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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内情
“姓名。”
“程良。”
“年龄,籍贯。”
女子随口答,“年二十四,京城人士。”
“你可认识死者橙官?”
“认识,他本名程香香,橙官是他在花楼的艺名,我现在居住在他家中。”
江根:“你与死者程香香什么关系?”
程良俏皮地抛个媚眼,“凭我这俊俏容颜,这都看不出来吗,我是他包养的小白脸。”
被恶心到的江通判胸口一闷,审问的节奏被打断,气口没再接上来。
在场的人齐齐撇嘴,鄙视浮现在脸上,想象不出这得多厚的脸皮,被从良的男兔子包养还胆敢宣告出来,太不要脸,太丢女子的脸面了。
曲少卿插入,“观测现场血迹和打斗挣扎痕迹来看,程香香应是在家中入睡时被凶手用粗鲁蛮横之力捂住口鼻,□□施暴,□□数遍后再一拳一拳击打头部,殴打致死的。”
程良脸色秒变惨白,整个人安静下来,再无插科打诨之意。
“凶手手段残忍,心肠歹毒,并非冲突行事,门锁也无被撬开痕迹,恐怕是缀后跟踪、蓄意淫杀,很早就已然盯紧程香香。”曲咏枝特意抻长调子,“程良倘若不是凶手,或许凭良心,你也该帮助大理寺顺天府一起将凶手缉拿归案。”
江根本想加磅几句威吓利诱,却被曲少卿抬手拦住。
道理很简单,现在需要程良自己想清楚,抵抗并非上策,帮助她们侦破此案才是最佳之选。
程良思考许久,终于点头配合,“好,我说,但我饿了,要吃东西。”这都是小事,见她不再嘴硬肯开口,江根脸色缓和,赶忙唤人拿取吃食。
曲咏枝左右吩咐两句,最终程良换上一套暖和的干净衣裳,重新梳好发髻,坐在桌上小小口喝上新鲜出锅的山鸡翡翠玉米粥。
曲少卿与她同坐一桌,耐心等她吃完。江根在旁边走来走去,想催,却碍在大理寺面前,将话咽回去。
程良确实饿了,吃完三碗后,左手腕被曲咏枝轻轻搭住脉搏,似是要给她探病。“说吧。”
程良不满地看看自己被搭着的手腕,曲咏枝却没有要撤手的意思,只是唤江根坐下,一同听案发前的故事。
江根抱着胸,目光如炬地死死盯着程良,心下想这小白脸确实长得不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也怪不得死者久经欢场却看上了什么用也没有的她。
“二位大人想从何时听起?我与程香香二人初识亦或昨日?”
“随意。”
见曲少卿将决定权交给嫌疑犯,江根十分不爽撇嘴。
程良缓缓吐出口气,“昨日清晨程香香起了个大早,这很正常,他平日也经常会在晨间进货,驴车走得慢,他不想耽误生意,便会专门趁着天未亮之时出门。”她的手指轻轻一敲桌面,“他走的时候我还在睡,走之前隐约朦胧地听到他嘱咐我些什么,我也没记住。醒来以后,我去小厨房蒸锅内找到些肉饼子,已经不温乎了。我……”
小白脸卡住一瞬,似乎也记不清楚她做了什么,“我好像没有吃,嗯对,我嫌凉就没吃,拿了银子出去早餐铺喝得紫香米粥和雪菜包子。之后下午的时候,我约了人在花鸟市上买一对鸟,正要赶去交付银子,就被程香香隔着街喊住了。”
程良眼中显露出悔意,“早知道我就该停下来等他。”
江根抱胸问,“这么说你昨日压根没有跟死者说上话?”
程良摇头,“没有,我们当时隔着画舫街,人又多声音也杂乱,我也听不清他喊我什么,而且当时急着买鸟,香香他又是个贼唠叨又多疑的性子,若是被他抓到我偷拿了他藏在枕头下面的私房银子,他肯定得跟我闹一场大的。我连头都没敢回,过桥就跑走了。”
江根问,“这是否是你最后一次见到程香香?”
