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月亮

　　元旦假期的尾巴拖得有些仓促，二号中午的阳光带着刚过新年的慵懒，洒在小区门口的柏油路上。季夏背着书包，脚步拖沓地往前走，拉链被季然拉好的书包紧贴着后背，却依旧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季然跟在他身侧，校服袖子挽到小臂，也不怕冷，少年气十足的脸上满是探究：“哥，你怎么怪怪的？放假回来看你就不对劲，刚才在饭桌上，有爸妈在，没好意思问，到底怎么了？”

　　季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闻言脚步顿了顿。“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很怪啊！”季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书包拉链没拉，我给你拉上的时候，你都没反应——换平时，你早念叨了。而且就刚才这一段路，你魂儿都快飞了，差点撞着电线杆子！”

　　“啊？”季夏茫然地眨了眨眼，这两天满脑子都是凌冬那句“那我喜欢你可以吗”，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混沌状态，连这些细节都没注意到。他憋了两天，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此刻被季然点破，倒觉得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说说也没什么。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季夏刚开了个头，就被季然猛地打断。

　　“停！停！停！”季然夸张地抬手制止，“我滴亲哥，都2030年了，还‘我有一个朋友’呢！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你自己的事儿，不用不好意思！是不是谁又找你麻烦了？你说名字，我明天就找我们体训队那几个哥们，给你镇场子去！”

　　季夏有点无奈，摇了摇头：“不是，没人找事儿。就是……有人给我表白了，但这个人是我特别好的朋友，我不好拒绝，可我又分不清，我不想拒绝是因为怕失去这个朋友，还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他。”他顿了顿，犹豫着看向季然，“你……喜欢过人吗？”

　　季然直接听呆了，下意识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我艹，亲哥！你这是有情况啊！”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你能纠结这个问题，就说明你对他肯定有好感！就是你自己不敢承认而已。你别问我，问你自己的心——你俩待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打心底里开心？他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下意识找他？心里有没有那种酸酸涩涩、又有点甜的感觉？”

　　季夏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脑海里瞬间闪过和凌冬一起刷题到深夜的夜晚，高铁上他掌心的温度。

　　“还有！”季然越说越起劲儿，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暴露了“经验丰富”的破绽，“你想象一下，要是他有对象了，跟别人走得近，你会不会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溺水似的喘不过气？”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啊，我就是随便说说，建议而已！”

　　季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很懂啊，处过几个？”

　　“没、没有！”季然瞬间涨红了脸，慌忙后退两步，“我今天值日，得先走了！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啊！”说完，他撒腿就往公交站跑，背影都透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季夏站在原地，心里反复琢磨着季然的话。开心吗？好像和凌冬待在一起的时光，连枯燥的竞赛题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会想他吗？这两天在家，总是不自觉地拿起手机，又放下，生怕错过他的消息。要是他有对象了……季夏的心猛地一紧，那种莫名的窒息感，竟然真的像季然说的那样。
　　他甩了甩头，试图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快步走向公交站。

　　下午两点，季夏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高三的自习课总是安静得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他推开后门，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靠窗的位置——他的同桌，凌冬的座位还空着。

　　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季夏拉开椅子坐下，将书包放在桌肚里。他拿出课本和习题册，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脑海里全是季然的话，还有凌冬表白时紧张又坚定的眼神。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草稿纸，想试着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笔尖落下，却先写下了“凌冬”两个字，紧接着又划掉，改成“朋友”“表白”“好感”“害怕失去”……越写越乱，毫无逻辑。

　　季夏烦躁地把纸撕成碎片，扔进桌旁的垃圾桶。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趣，这种事情还要画思维导图来分析，简直可笑。

　　就在这时，后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阳光气息的凌冬走了进来。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看到季夏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季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像擂鼓一样咚咚作响。他慌忙低下头，假装看着习题册，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追随着凌冬的身影。

　　凌冬在他身边坐下，一股淡淡的柑橘味清香飘了过来——那是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以前季夏只觉得好闻，现在却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烫。

　　“假期过得怎么样？”凌冬的声音带着笑意，比平时更温柔了些。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拿出书本，而是侧过头，目光落在季夏的脸上。

　　季夏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浑身都不自在，手指紧紧攥着笔杆：“还行，就……在家做题。”

　　“哦？”凌冬挑了挑眉，伸手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盒，悄悄推到季夏面前，“给你的。”

　　季夏疑惑地抬头，看到纸盒上印着他最喜欢的那家老字号糕点铺的logo。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包装精致的桂花糕，还是温热的。“你……”

