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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
“那个,吃完饭,能麻烦你给我补补课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乔大少爷这也算是学会了。
林澈看他一眼,像是也诧异他会好好说话。
“补什么?”
“嗯……你补什么我学什么,都听你的。”
林澈:“行啊,那就从高一的开始。”
乔桉屿震惊,“高一?有点太……”
“太什么?”林澈说:“高中三年,后面基本上都是复习和巩固提高,新课本来就没多少。”
“从高一补起,不算多。”
有理有据、态度强硬,乔桉屿不得反驳,只好同意。
各自埋头吃了会儿,林澈问:“你前面说,被抢了钱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乔桉屿就火大,他怒咬了一口饼子,说:“别提了,想着把钱拿出来数数,看看还有多少能用,今晚能吃什么,结果那家伙就从后面跑上来,撞了我一下,等我反应过来,钱就没了。”
“更让我火大的是,那家伙跑得太快,我根本追不上。”
林澈闻言,静静将他一打量,说:“就算跑得慢点你也追不上吧?”
乔桉屿无语:“……我劝你善良。”
林澈勾了勾唇角。
乔桉屿接着说:“那家伙可嚣张了,还嘲笑我,冲我叫嚣来着。”
他磨了磨牙,把饼子使劲地嚼:“他给我等着,别让我再碰见他。”
林澈自动忽略菜鸡的狠话,问道:“你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了吗?”
“天色有点暗,只看了个大概,个头不高,寸头,黑色外套,听声音是个小孩,顶多初中吧。”
初中阶段的孩子比较特殊,夹在小学和高中中间。
声音没有高中生低沉,也没有小学生稚嫩。
身高和身材几乎一天一个样。
和小学生比起来,个头高上一截,但身材又不像高中生那样具有成年人的特点。
非常好辨认。
林澈咀嚼的动作一顿。
只顾着吃的乔桉屿没发现,还在吐槽,说:“现在的初中小孩儿真是不得了,家长也不知道怎么教育的。”
他说着不经意间抬起眼来,这才发现林澈愣怔住了。
林澈平时给人的印象是聪明可靠,天塌下来有他在就不怕。
这么一愣还怪吓人的,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乔桉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晃完不安地打量四周,觉得后脊有些发凉。
“你、你干嘛?干嘛突然不动了。”
林澈眨了几下眼躲过他的手,若无其事地掰了一块饼子,问道:
“你说那个抢你钱的人长什么样?”
乔桉屿看他表情有些严肃,不安道:“就……一个小孩啊,寸头,黑色的衣服,初中上下吧。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认识他?”
林澈眼轻轻眨了下,伸手夹菜,说:“没有,就问问,他抢了你多少钱?”
“三四百块吧,不多。”
“好,知道了。”
饭后,收拾好碗盘,乔桉屿进卫生间洗手。
六华门外的基础设施实在太差,屋子简陋得像毛坯,卫生间更是像旱厕。
上次来只顾着臭屁,这次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哪个地方和他家不太一样。
他打眼扫了一圈,说:“你家没有洗衣机哎,你平时都拿什么洗衣服?”
林澈走了过来,声音响在他身后:“手洗。”
乔桉屿垂眸打量了一眼他的薄外套,惊讶道:“厚一点的衣服呢?床单被罩呢?全都是手洗?”
林澈打好香皂搓着手,云淡风轻地嗯了声。
“我靠。”乔桉屿一把抓住林澈的手腕,拎起来翻来覆去地看,“这还是人手吗?”
“不是人手是什么?”林澈挣脱出来,把泡沫冲洗干净:“难不成是鸡爪?”
乔大少爷不知道犯什么病,非闹着回自己家去写作业,说他家的灯比较亮。
林澈不想费脑子研究他,但理由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外乎懒、怕黑,不敢走没灯的楼道。
于是将门锁好,跟着下了楼。
推开乔桉屿卧室的门,他顿时愣住了。
满床乱堆的衣服和没叠的被子,枕头躺在地上。
他往前刚迈一步,脚下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抬脚,地上躺着一只被踩扁了脸的玩偶小熊。
林澈:“……”
乔桉屿心疼得无以复加,嚎叫着冲过去一把推开林澈,把小熊捧在手心:“我可怜的小熊啊!”
他向林澈控诉:“你可知,在每一个孤独的夜里,都是它陪着我入睡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竟然用脚踩它!”
林澈:“……你演完了吗?”
乔桉屿收放自如,恢复正色,把小熊的脸往圆了捏,“没有。”
“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不好好爱护,扔在地上?”
乔桉屿两手一抛,小熊飞起。
角度有点偏,在另一侧的床沿上磕了下,又掉在了地上。
乔桉屿很无所谓地走回书桌前坐下,说:“早晨起晚了,到处乱翻找衣服来着,哪儿顾得上它啊。”
林澈:“……你、确定不先收拾一下……房间吗?”
