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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李太后两手一摊：要钱没有要命你给。
冯保心中知晓，见太后没有生怒，便试探着道：“也许张江陵有法子呢。”
他点到为止，并未多说。
李太后眸色微闪，琢磨起来：“怎么弄点钱呢？”
冯保倒是想接一句‘我也想知道’，但他没敢，毕竟狗命要紧。
他委婉道：“此乃国策，当召集内阁、六部商议。”
李太后冷笑出声：“若真有用，早就有用了。”
冯保见她发怒，便不说话了，这样的事，非一人之力可能完成，若是勾起李太后心中把高拱召回的念头，就不好了。
在国破家亡面前，一些虚无的个人恩怨，显得格外无足轻重。
*
张居正病了。
他贪吃辣食，又贪了两碗冰酥酪，晚间熬夜批折子，灌了一肚子冷风，这就没撑住。
他虚弱地靠在榻上，额上束着月白抹额，脸白的厉害。
张敬修侍奉着他吃草药，有些心疼。
他爹素来端庄持重，嫌少有这样虚弱到嘴唇都白了的样子。
生生露出几分脆弱。
张敬修这才意识到他爹不是小伙子，身体虚弱容不得折腾了。
张居正一口气将草药喝了，咽下口中的苦涩药味，沉声道：“拿折子来。”
张敬修：……
他兑换了大白兔奶糖递给他，这玩意儿甜，最是遮味。
张居正含着奶糖，有些诧异地咂摸味道，说话声音都带着沙哑疲惫：“快去拿折子来。”
张敬修黑线，真是病了也不安生，知道他坐不住，便依言拿折子来，随口道：“下回可不能带你吃辣了，你的肠胃受不住。”
张居正面上带着病气，斜靠在软榻上，闻言幽幽道：“若是一口吃的都不痛快，那人生也太苦了。”
张居正一告假，便有许多人来看望，送来的珍贵药材能堆满整个库房。
抹额给他添了几分病弱的文气。
冯保瞧着，没忍住眼眶红了：“你可千万要注意身子，你若是病没了，杂家也不活了。”
张敬修头皮发麻：“我爹身患小疾，冯内相不必伤怀。”
看中年太监掉眼泪也挺恐怖的。
冯保幽幽道：“你不懂。”
如果张江陵不能理事，那李太后执意把高拱喊回来，那他真要去死一死了。
他满脸郑重地捧上锦盒：“这是百年老参，给你爹泡茶喝，切记保重身体！”
张敬修：“……”
传说中敌人的敌人就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他今日迎来送往，也累得够呛。
一转头，就见他爹在核对礼单，果然谁送什么礼可能记不住，谁没送那真是清晰明了。
谁知——
张居正就病了两日，朝中渐渐有流言，说是“张太岳欲乱祖宗礼法”。
这考成法提出，在历史上引起一片哗然，权贵官员俱不能接受，如今是天幕列出，条条框框讲得清晰明白。
纵然知道效果是好的，但是当自己的利益被触犯时，很多人在短暂的隐忍蛰伏后，再次跳出来了。
攻讦之声不绝于耳。
张居正沉默地看着手中折子，思绪有些飘远，对他来说，言官弹劾如同跗骨之蛆，还有学院涉政，亦是一片哗然。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张敬修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又看向那些言辞激烈的弹劾折子。
“言官！风闻奏事！”他咬牙切齿地把折子摔在桌上，从鼻子里喷气：“好得很！”
游七罕见他生气，好奇地望着他。
张居正看惯这些折子，并不以为然，低声道：“急什么？留中不发便是。”
张敬修磨了磨后槽牙，突然眼前一亮，笑嘻嘻道：“言官风闻奏事，我们确实不能直接管控，但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
张居正摇头失笑：“可是，这次的贼王，是我的人。”
张敬修：啊？
他就像个青瓜蛋子，呆滞地张大嘴巴。
他先前就知道有人在阻碍考成法的推行，索性引蛇出洞，让人上奏疏弹劾他。
张敬修满脑袋问号：“这么多骂你的话，看着不难受吗？”
“有些人，纯粹是坏，但有些人确实看到了考成法的不足之处，要从不同的声音里面，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张居正教他。
张敬修满脸诚恳：“有人骂我我只想跟他干架。”
吃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吃亏。
张居正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这回倒是钓出来一个人才，他提议，制度要有奖有惩……”
他说着，润笔批复，让这人上一个精准策略折子出来。
张敬修挠了挠头，还得是他爹的肚量，别人朝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种荷花？
“也罢，我该病愈了，省得他们以为我命不久矣，又闹腾起来。”
张居正坐起身，换了衣裳，让游七用木箱把奏折装好，这才往内阁去。
张敬修：……
他现在对他爹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一招玩的妙啊。
果然——
隔日，他就收到了MVP结算积分，猛涨一大截。
看着两万二的积分，张敬修摩拳擦掌，对基建任务的兴趣空前高涨。
他必须！马上！挣到积分！
“新朝建立，鞑靼遣使臣入关。”张居正下朝后，刚换了绯袍，换上家常夏布道袍，坐在凉亭中，温声说着。
张敬修挠头：“要开互市吗？”
他可是看过《大明会典》，一个青花白瓷盘的抵价是六千二百五十文，而贡货中，象牙六文一斤，铁不足四文。
有戚继光在，这朝贡贸易的价格，大明这边完全可控。
张居正点头：“我有这个心，想着给边疆的将士攒些棉衣，去年挨冻，死伤无数，今年要早早备着。”
他满脸期待地看向张敬修，声音虔诚：“请神女赐教。”
张敬修望着天幕，片刻后：“积分涨了，神女认同你的想法。”
张居正眸色晦暗，轻咳了咳，捂着瘦削的胸膛，低声道：“只盼着底下官员能办实事。”
……那不可能。
隔日就有人肘击张居正。
考成法带有法家和事功学派的色彩，他的一切政策，也偏向“富国强兵”。
但此时，朝堂上的文人主要分为两派。
一种是程朱理学的“道德仁义”，还有一种是心学的“知行合一”。
和张居正的理念都不符合。
在有人开团时，这些人秒跟了，并且愈演愈烈，试图以舆论来影响整治。
“沽名钓誉！”
“恋权专权！”
张居正笑了笑，他近来听批判他的言语，和天幕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也想了很多，对考成法也有了新想法。
却没想到，有人以一纸血书，直击考成法。
张居正精神一振，蛇，出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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