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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陷
夜色沉沉,安王府的大门在一片肃然的气氛中缓缓合上。
萧北凰一路未言,面色如冰。前院灯火通明,仆从与侍女匆匆避让,唯恐被波及。兰澈被那两个侍女架着,一步一步拖进主院,锦鞋擦过青石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院中早已备下灯盏,光影交错。萧北凰站在阶前,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如刀般利落:“跪下。”
兰澈身子一震,尚未来得及开口,身后侍女已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她踉跄着跪在地上。膝盖撞在石阶上,疼得一阵发麻。
萧北凰的声音缓缓扬起,像是被夜风吹冷的丝线,句句带着隐忍的锋芒。“我竟不知,”她一字一顿,缓步向前,目光冷冽,“沈姨娘好大的本事。能花言巧语,引得王爷带着你出现在昌黎王的婚宴上!”
兰澈跪在地上,心头一阵发紧,眼中雾气氤氲。她抬头望了望萧北凰,又很快低下,声音微弱却急切:“请王妃娘娘明鉴。妾并无他意……只是听闻昌黎王大婚,想来昌黎王妃也在,妾……只是想去见她一面。并无别的想法。”
“见昌黎王妃?”萧北凰冷笑,眉梢微挑,笑意里藏着几分森寒,“你一个姨娘,怎算得上是昌黎王妃的故人?沈兰澈,你打量着蒙骗我吗?”她声声逼近,语气愈发冷厉:“沈氏,藐视尊卑,不守妇德,还敢分辩!——杖责二十,禁足!”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道略带醉意的男声。
“王妃,夜深了,还闹什么?”拓跋哲跨入院中,衣襟半敞,步履不稳,酒气伴着冷风一并卷来。他扫了一眼跪地的兰澈,又看向萧北凰,眸色深暗,唇边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萧北凰转身,面色冷若寒霜:“王爷来的正好。请您亲自过问,这位沈姨娘,是如何仗着您的纵容,不分尊卑,与您并肩而坐的。这传扬出去,可是要坏咱们王府的名声啊!”
拓跋哲挑了挑眉,似乎想笑,却被那句“仗着您的纵容”刺得眉心微动。他眯了眯眼,走到兰澈身边,低声道:“怎么,被罚了?”
兰澈不敢抬头,只轻轻一颤,哑声道:“妾身失仪,是妾身的错。”
萧北凰冷冷一笑,双手交叠在身前,声音低却不容置疑:“失仪?不止。她坏我王府的规矩,坏了王爷您的颜面。若不罚,旁人还以为这王府已无人当家作主。”
他似笑非笑地抬眼,语气微醺,带着几分懒散的讥意,“王妃既然说得如此郑重,那本王倒想问问——她可有张扬她的身份?还是你非得在席面上,口口声声喊她‘沈姨娘’,才叫人知道她是本王的妾?”
萧北凰神色一变,手指微微一颤,指甲掐进掌心。下一刻,她抬起头,眼神冷如寒锋,声音却格外镇定。“王爷还真是能让我刮目相看。”她微微一笑,笑意却冷到极致,“原来在王爷眼中,我维护王府体面,是错;而让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登席抛头,才算情理。”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而去,衣袂翻飞,只留下一句:“但我倒要看看,王爷这份‘深情’,能护她几日。”
她的脚步声渐远,夜风灌入院中,吹得灯火微颤。
拓跋哲望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终于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兰澈:“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二人向着月霞轩而去,拓跋哲走在前头,披着半散的鹤氅,步伐微晃,却并不狼狈。沈兰澈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一盏小灯,灯火在她眼中一明一灭。一路无言,直到转过游廊,穿过假山前的月门,拓跋哲才停下脚步。
兰澈嗫嚅道:“此事……兰澈理应受罚。”
拓跋哲似笑非笑地侧过脸,酒意未散,目光却温柔得令兰澈心慌。“今日你能坐上那辆马车,是本王的意思。若有错,也该算在本王身上。她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这种事,她没少做过。”
虽然拓跋哲说得不明不白,但是兰澈能听懂,这个“她”,是指萧北凰。
“可王妃因我动怒……”兰澈垂眸,指尖紧攥衣角,“妾身不该抛头露面,更不该让王爷受人非议。”
拓跋哲轻轻一笑,声音低沉而慵懒:“兰澈,你当真以为这些人说几句闲话,我便在意?”他停下脚步,转身与她并肩,“我在意的,是你低着头时那副乖巧模样。”
兰澈心头一颤,不知是被那句话逗笑,还是被那目光灼得微热。她抿唇轻声道:“王爷总爱取笑妾。”
他低声,语调里带着几分醉意与真意交织的缠绵,“府中那些女子,见我如履薄冰,唯恐得罪。只有你——不似风尘女子,那般谄媚邀宠;也不似官家女,循规蹈矩的无趣。”
他微微俯身,轻轻拥她入怀,嗓音几乎掠过她的鬓角:“你不同,兰澈。”
兰澈抬起头,恰好撞进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那一刻,她几乎分不清他话里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醉。
可无论真假,她的心,还是乱了。
拓跋哲伸手,替她拂去鬓边一缕乱发,指尖轻触她的鬓角,“你不必再低头。今夜之后,王府的人都该知道,你虽是妾,却是本王心里重要的人,不是随意可欺的人。”
兰澈心口发烫,贪心地环住拓跋哲的腰,轻声道:“王爷……妾怕旁人说妾僭越。”
“怕什么?”他笑出声来,眼底带着几分宠意的醉色,“若是本王喜欢,旁人又能说什么?”说罢,他松开兰澈,转而牵起她的手,语气温柔得近乎低哑:“走吧,送你回月霞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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