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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出了京都后,车夫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告辞走了,只剩姜南见和谢文瑛两人。
他们一路向南,过了最南边的远南城,就出了封京,往东向东襄,往西向三川。
谢文瑛一路看似乖巧,实则是在找寻最合适的机会逃跑。
奈何姜南见寸步不离她,连上厕所他都只在几步之外背对她,她不会武功,冒然冲动根本跑不过他。
一开始谢文瑛反抗意识强烈,姜南见只得给她点穴让她不能动,但慢慢的她没那么抗拒了,姜南见便不再如此了。
迷药吃多了不好,点穴点多了身体也酸累,姜南见舍不得她受苦。
远南城近在咫尺,这是拦住他们的最后一道屏障。
保险起见,姜南见决定不入城,绕过它,然后向东,经东襄再去海屿。
夜晚歇息时,两人聚在火堆旁,姜南见给谢文瑛烤兔子。
他一边给兔子翻面,一边开心地跟谢文瑛说:“公主还没有看过大海吧,我们可以一起赤脚踩在沙滩上,向海风许愿,看云卷云舒,望潮起潮落。”他满眼憧憬。
谢文瑛双手后撑,向后仰,是一个放松的姿势,她好奇问道:“你去过?”
姜南见盯着眼前的火光,露出一丝苦笑,“我小时候答应过一个人,长大后要陪她一起去看大海,至今也未实现。”
谢文瑛眯了眯眼,“男的女的?”
姜南见侧头看她,勾了一下唇,“如果我说是女的,公主会吃醋吗?”
“不会,无聊。”谢文瑛收了笑,冷起脸,“柴火没了,我去捡些。”
姜南见看着她的背影,笑容越绽越大,小公主嘴上说着不会,但这表情分明就是吃醋了。
他朝她喊:“别走太远!”
她不耐烦答:“知道了!”
背影都像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姜南见更开心了。
不多久,身后传来谢文瑛的脚步声,“怎么这么快……”
姜南见刚笑着回头,一块大石就砸上了他的头。
昏倒闭眼前,是小公主那张美丽绝伦,冷酷又悲悯的脸。
他听见她说:“对不起了姜南见,京都再不好,那也是我的家。”
三天前,他们走了向东的岔路口企图绕开远南城。
谢文瑛解开栓马绳,让马儿带着马车原路返回,留下清晰的马蹄车轮印。
自己则走进密林下路,一路向西,只要一直往西走,就是远南城地界了。
她知道姜南见晕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只能出此下策,尽量拖住他。
密林里乱树横枝,走了不到片刻,她身上脸上到处都是划伤。
时间争分夺秒,她不能停,只能继续走。
谢文瑛抬头看了看天,好在今夜满天星辰,北斗七星的星光明亮地照在她头顶,指引她回家的路。
白天靠太阳辨别东西,晚上靠星星,走了三天,谢文瑛终于走出了这片密林。
却未想到,刚走回正路不久,身后就传来了马蹄声。
谢文瑛惊慌失措,左右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毫无遮蔽,她只能顺着田埂跑进田间。
姜南见见状弃了马,下马追来。
谢文瑛没跑多远,就被田埂上的土块绊倒了。
姜南见紧随而到,他的白衣都已脏乱,额头也只草草缠了几圈,此刻又渗出血来。
谢文瑛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被树枝刮破,浑身擦伤,灰头土脸。
两个人都一样,一样的狼狈不堪,一样的眼眶通红。
就在姜南见弯腰,将要伸手抓到她时,谢文瑛坐着向后退,突然抽出头上发钗,横在白皙颈项旁,她厉声喊:“姜南见!我要回家!我就算死,也要回家!”
姜南见停住了,嘴唇颤抖。
她这般凄厉的样子,着实刺伤了他的心。
他冷静了下来,想要触碰她的手缩成了拳,然后慢慢在她面前跪坐了下来,一瞬间,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乖顺的小狗。
他垂着眸,双肩耷拉着,不敢看他的公主,哑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受伤了。”
然后祈求地向她伸出双手,“我们回京都,公主把发簪给我吧。”
谢文瑛怀疑地看着他,没动,踉跄着站起来,发钗依旧比在颈间,又后退两步。
姜南见抿了抿唇,也起身,又转过身背对着她半蹲了下去。
“从这里到远南城还有很长一段路,公主崴了脚,我背公主去吧。”
“那匹马还在路边,本宫可以骑马。”
“它的腿受伤了。”
至此,谢文瑛才放下发簪,只迟疑了片刻,就爬上了他的背。
不管她信不信他,她都别无选择,只能信他。
两人一路无话,从白天走到黑夜。
不远处有一间灯火璀璨的客栈,这是官家的驿站。
两人都明白,这里就是他们的终点了。
距离还有百步的时候,姜南见突然停下了。
谢文瑛以为他反悔了,要从他背上跳下来,他却死死不放。
“姜南见!”