程良食指又点了一下桌面,“也不算吧,我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就睡在床上,我嫌他占地方还往里推了他一把。”
曲咏枝擒住嘴角,脸上浮现玩味表情,“你们睡一起?”
程良点头,“对啊,有何不妥?他这被无数恩客玩腻的破烂货,清白身家的女子怎么会娶他入门,我求财,他贪图我美色,我们各取所需。”
江根这次没有胸闷,只是仔细问询,“你昨夜何时回来入睡的?”
程良嗯嗯啊啊了一会儿,才勉强吐出,“恐怕是要丑时了,我有人证的。”(凌晨1-3点)
曲江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程良观察二人神情,突然往后仰,“不会吧!”
江根意外挑眉。
曲少卿点头,顺着她猜测的说,“仵作检测尸体应是在亥时就已经遇害闭气。”(夜晚9-11点)江根补一句,“勘验小队查明凶手很可能子时之前就已将尸体转移至第二抛尸小院中。”(夜晚11-1点)
程良表情无法维持,“所以我,所以说我和那个……残忍无情的凶手,同睡在了一张床上?”
江根的幸灾乐祸浮现在面皮上。
五官全部皱在一起,程良大力揉搓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要了命了,这可太恶心了。
她的举动取悦了江根,通判大人哈哈大笑,“行了,你的嫌疑暂时可以解除。”
“最起码现在我们知晓凶手大概作案时间,性别为女,身量外形与被害者无异,这已经有很大突破了。”江根是个坐不住的,她站起身抻胳膊,“二位,剩下的就请交给我们顺天府,我江根保证,不出三日定会抓住这个凶手。”
曲咏枝收回自己搭脉的手,在程良放松的一瞬突然歪头,距离近的差点没和程良来个嘴对嘴。程良吓的嘴角抽搐,直接推开她,“我可没有这爱好啊曲大人,你莫要打我主意。”
“你身上有股香味,凶手是不是也有同样动作?”曲咏枝虽是问句,却已确认下来。
江根本要走,又凑头回来左右看看,“又是怎么?”
曲咏枝大理寺这三年可不是白过的,断案无数,直接抓住程良隐瞒在话中的小尾巴,“据你所说这程香香是个敏感唠叨还多疑的人,在街上叫你喊你与你讲话,哪怕沉睡中他依然会嘱咐你旁事,那你晚间回来的时候,他为何没有任何交流?”
换句话说,伪装成死者的凶手在那一刻不敢说话、不敢发声,那程良如何确认对方就是程香香,且胆敢安然入睡的呢?
江根不明所以,这,自己家床铺之上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疑心吧。
但程良并非普通人,最起码曲咏枝一直暗中将程良放在‘细节之神’的位置上悄悄供着。
程良松松僵硬的肩膀,“因为黑暗中,那凶手从被子里探出头,在我脸上脖颈间嗅了许久。”
当时程良心里砰砰跳,虚的不得了,生怕被抓包,哪里还敢探究对方是不是程香香。
“本官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凶手不但一路跟踪程香香,甚至窥探过你与程香香的房事或者熟悉你二人的私密之举?”这种微弱的细节除却身边之人,谁又会了解拿捏的这般清楚?
程良眼神清明,点头同意。
江根也一副竟是如此的表情,略带崇拜地望着曲少卿。
“通判大人。”曲咏枝和程良同时转向江根,双手作揖,“还请大人迅速排查与程香香熟识多年之人,将凶手缉拿归案,还程良一个清白。”
江根抱拳一口应下,这是她顺天府通判的职责所在。
景泉德跃下马,将马绳递交给随侍,自己一把掀开军帐,走入其中。
帐篷外有鹰隼鸣叫,景泉德朝帐中间的人笑问,“怎么?娇气包在京城受了委屈,又与你告状呢?”
