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二十章
实验中学的绿化做得很好,能供给学生“校内决斗”的位置也多。
白昱程凭借着微弱的鹅黄灯光将硕大的高中校区绕了一遍,最终将目光停在了高一的校园莲花池后的废弃景观亭子上。
此刻距离中考不过半个月不到,高一新生还没进校,学校为了省电费就没有开高一区的照明灯。
然而就是这片刻意制造的昏暗,却成为了强行拖慢本就有点近视还不爱戴眼镜的白昱程的搜寻速度的罪魁祸首。
他在哪里?
虽然有景天浩的“传闻”作为“证据”,但白昱程依旧不相信那个看起来瘦削的“学霸”步林能有给人弄进局子里的能力,而且就以白昱程对校园“传闻”的了解,这个“传闻”搞不好还是当事人颠倒黑白后给步林泼的脏水。
毕竟这种事白昱程本人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害人者高举“无辜”的旗帜利用舆论抹黑受害者,最后还心安理得地站在制高点去“审判”受害者,利用他们的“万劫不复”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充实他们罪恶而又无聊的一生。
步林,千万不要出事啊……
祈福的烟花又在黑夜中绽开一朵,宏大的爆炸声劈开长空,倏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钻入了白昱程还带有些许耳鸣的耳朵里。
“你们就这点水平?”
是步林!
白昱程猛地扭头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果不其然,他们就在那个亭子里!
白昱程赶忙凭借着记忆抄捷径从莲花池的拱形桥里跑过去,在到达桥顶时,他从桥顶朝亭子大喊:“步林——”
莲花池旁的路灯透过池水的折射将桥下亭子里的场景勉强照亮。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白昱程看清现场的场景后,心里只有两个字:牛逼!
对于同样是常和人在校园打架斗殴的白昱程而言,他自认为勉强可以做到“揍人不留痕”的自己已经算是校园里野路子打架中稍为厉害的一类,可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除了武打片,白昱程这也是头一次在现实中亲眼见到有人能赤手空拳一挑八还全身无伤。
而这人除了头发有些散乱,校服衬衫皱了些,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才打斗过的狼狈,成功地与他脚下那几个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或头痛苦呻吟挣扎着站不起来的人形成极其惨烈又鲜明的对比。
步林大抵是没看清那人是谁,他冷笑着朝白昱程这个来“救”场的人发出一声不在乎的挑衅:“又来了一个孬种?”
孬种本人:“……”
“那你就当我是孬种吧。”
白昱程自嘲地冲步林说,随即他缓步下桥,低着眼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几人粗略打量了一遍,“来捞学霸起驾回班的孬种。”
这几个人的脸他都有些脸生,大抵是今年新来的隔壁高补部的。
恰好因为实验中学对于高补部和高三部的规矩不同,高三学生打架斗殴通常只是写违纪报告和留大处分,而高补学生却是直接交与当地派出所处理,学校不会插手。
见状,白昱程一直高悬在胸腔里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长吁一口气,用开玩笑的语气来缓解气氛:“那么猛兄弟?”
步林斜睨了他一眼,没接话。
“你把人打成这样,现在怎么办啊?”
白昱程见他沉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没话找话强行缓解气氛:“这地儿还没监控,他们要是……”
“他们没这个胆。”
步林冷厉地打断了白昱程的话,他用看腌臜之物的眼神将这几个人草草地扫了一遍,说:“对吗,前一中的人渣和废物们?”
此情此景,白昱程的脑子里居然又莫名浮现出今天下午景天浩在宿舍里的那句“劝诫”:“我们班有个从一中转来的,他说步林高中三年进出局子就跟回家似的……”
“人以类聚,败类群分。”
步林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只有手指大的银色录音笔,在距离他最近的那一个学生面前晃了晃,声音狠戾而又冰冷:“李争鸣,不要逼我把这个交给你父亲。”
李争鸣?
不知道为什么,白昱程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此刻他的大脑已经被眼前步林的这副模样所吓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他偷偷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准备等未来再去找人打听一下。
步林说完便站起身,他将那枚极小的录音笔放回口袋里,随后又对一直呆愣在原地默不作声“看戏”的白昱程说:“还不走?”
“走走走……”
白昱程被他这一嗓子唤回了神,他立刻像个小跟班似的缀在步林身后一同踏上拱桥离开。
七月伊始,莲花池里的莲花却已经到了最佳的观赏时期,裹挟了凉意的晚风拂过人工池的水面,荡起几分雅致的涟漪,白昱程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跟着步林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句。
在离开莲花池才进入高一部教学楼时,一直沿着楼房阴影处前行的步林忽然停下脚步,他侧身向白昱程问道:“你来干嘛?”