他平静地说:“小公主,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想你所嫁非人,一辈子不幸福,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谢文瑛:“……”
“我想听你说实话,你放心,就算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我也不会强迫你嫁给我,真的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吗?”
谢文瑛叹了口气,她闷声说:“有,一点点,不多。”
姜南见笑了,很温柔地说:“那就够了。”
客栈的灯光近在眼前,谢文瑛问他:“你不趁着这个机会回北烈吗?”
“什么时候小公主心甘情愿嫁给我,心甘情愿跟我回北烈,我再回。北烈没有我的家,我说过,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一点点喜欢我了,那我再努力努力,一定可以让你越来越喜欢我的!”
谢文瑛:“……”好吧,你随意,你开心就好。
小公主既残忍也善良,她没有告诉姜南见,其实这一点点的喜欢,是因为他长得像卓云清。
煊赫八年,文瑛公主被北烈质子绑架出宫,未果。
大夏将士安全解救公主回宫,并压回北烈质子。
夏帝向北烈责难,北烈愿意来年多纳岁贡,以祈求平息大夏怒火。
此事才告一段落。
但北烈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姜南见被廷杖五十棍,以儆效尤。
夏帝也不许他再住在长锋宫,赶出皇宫,赶往质子馆。
质子馆以前不叫质子馆,是前朝大太监在外的一座私宅,夏帝让姜南见住在这里,重新赐匾命名质子馆。
其讽刺意味昭然若揭,每一个走过路过的人,都要指点笑话一番。
三元气愤地关上大门,拎着药包要去厨房煎药。
质子馆门外守着两个护国军兵士,监视看管他们,防止姜南见再逃跑,馆内却只有他一个人伺候姜南见。
三元想不通姜南见,既然都已经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不过他也不敢问,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只要老实报答他就好了。
无论是北烈还是大夏,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谁对他好,谁是好人,他就效忠谁。
三元刚往院里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敲门声,他只好又回去开门。
正奇怪谁会来拜访,就看见了凌枝。
凌枝也不废话,开门就把一个白瓷瓶扔给了他,“拿好了,给你家主子的。”
三元差点没接住,还在愣怔中,凌枝又喊,“还不快快谢过公主大恩!看我们公主多么大公无私,多么善良,多么仁慈,对你家主子这样的坏人,还怕他死了,让本姑娘来送药。”
三元只好行礼,“小人替主子谢过公主,必定铭记公主恩情。”
“哼,那就好,走了。”
凌枝潇洒离去。
三元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凌姑娘的命真是太好了,明明也是个奴婢,被公主养得,活泼的倒像是谁家小姐。
传言都说公主喜怒无常,乖僻邪缪,但看凌枝,传言并不能当真。
三元煎完药,将药碗端给姜南见时,把白瓷瓶也递给了他。
姜南见握着小白瓶未言语,面色却柔和温柔了起来。
有了公主所赠的灵丹妙药,半个月后姜南见伤就好了。
当日来到质子馆时,姜南见还昏迷着,是被三元背进来的。
京都的平民百姓,只闻其人,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伤好后,姜南见又要开始去上学了。
太学离质子馆有些远,姜南见只得起早一些,他不想麻烦三元起更早来做早饭,就打算在路上街边的早餐摊吃了。
天刚微亮,姜南见就已启程,他没让三元跟着他,馆中还有很多杂事需要三元去做。
“店家,来碗云吞。”
摊贩老板正背对着他忙活着,闻言爽朗应道:“好嘞,客官稍坐,马上就好!”
清晨的街道,还很清冷,小巷的青石板路沁着凉意。
一碗冒着热气的云吞突然出现在姜南见面前,店家笑容洋溢招呼他,“云吞好了,您请……卓先生?”
姜南见面朝街巷侧身而坐,店家这才看清他的脸,顿时大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南见疑惑看他。
店家见他一头半束卷发,所穿衣着也与平日风格不符,揉揉眼睛,这才发现是认错人了。
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眼拙,刚刚认错人了。”
他尴尬着把云吞往客人面前推了推,“云吞好了,您慢用啊。”
眼睛却还深深地凝在姜南见脸上,心里纳罕,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又揉了揉眼睛,想转回身去做自己的事。
姜南见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敢问刚刚兄台所说的,卓先生是何人?我长得,和他,真有那么相似?”
“像!太像了!你竟然不知道卓先生是谁?”
店家激动地告诉姜南见,“卓先生就是卓云清卓太傅啊,他可是我大夏近二十年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
十六岁中状元!十八岁就当了太子太傅!
年纪轻轻,风采卓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京都中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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