展淑头顶宝冠,耳坠玉环,五官柔和,眉眼顺畅,一副金尊玉贵的娇笑模样将手中纸条揉成团。“这话若是让朱涵听到,又要与你决斗一场。”
景泉德挑起嘴角,“怕什么,这小女子就该被敲打敲打方能成器。”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确实心里念着朱涵。
将军拆下盔甲,一身轻松地坐在展淑下手边,“且说她如何了?”
展淑低头沉默,巧妙避开景泉德伸过来的手,纸团被丢入茶水中很快摊散。“她们被人栽赃,陷入一场命案当中,已经被顺天府和大理寺探查两番,处境不妙。”
景泉德皱眉,“命案?乖乖,她们二人才去京城几日便惹上官司,是否有人暗中针对?”
展淑没回话。
景泉德是个擅长操心的,得知消息后坐立难安,心中推算该如何帮助两个小的化解此难。
展淑摊开案上纸笔,开始写回信。
“你这又是给谁写小纸条?京中的人都是眼高于顶、生来凉薄,不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展淑不知想到何人,眉眼化开盛满笑意,“由我抓住这个凶手,解决案件,一切便可恢复如常。”
景泉德知他聪慧,便期待着他展淑千里之外侦破此案。
曲少卿与程良同站于抛尸小院中,外面王扣子和朱涵探头探脑,也被二人无视个彻底。程香香的尸体早被抬走,但曲少卿手中报告记得位置。“正是此处。”
程良靠前,曲咏枝比划着,“头朝内里,平躺在床,腿部被扭曲打开,脚心正对着大门。”
程良想象着尸体呈现,朝门外看去,她似乎注意到什么。曲咏枝赶忙凑过去一起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你发现了什么?”
“这门略有些古怪。”程良不客气大力推了一把门板,门板噶次一声,以锐鸣抗议暴行。
“可能是小院多年未经翻修,锈上了。”
程良退回几步,命曲咏枝踹门,不要留余力,曲咏枝也是听话,飞起就是一脚,厚重的门板梆裆一声巨响落在院中。震得朱涵王扣子脑中嗡嗡作响,周围的住客也开门探看。
程良贱兮兮提醒:“记得赔钱哝。”
曲咏枝无语。
“曲大人怎么看?”
“赔钱就是了。”
程良指指上面,“房顶查看过吗?”
搭梯子爬上去后,房顶瓦片除了青苔和雨水残留,什么都没有。
程良撇嘴,“看来是无用功。”
曲咏枝要不是世家出身,涵养极高,她就直接朝屁股踹过去了。
“程香香虽然四肢纤细,迎风就倒,却也是个死沉死沉的成年男子,凶手扛着尸体既不从大门进入,又不从房顶下滑,还能如何将尸体安置入内,而不引起周围人的警觉呢?”
“此事我有答案。”江通判出现在院外,带着四个衙役大步昂昂走来,“我就猜到你二人必定在这处。”
二人作揖问好。
“闲话免了,请看,我带来了证据。”江根身后的四人将足有一人高的布卷抬入内,布底色为沉灰,上面带着潮湿黏腻,“此布卷便是凶手杀人抛尸的最大道具,我展示给你们二人一看便知。”
只见四位顺天府衙役一人紧拉住一个角将布卷徐徐展开,立在小院最中央,如同最伟大的法术般,凭空再显现出一座一模一样的小院,连侧边的柴火堆也无二致。天色虽有些暗淡,但太阳还未完全落山,故此盯着布卷看了一会儿,曲咏枝率先发现了布卷与现实墙垣的不接洽处。可若是夜半漆黑时……
“这可绝非是普通人所能制造的道具。”仅凭这份以假乱真的精妙画工,盗取皇宫内库都使得,何必杀一个小小的卖灯郎呢?
程良心思百转千回,悄悄问曲少卿,“这程香香究竟何许人也?”
曲咏枝莫名其妙,“你夜夜搂着他睡,你问我啊?”
爬墙听墙根的朱涵突然举手,“二位大人,我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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