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丝尾语

　　出了咖啡店，童之芙才看到汪慧心发来的消息：
　　[战况如何，用不用姐们儿冲锋陷阵加入战局！]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回，对话框便又跳入新内容：
　　[woc我收回之前的话，看来程哥还算有担当。]

　　随同消息跳出的还有一张校园论坛的截图，上面是程阳的实名发帖。

　　称他和童之芙已结束情侣关系有段时间，因考虑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私下的事情，所以未曾广而告之，不想却引发近日流言，因而特此澄清说明。

　　后续还跟着一些解释，主要是维护童之芙在情侣关系存续期的形象，并称他们的分离主要是他自己身上的问题居多。

　　童之芙看了下发帖时间，大概是她从咖啡店离开那刻，他便第一时间做了声明。

　　终究没忍住释怀地笑一下，童之芙在对话框回复：
　　[是的，他是很好的。]

　　-

　　当初接到LUMI公司的视频邀约时，童之芙没想过短短几天内竟还能迎来二次合作机会。

　　视频内景逸和童之芙的互动引起小范围关注和热议，品牌方的意思是想趁此机会邀请他们两个再合作拍摄一部有关避孕套的科普类半公益短片。

　　饶岚为童之芙详细阐述了她们希望在短片中呈现的理念——

　　童之芙和景逸将扮演一对热恋中的校园情侣，在情至浓时翻云覆雨之前，短片中的女生适时理智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品牌方的产品，意在推销的同时也告诉想要初尝禁果的大学生们做好身体上的自我保护。

　　创意是个好创意，只是和景逸扮演情侣这件事严重超出了童之芙的心理承受预期。

　　再有就是摆在现实层面更重要的难题，景逸根本不可能答应出演。

　　她捡着困难程度更高的顾虑提，没成想饶岚直接轻笑出声：“放心吧，那个男生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他同意拍摄的。”

　　童之芙：“……”

　　饶岚似是先攻克困难优先级更高的大山，完全敲定无误后才通知她单方面很有把握答应的童之芙，甚至根本没想过童之芙会不同意。

　　“短片剧本我发你邮箱了，报价初步定的是之前的双倍，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们尽量再跟公司争取。”

　　短短一晚上甚至连剧本都写好了，追热点赚钱时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饶岚继续说：“另外我先拉个微信群，你和那位男生也可以提前熟悉一下。”

　　通话结束后，童之芙的微信聊天框最上方几乎立刻就跳出了一个新群聊。

　　因为里面包含人数少，所以邀请不用等待被邀请方点击同意，群就被光速组好。

　　里面一共有五个人，景逸的账号其实很好认，账号昵称名为“JY”，头像是一只被毛绒绒圣诞树包裹的金毛小狗玩偶。

　　没想到景逸竟然是走可爱风的。

　　混乱的心思下，指尖漫无目的晃动，童之芙退出微信，点开视频平台的留言区。

　　她其实有想过在视频中露脸是否有被聂欣蔓发现的风险，但转念一想她妈妈平时看的除了教学视频外都是乐器茶道和插花。

　　对她不感兴趣的绘画领域，根据平台算法推荐，聂欣蔓的账号刷到她的可能自然寥寥无几。

　　其实早在她的点赞和留言数呈现激增态势时，童之芙就知道在当下的互联网环境里，作为博主获取一点流量后，评论区的风气绝对不乏戾气，尤其她拍摄的内容在大众刻板印象里并不是好女孩应该涉猎的领域。

　　只是她没想到，想象中被不怀好意的男性-骚扰的言论没出现几条，大概平台的留言过滤机制比较完善，排在上面的高赞评论都是很友好的夸夸内容。

　　-[嘤嘤嘤泡芙老婆竟如此美腻！有这样的大美女进入绘圈属实乃我等福气！嗷呜一口吃掉这块超甜小泡芙^^]

　　-[哈哈哈泡芙老婆i人被赶鸭子上架实锤，夸夸超级勇敢的老婆，推销byt光想想我就头皮发麻/ps：偶遇的小哥哥也是仙品！]

　　-[omg终于有人发现这个痞欲大帅比了，谁懂他捏着byt眼神拉丝的性张力，超绝alpha从此在我脑海有了幻视对象。]

　　-[这就是国际魔都的颜值实力吗=v=]

　　童之芙顺着评论一条条看下去，只能说不怪品牌方想要他们两个搭班拍短片。

　　实在是景逸这张脸，出现在互联网上就是降维轰炸，谁看了不得说一声珍惜资源。

　　无所事事地刷了半天，屏幕鬼使神差的手又重新点回微信界面。

　　景逸的朋友圈没有设置陌生人可见，童之芙能看到的也仅仅只有他的昵称和头像，正盯着他的朋友圈背景图发呆，手机顶端忽然弹出一条验证消息。

　　正在仔细浏览的账号主人给她发来了好友请求，验证备注只有他名字简单的两个字，盯着好友列表顿了很久后童之芙才点了同意。

　　添加成功后童之芙没主动打招呼，景逸那边也没传来消息，似乎只是心血来潮随手一加，并无要跟她闲聊的意思。

　　考虑良久，童之芙还是退出，并跟饶岚的私人窗口发了消息：[这次的视频合作，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吗？]

　　饶岚回复很快：[是报酬方面有问题吗？]

　　童之芙赶忙解释：[不是不是。]

　　她又发了一条：[是我的一点私人原因。]

