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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块橙色玻璃
“苏师傅,我娘在女学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母亲在家时,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事情,每年过节,也没有旧友来拜访,就好像与与过去割裂了一般。
苏师傅的目光一下子飘得很远,思绪一下回到了十六年前。
“你娘啊,八雅之中最擅琴,每次上课,她都能最快学会,还会在课后指点我们,从不吝自己的学识,大家都很佩服她。”那个弹琴的身影,她现在都还能记起。
可是庄晓梦记得娘亲在家,从她记事起就没弹过琴,倒是经常在家画画,后来还教导她。
“那我娘曾经擅长画画吗?我娘教我画画,可惜我学的不好,现在几乎都忘光了。”庄晓梦满怀歉意的说着。
“画画吗,学堂内画得最好的是我们的老师唐山争之女,唐雪湫,你娘的画姑且还算不错。”实则学堂中十个姑娘,温三娘子画画排在前四,不得不承认唐雪湫之天赋远胜于他们。
“不过你娘好强,哪样学得不好,她就会更加对它下功夫,当时还请教过唐雪湫的兄长,后来就画得一手不错的山水写意画,唐泽其人工笔虽然不如其妹,但是写意山水画总能让我们一眼就记住。”
她想起来娘教导她画的第一幅画就是山水画,“我娘教我画的第一幅画,就是临摹的一幅山水画,我当时画的真是差极了。”
苏师傅这时才明白,为何课业还未结束,温三娘子却被家人接走了,原来是和唐泽有关,这些倒不能和小姑娘明说。
“你娘的琴棋书画都学得不错,若不是因为要成亲,定然也能成为一代名家,你可得像你娘一样好好学才对呀。”匆忙将话题转移开,又将琴从身旁拿过来,“来,我先教你弹琴。”
为了能好好学琴,成为像母亲一样的人,她告诉兰烛,每日上午她开始练琴后的一个时辰,不论什么事,都先放一放,若是事情紧急,可以先告诉陶知守,让他决断。
第一次学琴,上手有些困难,她手总是僵着,苏师傅每隔一会儿就要去纠正她的姿势,背打直,头微倾,眼神落在琴上。
按久了指尖疼,她拨弄琴弦的时候力度就无法均衡,这一个时辰真是过得太慢了。
苏师傅说弹琴就是磨练心性,她娘当初每日下学后,都会在学堂独自练习,经过不断苦练后,已经能够做到听老师弹一遍,自己也能弹出一模一样的曲子。
“只要撑到那柱香熄灭,自己就能下课了。”她感觉胳膊现在酸痛得都在发抖,琴弦在她手下都发出了颤音。
“好了,今日就先学到这里,你课后好好练习,争取能早日和你母亲一样。”
苏师傅收起琴,庄晓梦亲自将她带到了客房,“苏师傅。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们去做就好了。”
石头河沙也都快马加鞭送来了,家丁们帮着把货物下在了窑炉边上。
陶知守这时也没闲着,可惜自己现在要装哑女,只能动手演示一遍,让大家照着学习如何处理石料。
这次的石料来的都是极为大块的料子,无法整块放入特制的坩埚,所以都需要预先处理。
为了让河沙熔化得更快,效果更好,他拿起锤子,将每种石头都敲碎,又用秤称过,
他用草木灰制成了碱水,蒸干后就是纯碱,只是他们在庄子里收集的草木灰太少,做出来的还不够多,他有些着急。
表哥安排来的两个大师傅已经等了两天都还没干上活儿,他想去找他们问问,看他们是否知道。
“二位师傅,我这里纯碱不够,你们可能得先等等了?”虽然心急,但是对待师傅,他还是保持着原来世界的态度。
其中一个师傅用手一模,这东西似曾相识呀,终于想起来,“这东西可以用硝石制成,要是有个碱水湖,那就更简单了。”
陶知守明白了,自己还得买硝石,最好还能派人去寻一个碱水湖,这事儿可不能等,立刻让人去办。
庄晓梦来找陶知守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陈大哥又送了人过来,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家中没活儿干的奴仆们都让她叫到了窑炉边,让人分门别类,将石头敲碎,以便能在烧制的时候能省些煤炭。
