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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棠坚正在为招工而烦恼。
院子中摆着一个小方桌,鲁鱼鱼在棠坚旁边坐着,手中拿着本小册子,上面歪歪曲曲地写着好些人名。
她现在也学了些字,恩人今天让自己练练手。
初时还有些手忙脚乱,时不时还有写错的字,棠坚握着她的手,耐心地将错字勾了,在旁处重写。
随着身后那人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鲁鱼鱼脸红了红。
棠坚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纤长手指轻捏了颗果子塞进嘴里。
这一上午,着实是有些鸡飞狗跳。
招工谈何容易。
先前生意刚起步,有过招工,但是食肆位置偏,没人知晓这处,棠坚遂作罢;如今生意红火了,闻名而来的人倒是多了,只是鱼龙混杂,半天挑不出什么好的来。
乔云身边铁蛋几个汉子都很得力,现在都在食肆做工,干活都十分得力,干了大部分的体力活,所以如今棠坚只想招三个跑堂的,厨子若能招到两个更好,且她还要女厨娘。
不是没想过招男厨子,只是在见过有旁店的大厨,甚至有各个邻县的厨子慕名而来的,在得知棠记厨子是个十余岁女娃后,就仿佛换了个嘴脸。
有说棠记莫不是在吃食中加了什么上瘾的东西,丁点大女娃怎么能掌勺;有的上来就吆喝着让自家东家吞了这棠记;有的上来便色迷迷嚷嚷着要下聘礼要娶了沈氏刘氏几个做这棠记的主人……
好些个闹腾的人被乔云带着几个兄弟撵走了,那几天着实将棠坚烦的不行,与乔云疲累地坐下,俩人深深知道,寡妇带着孩子独居还把生意做红火了,那便是那令人垂涎的好肉,谁都上赶着想独吞。
后来索性再招人的时候,棠坚特意标明跑堂同厨子只要女的,男的一概不得面见。
于是棠坚便忙起招人的海选工作,真如那大海捞针般,难啊。
有对家特意选的人来窥伺后厨秘密的,还有隔壁章掌柜好心寻了人问棠坚可要否,这都是些来面试的人中比较能说的过去的,只是好些个不是反应慢便是个人卫生太差了,还有佝偻着身子畏畏缩缩体态很差的……
棠坚倒是想招,但实在没有一个能用的。
譬如眼前这位妇人,浑身穿的倒是还算几分体面,只是那露出来的皮肤只有脸蛋子还算洁净,旁的脖颈上都积着好些黑泥,也不知多久没洗澡了,几只苍蝇时不时往她头上飞,一股子异味扑鼻而来。
棠坚屏住呼吸,照例简单问了几句话,便让鲁鱼鱼将其名字勾掉,这便是淘汰了。
“为啥不要俺!俺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能干!”那妇人不服气道,面前这小丫头片子能知道些什么,“一看你这小姑娘家家地便不会看人,俺看不如叫你们东家来见俺,一准知道要俺的好处。”
棠坚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哦?”
她随口问道,“平日在家都是怎么个能干呢?”
这可有的说了,那妇人滔滔不绝,“俺每日下地做饭,啥也能干,生了五个儿子长得也壮实,还给俺家顶梁柱找了小妾伺候他,我把一家人照料地服服帖帖……”
棠坚简直哭笑不得,那妇人说完见确实也不要自己,嘟囔着还是回家种地更好便走了。
“下一个。”继续招。
棠坚就不信,招不到一个合适的。
又进了一个妇人,除了衣衫上有些尘土,头发梳的很是齐整,旁的细看干净又沉稳,这次棠坚终于眼前一亮。
面前这妇人吴婶,起先还有些怯场,见眼前棠坚这小姑娘说话温和,这才渐渐放松下来,实诚道,“俺家孩儿病了,来县里找郎中抓药,但是银钱不多没抓成,恰好遇见这里招工,就来看看……”
说着吴婶紧张地看着棠坚,她不傻,可不敢小瞧眼前的小姑娘,这么长时间,多少人进进出出然后垂头丧气出来的,她可太知道了。
就在吴婶觉得自己确实无望的时候,听棠坚开口问道,“那婶子家孩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吴婶忧愁地摇摇头,孩子高烧两日了,她那男人是个腿脚不好地,全家基本只靠她一个人操持,每日洗衣、下地、做饭,时不时帮富贵人家干些杂活,也只能勉强供一家吃饭罢了。
听罢棠坚便点点头,宽慰吴婶道,“婶子,我这食肆结算工钱是按月结的,每日工钱三十文,做的好也有赏钱,若婶子愿意,那咱们今日便可签字画押,明日便可来我棠记上工。”
“知晓婶子急需用钱,可以先从我这里预支一笔工钱,先去给孩子抓药。”
吴婶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这是被棠记要了,她不免激动地连声道谢,掉了好几颗热泪,接过棠坚递来的手帕擦脸,她的脸埋在帕间,哭得更汹涌了。
眼前的小姑娘温和地提醒她,“婶子别激动,咱先给孩子看病要紧啊。”
吴婶连道是,她命好,那么多人,就她一人得了这差事。
由鲁鱼鱼磕磕绊绊替吴婶念完那文书,吴婶二话不说便盖了个红印子,走出门的时候,激动地腿都在颤抖着,她有些红光满面,手间还拎着东家给的几个馒头,听那说话不太利索的小娘子说这叫什么奶黄包,回家给孩子吃。
还余下几人没有面,已经被回来的大强推了出去,棠坚今日的招工算是就此结束,她问旁边的鲁鱼鱼,“是不是很累?”