　　-

　　童之芙经营的小粉书账号“芝芝泡芙”是一个专画大眼萌妹风格半身及全身像的账号。

　　起初只是她自学绘画练笔的画稿堆放处，随着技术日渐成熟，粉丝量逐步累积增多，很多网友开始在评论区征求她同意将画稿用作头像。

　　由于童之芙的无私分享，有段时间内，大家微信里翻一翻列表几乎都能找到顶着童之芙画稿头像的好友。

　　而她自成一派的野生绘画风格也逐渐打开辨识度，形成了别具一格的个人特色。

　　只是人红是非多，绘圈内有不少专业人士锐评童之芙的作品结构问题明显，一看就是半路出家的非科班水平。

　　可大众不看技法，只要好看就行。

　　嗷嗷待哺排队等童之芙开稿的网友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学生党，童之芙供不应求的接稿定的也是低于市场值的价，因而虽然能凭借画画赚一点钱，但也只是辛苦的良心钱而已。

　　之前不必受生活费困扰且本身还有学业要完成，如今面临毕业和聂欣蔓的双重催促，她这才不得已拿账号接一些之前没考虑过的推广。

　　可就比如这次，虽然品牌方给她的合作金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但成人展上的推销毕竟和她原本的绘画属于两个交叉性不强的方向。

　　若是不对账号未来发送的内容做甄选，“芝芝泡芙”将很有可能沦为无法分区的四不像账号。

　　这也是童之芙纠结的原因之一。

　　针对这点困惑，童之芙专门去咨询了汪慧心。

　　汪慧心在同站也经营着一个服装类账号，是站内小有名气的穿搭博主。

　　当初童之芙在校外租小公寓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熬夜画图有个去处，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家庭经济状况不佳的好友提供一个拍摄试装视频的场所。

　　汪慧心接项目全看报价，因而也不理解童之芙的犹豫：“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

　　童之芙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心理，她和景逸之间的事其实没跟任何人说过，只能概述令她感觉别扭的点：“就是...你不觉得和还算认识的同学拍短片会有点奇怪吗？”

　　“那有什么的，工作而已”，汪慧心是完全不会为这些有的没的事而扭捏的性格，“又不是要你和景逸谈恋爱。”

　　“况且，就算真谈恋爱”，汪慧心眨眨眼，微微笑着调侃，“搭计院的超级大帅哥，咱也不吃亏嘛嘿嘿。”

　　“……”

　　因着汪慧心一番话，童之芙又陷入漫长的纠结期。

　　有时候觉得她的应激反应很有小题大做的嫌疑，转念又一想景逸到底是什么想的呢。

　　他是以何种想法答应的这场拍摄呢。

　　和景逸再无沟通就是有此般弊病，曾经能够大大方方问起的事情，如今只能靠以对他曾经的了解来揣度他的心思。

　　但这些年过去，也不知道他想法有没有变。

　　心理想着事，不自觉摩挲的指又停留在某个刚添加好友的微信界面。

　　然而一不留神，对话框蓦地蹦出一条：
　　[我拍了拍景逸]

　　再上面就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一条信息，来自景逸的：
　　[我是景逸]

　　着急忙慌地发觉失误后童之芙光速双击景逸头像撤回，奈何与撤回动作同步的，景逸那边已然蹦出来一句：[在呢]

　　没给标点符号，不知是问还是答，但一闪而过便能回复的时间间隙里他肯定是看到了她的拍一拍。

　　因而童之芙输只能解释：[不小心点错了]

　　不打招呼的一个电话直接拨过来，风风火火的做派里隐约让童之芙感受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她接起景逸的语音通话，看他没主动问候，便率先问他：“干嘛？”

　　景逸轻笑出声，懒洋洋地答：“不小心打错了。”

　　原话奉还给她，不知是真话，还是幼稚又恶劣的较劲。

　　童之芙直觉是后一种。

　　她“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那我挂了。”

　　“将错就错呗”，景逸的隔着听筒传来的声音里有很轻的笑意，“聊聊？”

　　这是他主动提的。
　　聊聊也不是不行。

　　景逸嘴上说着聊聊，找话题倒是也没多积极主动，还是童之芙先问他的：“你为什么会接LUMI的拍摄短片啊？”

　　景逸像是丝毫不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悠悠张口：“有钱啊。”

　　童之芙疑惑：“你也不缺钱吧。”

　　“多多益善，懂？”

　　景逸懒散拖着的音调里不乏调侃，“赚钱哪会嫌多。”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童之芙反馈的动静，景逸忽然问：“所以你呢。”

　　“有钱不赚在犹豫什么？”

　　童之芙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进退两难被全然窥破，顺着他的话答：“也不是犹豫，就是……”

　　就是什么呢。

　　和你之间别扭的关系。
　　时隔经年累月后不知再如何重捡面对的勇气。
　　还有一些难言的失落。

　　不论哪种，好像都很难开口。

　　然而景逸却无比闲散地接下来她未说完的内容，偏偏又是在瞎胡乱猜测：“就是……想给你那前男友守寡到七老八十？”

　　童之芙立刻炸毛，不服气地跟他顶嘴：“别瞎说好嘛！”

　　她嘟囔说：“我又没说我不接。”

　　“成”，景逸直接一锤定音，“那——合作愉快？”

　　通话彼端，一只的狐狸手指仍旧保持着轻轻摩挲关节的动作，唯有细看他的神情，才能看出男人很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景逸压着调子笑着念童之芙的另一个名字：“泡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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