人多就是好,一群人很快就将石头敲好后,只可惜现在纯碱不够多,不然已经可以直接开工,烧制一批玻璃让师傅雕刻了。
等待硝石的时间也不能浪费,陶知守每日都在院内尝试着如何制作出有颜色的玻璃。
这几日庄晓梦在苏师傅的指导下,并且每日练习两个时辰,现在已经能够独自弹奏最简单的曲子。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已不再闻声拿着扫帚就逃,而是慢慢地一边听琴,一边扫走地上的落叶。
这时,兰烛走进来,“小姐,陶小姐让你去小窑炉,说要给你个惊喜。”
庄晓梦一听有惊喜,眼睛都亮了,“你帮我把琴收起来,我现在就去。”说完,立刻理了理袖子,仪态端庄地走了过去。
端着走果然比以前慢了许多,禁步不能摇晃,裙摆更不能飞扬,以往不到半炷香就能走过去,现在她要走两炷香,途中遇到婢女家丁,向她行礼,她也不能像以往一样,恍若不见地直接过去,而是颔首等他们行完礼之后,点了头才能离开。
因为苏师傅每日只教她一个时辰,先教了礼仪和弹琴,走卧坐站,须得时时练习,所以哪怕现在苏师傅不在身旁,她也还是践行着苏师父的要求。
陶知守已经在窑炉边等了好久,庄晓梦才身姿袅袅的走进他的视野内。
陶知守看见她的第一眼只觉眼前一亮,明明还是一样的面容,现在却像是已被雕琢过的宝玉,眉眼柔和,目光如水,一身青色衣裳,头戴粉蓝色绢花,让人好似在寒冷的冬日感受到了春天的到来。
庄晓梦越走近越慢,莲步轻移,即使心中喜悦,但也面若常态地走到了陶知守跟前。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陶知守面前,“听说你要给我一个惊喜,惊喜呢?在哪里?”她睁大眼睛四下打量,灵动而活泼,好像刚刚那个端庄淑女根本不是她。
陶知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刚刚那个美则美矣,但就像千篇一律的美人图,没有鲜活的生命力,那样的女子他在宫里已经见过太多。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精心打磨过的橙红色玻璃递给庄晓梦,这是他这几次试验下来,第一次做成功的有色玻璃,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丫头会喜欢,于是找师傅借了打磨的工具,自己动手打磨出了一个坠子,想要送给她。
“哇,居然是橙色的,看起来和太阳一样。”她举着坠子,放在眼睛前面,阳光穿透玻璃,有些扎眼,但庄晓梦还是忍不住透过玻璃观察四周。
“哈哈哈,你的脸看起来像橘子,真的又圆又大。”庄晓梦又将玻璃对准陶知守,在她的眼中,陶知守的脑袋好像被谁打肿了一样,感觉和肩膀都一样大了。
陶知守一把夺过橙色玻璃,“好呀,我要将它送你,你还拿它来笑话我,太可恶了。”
“啊,你都说送给我了,怎么能抢回去嘛?快还给我啦。”庄晓梦抓着陶知守的袖子撒着娇。
“那你以后还笑话我吗?”陶知守扫了一眼被抓着的衣袖,亲昵地问道。
“哎呀,我错了,以后肯定不会,我发誓...”,话音未落,陶知守比划着食指,“嘘,这种话不能乱说,小心会成真的。”如今来了这儿,他已经从一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变得不得不相信某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了。
“好好好,我不说。”她又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以后真的不会再说了。
陶知守这才将玻璃递给她,“好好收着,拿去做个坠子什么的,肯定很漂亮。”
“你和我想的一样,我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做个挂坠,到时候我再便打络子给它穿起来。”庄晓梦看着手里的这块玻璃坠儿,上面只用打个孔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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