“没……没有,”鲁鱼鱼将册子整好,低着头,眼圈有些泛红,“我去给吴婶缝一套食肆的衣裳。”
棠坚道好,看着鲁鱼鱼急欲逃离的身影,到底没说什么。
打方才吴婶说自家孩子病了没有银钱抓药,她便能察觉到鱼鱼姐情绪不对,那病死的孩儿是鱼鱼姐的全部,后来乔云出去打探过那两个畜生的死活,比乔云他们想象地死的还要早一些。
据说那畜生大鹏的大哥,实在受不了大鹏的毒打,在一个深夜将其给敲死了,没过多久那大哥也死了,两人先前紧巴巴凑得钱买的新媳妇,原本想带其像先前鲁鱼鱼那般靠女人赚钱,谁料两人双双归西,那新妇反倒因祸得福继承了几分荒地和两处房产。
得知此事的棠坚,虽觉得二人是罪有应得,但始终觉得胸中憋闷着一口气。
两人是死了,看似鱼鱼姐得到了解脱,但那牲口们带来的伤害,对她是何其残忍。
若不是鱼鱼姐走投无路,若没有那毒,若没有遇见好心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律令等等可以限制住那些暴行。
乔云找老师傅算了吉日,带着鲁鱼鱼去将其孩儿埋了,立了块好碑,鲁鱼鱼在碑前捧了采的好些野花,供上了好多吃食,久久没有言语。
“听说今日招到人了。”
棠坚回了神,歪头便瞅见大强将一篓子布袋放在桌前,同她道,“过来瞧瞧?”
大强这些时日倒是每次出门,每次回来都带些好物,什么都捡着新奇的来。
棠坚走过去,站大强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小小年纪鬼点子倒是不少,今天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还亲自送过来,平日她看都是让铁蛋几个背着。
男孩在棠坚靠近戏谑自己的时候,凤眸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肩头。
好似长高了些。
棠坚打开布袋,不由得瞪大眼睛,“洋葱?”
“在何处发现的?”棠坚有些惊喜,又可以再扩充一下食谱了。
得知是稍远的县城有摊子在卖这些,有些类似襄阳县卖辣椒同西红柿的那摊主,而且因为不知道这如何食用,切的时候还容易引人落泪,便没有什么人光顾。
有意思的是这洋葱的名字,包括先前那辣椒西红柿的名字,都与棠坚记忆中无二差别。
棠坚捡出几颗洋葱洗净后切好,晚间直接做了一份洋葱炒鸡蛋,另外混合土豆、五花肉和辣椒来了一份洋葱炒土豆。
饭桌上的铁蛋看着先前大强拎着的那怪丑玩意,想不到当日便被老板送上了餐桌,一尝便又是好几碗米饭到肚子里,这些时日他胖了十几斤,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是个女人可以同老大他们同吃同住住在家中,随时随地吃好吃的。
次日,吴婶揣着一颗无比激动的心来棠记上工了。
吴婶先去后厨向棠坚道谢,昨日将药拿回去煎了孩子服下,一晚上烧便退了,还有那奶黄包恁香甜,孩子很喜欢吃。
糖可是金贵东西,吴婶很是感激棠坚。
去鲁鱼鱼那一身工作服,吴婶穿上后喜滋滋地摸着,尺寸刚好合适,料子也好,开工前由刘氏给她介绍需要干些什么。
简单的生涩过后,吴婶便激情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换上这工作服,便更加觉得自己就是棠记的人,心中鼓囊囊地,一心要办好这份活计。
清晨陈小山在见到吴婶过后,怔了一下,随即看向正按棠坚要求率先做好什么教学备案的大强。
原来那天在街道,看到自家在外招贴的招人单子,大强说要检验一番最近的学习成果,愣是让陈小山放声读了五六遍才结束。
初时陈小山只觉定不能让大强轻看了自己,粗红着脖子大声念完,才发现周遭好些个人围着,正看着自己。
陈小山蹭的一下窘迫了起来,当时好像就瞧见了那吴婶。
现在想来,陈小山仿佛明白了那日大强为何那般做,大多妇人不识字,若有人念出来给旁人听,兴许会寻得堂姐姐中意的人选。
食肆门口,一个穿着破烂的孩童,在贪婪吸了好几口里面的香气后,迅速瞄了一眼里面新出现的吴婶,转身小跑走了。
“阿九哥!”
“棠记招到人了!”
一处乞丐娃们蜗居的破屋,一容貌艳丽稍大些的小少年,得了这消息后,小脸煞白了瞬。
有些事情一直拖,好似越没有机会。
阿九久久没有言语。
报信的孩童肚子咕咕地叫,闻着自己的手指,好似还残留着在棠记蹭上的香味,他忍不住将手指塞进嘴里,细细吮着。
“二十,别吃,先前十三便常这样,后来便没了。”阿九将二十的手指抽出来,锁着眉头。
“阿九哥,你说棠记会不会也招到厨子了?”
“那我们还有戏吗?”二十失落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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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三闪亮登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