　　“早上路过买的，想着你可能喜欢吃。”凌冬笑得眉眼弯弯，“这家店平时要排队，今天运气好，没等多久。”他顿了顿，补充道，“特意让老板加热了，现在吃刚好，还有就是……”凌冬拉长音，看着季夏。

　　“就是什么”季夏问。

　　“就是我在追你。”凌冬笑了一下，眼神狡黠又明亮。

　　季夏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又有些慌乱。以前凌冬也会给他带零食，但现在不一样了，每一个举动都带着不一样的意味。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甜糯的口感夹杂着桂花的香气，却没尝出平时的味道，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好吃吗？”凌冬盯着他的嘴唇，声音低沉了些。

　　季夏连忙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不敢再看他，飞快地把剩下的桂花糕塞进嘴里。

　　凌冬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没有再追问，而是拿出习题册，却没立刻做题，而是时不时地侧过头看季夏。

　　自习课上，季夏努力想集中注意力，可凌冬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他能感觉到凌冬的目光在自己的侧脸上停留，能听到他翻书的声音，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每一点都让他心神不宁。

　　过了一会儿，季夏觉得口渴，伸手去拿桌角的水杯，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洒了一桌。“糟了！”他慌忙去擦，手忙脚乱的。

　　凌冬立刻拿出纸巾，帮他一起擦拭桌面，动作自然又熟练。他的手指偶尔会碰到季夏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季夏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小心点，别弄湿了书本。”凌冬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一丝关切。他把季夏的水杯扶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洒多少，还好。”

　　季夏低着头：“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凌冬笑了笑，把自己的水杯推到他面前，“先喝我的吧，我等会儿去接水。”

　　季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他的水杯，喝了一小口。

　　“间接接吻啊，同桌。”凌冬笑着说，眼神看向季夏粉粉的唇瓣。

　　季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目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甜。他知道，凌冬这是在“撩”他，可他却一点都不反感，反而有些期待。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冬的“撩拨”更是变本加厉，却又恰到好处，不让人觉得反感。

　　下午第四节自习课，教室里有些闷热。季夏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却没注意到纸巾已经用完了。
　　凌冬看到了，立刻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包新的纸巾，抽出一张，轻轻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偶尔碰到季夏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谢谢。”季夏的声音细若蚊蚋，不敢看他。

　　“不客气。”凌冬笑了笑，把整包纸巾放在季夏的桌角。

　　就在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分。凌冬立刻坐直身体，假装认真看书，却在桌子底下，悄悄用脚尖碰了碰季夏的脚踝。

　　季夏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一样。他能感觉到凌冬的脚尖隔着校服裤轻轻蹭着他的脚踝，带着一丝试探和暧昧。他想躲开，却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任由他这样碰着，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班主任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走了出去。

　　凌冬立刻侧过头，对季夏眨了眨眼，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他的脚尖依旧没有移开，甚至得寸进尺地轻轻勾了勾季夏的小腿。

　　季夏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他狠狠瞪了凌冬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是在撒娇。
　　凌冬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甜滋滋的。他知道季夏没有真的生气，这就够了。他收回脚，凑到季夏身边，悄悄的说：“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我知道你喜欢吃三楼的糖醋排骨，今天应该有。”

　　季夏犹豫了一会儿，“好。”

　　自习课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准备去食堂吃饭。凌冬自然地拿起季夏的书包，递到他面前：“走吧，去晚了糖醋排骨就没了。”

　　季夏接过书包，跟着凌冬走出教室。走廊里人来人往，凌冬刻意放慢了脚步，和他并肩走着。他偶尔会侧过头，和季夏说几句话，内容都是些日常琐事，却让季夏觉得格外安心。

　　走到楼梯口时，有人不小心撞了季夏一下，他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凌冬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腰，力道适中，稳稳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小心点。”凌冬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扶着他腰的手没有立刻松开。

　　季夏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递过来，腰间的皮肤像是着了火一样，烧得他脸颊发烫。他连忙站稳身体，轻轻推开凌冬的手：“我没事。”

　　“没事就好。”凌冬笑了笑，却在走路时，故意靠近了些，让两人的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

　　食堂里人声鼎沸，凌冬让季夏找位置坐下，自己则去排队打饭。季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凌冬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期待。

　　没过多久，凌冬端着两个餐盘走了过来。他把其中一个放在季夏面前，里面果然有一大块糖醋排骨，还有季夏喜欢吃的清炒时蔬和番茄炒蛋。“快吃吧，还热着呢。”

　　季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他抬头看向凌冬，发现凌冬正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