“我……”
白昱程下意识想说是因为担心你出事,但话到嘴边,刚才周祁关于步林女朋友的提醒又猛地闪现,于是他舌尖一转,临时编了个借口:“抽烟路过。”
这种拙劣的借口自然是骗不到步林,他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抽烟从高三跑到高一?”
白昱程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得坦白从宽:“体委说咱班的大学霸可能要被人揍了,求我这个‘实验中学一霸’过来英雄救美一下。”
“……”
步林沉默了。
黑暗里,他攥紧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但光线太暗,烟花的光芒又不足以看清他的五官,于是白昱程并没有看清。
“你……”
白昱程想问问他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还有他知不知道录音笔也是和手机同罪的违禁品,但今天的他似乎注定无法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完,于是这一次刚开口,他的话头就再次被步林截断。
“那几个人……”
步林依旧皱着眉小心斟酌着词句,试图用一种言简意赅的方式和白昱程解释他刚才的“出格”行为:“是以前一中文科尖子班的,和我高三同班,今天的事……纯属私人恩怨。”
“看出来了。”
白昱程悻悻地点了头,试图用调侃缓和气氛:“今天你也算是运气好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揍了个学校不会连坐的高补生,咱班也不用被迫‘整改’一个月的班风了。”
“?”
步林显然是不知道这个规矩,只见他身形一滞,僵直地转过身来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向白昱程问:“你说什么?”
“你猜为什么体委会叫我过来英雄救美?”
白昱程将计就计地给他解释实验中学学生都心照不宣的隐形校规:“就是因为咱们学校该死的‘有人生病全家吃药’的制度,一旦有学生违反了红色违纪上的任何一条,全班同学都必须要以‘班风不正’的理由被施以长达一月的‘处罚’。”
“……”
步林彻底无语了。
这种无语不是对荒谬校规的无语,而是对那帮就爱用“集体荣誉感”压迫学生的领导层的无语。
“对不起……”步林愧疚地说:“差点连累你们。”
“害,没事,虚惊一场罢了。”
白昱程摆摆手说:“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他换个学校也要找机会来堵你,你抢他对象了?”
后面这句话实属于说者有意听者无意,白昱程就是故意借此机会打探他女朋友的事情,而步林却显然只把这当成了句不着边际的调侃,于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差不多……”
那一刻,白昱程听到了那柄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地的声音。
“什么!?”
白昱程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的声音甚至染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惊诧和追问:“你再说一遍?”
步林眉头拧得更紧,显然对这个话题极度排斥:“就是……”
“白昱程——”
“步林——”
“白哥——”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几个让白昱程无比熟悉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从教学楼的后面传入了两人耳里,白昱程立刻意识到那是周祁和景天浩以及西陶陶还有秦心妍的声音。
他们怎么来了?
如果说是体委也告诉了同为步林“经纪人”的周祁托周祁一起帮忙,那么此刻的周祁应该是唤步林的名字才合理。
而且按照周祁的性格,这种事他是不会叫别人的,更不会叫上别班的景天浩和女生西陶陶她们一起踏入这趟有危险的浑水当中。
那么他们怎么会过来?
刹那间,白昱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极其不可能但又唯一可以解释这件事的想法。
对啊,同为一中的新学生高补生和步林怎么会知道那个只有他们“纯实验中学高中生”才知道的没有监控的“事故高发区”?
而往常来找他和周祁从来不带东西的景天浩怎么今天就像约好了一样莫名带了两瓶冰镇可乐在宿舍门口等他?
别人可能不知道白昱程不爱喝可乐的事,而景天浩一定不可能不知道,那么结合现在的种种“巧合”来看,今天的一切可能都是景天浩联合他周围的好友一起给白昱程下的一个局。
而这个局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白昱程远离步林,远离这个被套了“gay”和“不是什么好东西”帽子的步林。
他们用“女朋友”和步林的身世作为引导,再用学校的连坐制度增加他对步林的厌烦心理强行给白昱程“洗脑”,让白昱程不得不放弃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初恋”。
凭什么?!
“他们叫你呢。”
步林的声音就像一粒石子,精准地击碎了白昱程脑海中翻腾的充满了极端猜忌的思维漩涡,“你不应一声?”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