狗窝的狗字都快出来了,又被他生生吞了回去,改成了房间。
乔桉屿哈哈假笑两声,说:“还真是辛苦你哈。”
他回头瞥了眼乱糟糟的房间,说:“不管它,等会儿再说吧,先学习,我现在对学习的欲望,空前的高涨,再不学就要疯了,快来快来。”
林澈:“……”
乔桉屿有没有所谓他不知道,但他肯定自己有所谓。
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不学习只是待着,十分钟不到他就得疯。
现在光是余光瞥见,都觉得焦躁无比。
他一手撑在桌边,一手按在乔桉屿的椅背上,看着乔桉屿把作业拿出来摊开,笔在手上转个不停,一个字也不写。
但他此刻注意力全在后面,实在忍无可忍,问道:“你真的不能打扫一下吗?”
乔桉屿没抬眼,只微微侧抬了下头,扯着嗓子喊:“啊?你说啥?我没戴眼镜听不清。”
林澈彻底放弃:“算了没事。”
磕磕巴巴地做完半面卷子,乔大少爷说肚子疼,把卷子往林澈面前一推,让他先检查这些,自己捂着屁股蹲厕所去了。
林澈坐在他椅子上,一手压着卷子,一手提笔,盯看一阵,落笔在卷子上打个叉或勾。
然后在打了叉的后面,唰唰唰订正起来。
半面卷子题目不多,又全是选择题,改起来很快。
不到十分钟,林澈就放下了笔。
他发现所有错的题目里,大多都是同类型的,这表明乔桉屿举一反三的能力有点差,会一道就是一道,遇上相差不大的,脑子就转不过弯来。
林澈于是又翻出其他几张卷子,勾勾画画了些题目,打算让他着重做这些。
改完圈完,林澈抬起头,转动了一下脖子,回身就又看见了乔大少爷遭贼似的狗窝。
深深叹了口气。
他犹豫再三,还是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他没有乱碰别人家东西的习惯,哪怕关系再好也不行。
只想着把掉在地上的东西帮他捡一捡。
他把掉在地上的衣服裤子全捡起来放在床上,起身时,半敞着的衣柜门里,一抹红色从余光中划过。
似乎还是个挺精致的东西。
他难得有些好奇,把衣柜门稍微打开了一点,在一个单独的格子里,看见了一个红色的木盒。
盒身曲线十分漂亮,光映在上面流光溢彩。
东西精致得和周围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看木盒的形状,像吉他却又比吉他小,林澈判断,应该是小提琴。
整个房间乱成一团,衣柜里也堆得像垃圾场。
唯独琴盒上一尘不染,放琴盒的格子也擦得干干净净。
听到抽水声,林澈忙把衣柜门关上,走回去坐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乔桉屿甩着手进来,说:“怎么样?正确率还可以吧?”
他说着就恶作剧地把水往林澈脸上弹。
林澈眯了下眼躲水,嗯了声说:“还不错,有进步。”
他起身给乔桉屿让开位置,把刚才圈画的题目布置给他,然后闲聊似的说,“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什么?”乔桉屿抬头。
“就是,很喜欢的事情。”
“很喜欢的事情?”乔桉屿皱眉思索一番,“吃,算不算?”
林澈:“……”
好吧,怪他表述不清。
“就是很喜欢做的事情,比如……”
他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梦想,有什么梦想?”
“梦想?”
乔桉屿眼神乱飘,笑容倏忽变得有些酸:“我哪儿有什么梦想啊,就……过一天算一天喽。”
林澈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少年心思单纯,连故作坚强都破绽百出。
“你以前在九班的时候,是学什么的?”
“小提琴啊。”乔桉屿如实答。
“后来为什么又转来三班了?”
“不喜欢学音乐了呗。”他答得很轻松。
还是这个答案。
林澈记起他来三班的第一天,罗奇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他也说不想学音乐了。
真不想学了吗?
那为什么还把小提琴视若珍宝?
或许他隐瞒的答案,就是他先前状态反常的原因。
林澈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看着他的脸,问道:“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忽然认真对待学习了?”
这莫名其妙的访谈环节,让乔桉屿有些哭笑不得:“你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问题啊,从晚自习追着我问到现在了。”
“我之前说了啊,因为想提高成绩,要回手机。”
乔桉屿垂下视线,看着手里的笔。
林澈打算换个问法。
“我记得你有几个很要好的朋友。”
“是啊,和九班的那几个关系都挺不错的。”
“三班呢?”
乔桉屿倏忽抬眼,觉得林澈的语气里不光只有疑问和好奇,还有期待。
“三班怎么了?”
“三班里有你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吗?”
“罗奇他们几个都挺好的啊。”他故作轻松地笑起来:“你干嘛?怎么突然问这些。”
“那我呢?”林澈说。
“什么?”
乔桉屿猜到他想问这个,却没想到他会直白地说出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算是你的朋友吗?”林澈说。
乔桉屿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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