摩耶也像是很久没见的样子，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
　　周敬之将雪球的牵引绳从沈檀手里接了过去，用脚轻轻踹了一下韩桀熙的小腿：“小兔崽子，眼里只有雪球了是不是？沈老师都不喊一声。”
　　“檀姐。”韩桀熙除了上课的时候正儿八经地喊过沈檀老师，其他时候都是这样，得到沈檀的回复，他才从周敬之的手里接过牵引绳，随后一阵风似的和小雪球一样到处撒欢。
　　“一点十八岁的模样都没有，令人堪忧啊。”周敬之嘴上埋怨，心里却是高兴的，这次是小朋友的模样，不能像自己一样死气沉沉的。
　　沈檀只是站在周敬之的身边，他们两人的事情她希望不要牵扯到太多人，八个月之后的结局谁也说不准。
　　“靠近一点，不会被发现的。”周敬之偷偷地牵起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她的小心翼翼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躲藏，这应该算是一个好的趋势。
　　沈檀没有挣扎，就让周敬之这样牵着自己，思念是两个人的事情，从前没有心里的那个人，她一直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说法过去夸张，可是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切身体会到这种感觉，恨不得自己能与他时时都能在一起。
　　触碰，拥抱缓解了这些日子的渴望。
　　她现在已经无法想象失去的那一刻，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荒唐。
　　“小桀，你在这里和雪球玩，我和沈老师去买出去用的东西。”周敬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知道在韩桀熙面前，沈檀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不如留下他，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
　　沈檀走的时候有些不放心，刚准备回头看的时候，被周敬之拉入怀里。
　　“现在轮到我了，沈老师。”周敬之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呢喃。
　　沈檀张张嘴想要说什么，突然觉得要说的话没有太多意义，她将下巴埋进他的脖颈，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呼吸，伴随着身体呼吸的律动，低声回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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