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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逃避是没有用的,想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得柳晟亲身在场,这请贴就是邀请券,柳晟就是被邀请出演人之一。
柳晟踌躇了一番后,心情沉重的将手中的请帖交到宫人手上。
“柳公子请进。”宫人看过之后,朝他摆手道。
柳晟点了点头,往宫门内走,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交谈声,声音是刻意压制的大小,可柳晟刚走出去没几步,离他们还很近,所以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落进了柳晟的耳朵里。
“他是谁啊?今晚这宴会宴请的都是朝中官员及其家眷,他不是商户吗?”
“小声些,你是新来的不认识他,他就是那个户部挂名的侍郎,也算是朝中官员,他不经常上朝,你没见过他。”
“哦哦哦,难怪请贴上只写了京城柳家,未写官职,这官看来是花钱买来的。”
“算是吧,诶别说了,周侍郎来了。”
“见过周侍郎。”
“见过周侍郎。”
柳晟抬起刚刚下意识放缓的脚步往前走,刚走几步,又听到后面传来声音,这次柳晟没有放缓脚步,而是微微加快往前走。
“柳侍郎!柳侍郎!”
“柳公子!”
好像是在叫自己,柳晟停住脚步往后看,只见一个和他父亲般年岁的官员在奋力的一边招手一边向他赶来。
一晃神的功夫,周谏就已经走到柳晟的面前,看清楚来人后柳晟赶忙去扶弯着腰气喘吁吁的周谏。
周谏大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缓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往柳晟的后背打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巨响响彻宫道。
“老夫是什么阎王来索命的吗,喊你不但不停,反倒走的更快了,亏得我这把老嗓子和老骨头,为了追上你嗓子都快废了,骨头也要散架了!”说完周谏还咳了起来。
这一巴掌打的柳晟后背火辣辣的疼,柳晟呲牙咧嘴的看着周谏,顾不得后背的疼,柳晟轻拍着周谏背给他顺气,同时心里还想着周谏看着走两步就喘不上气,他这写字的手劲堪比舞刀弄枪的。
“实在对不住,刚刚心里想着事,没听见。”其实他听见声音了,但他不想听,所以走的更快了。
天色逐渐暗下去,宫道内的人也越来越多,周谏直起身子,微微凑近柳晟道:“眼下人越来越多了,咱们先往前走着,边走边说,别让人看出端倪。”
说完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突然堆起假笑,装作无意碰见。
“哎呀,柳侍郎,真巧啊!”
“哟,周侍郎,确实巧。”
……
宫道内的其他人闻言纷纷侧目,看见是他俩后,匆匆行过礼后各自赶路,柳晟二人并肩缓慢走在道路的里侧,两人隐匿宫墙瓦檐的阴影之下。
“今晚的宴会,柳公子可有头绪?”周谏压低声音道。
柳晟摇了摇头,想起前两日谢宸说的那些话,有些担心的看向周谏。
“没有头绪,只是周大人你......”
话说到这柳晟就停住了,今日宴会的主角此刻站在眼前询问着他的想法,殊不知这场宴会是冲着他来的,柳晟眼神很复杂的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周谏反倒笑了起来,眼神清明的望着前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夫两朝元老,与陛下共事也有数年之久,我们君臣二人表面上看着和睦,但皇帝对我的心思,长久的相处下来,老夫自己也能看明白些。”
周谏摸了把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老夫虽年事已高,但还没耳聋目盲到什么都看不明白的地步。”
原来周谏早就发觉谢兆的心思了,虽然柳晟也算是提前知道,也知道周谏并非一无所知,但柳晟依旧震惊于周谏此刻的从容。
在死亡面前还能如此从容淡定,这场面让周谏的形象在柳晟心里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而这种从容究其原因分为两种:一种是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之策,就是不知道这万全里面包不包括柳晟这个未知因素;另外一种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柳晟觉得很显然是第一种,因为周谏有家室有牵挂。
于是柳晟满怀期望的凑上去问:“那大人可是有了万全之策,可否告知在下,也好让在下有个准备。”
闻言周谏转过身,抬起右手搭在柳晟的肩膀上,对他露出一个‘你放心’的笑容,说道:“没有。”
“啊?!”
柳晟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周谏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挪动步子跟了上去。
“那大人是打算以自己的命换全家安定吗?”
“哼,我的命在陛下眼里可没那么值钱。”
刚刚仅存的一点希望瞬间飞灰湮灭,柳晟绞尽脑汁的在一旁想着第三种破局的可能,未知因素太多,柳晟脑子里的信息稀少却又复杂,如果他真的是主演之一,那么就要有媒介将他和周家绑在一起,这个媒介会是什么,柳晟首先想到了太子,但太子远在西南,那么除了他,就是……同在太子府的——太子侧妃!
周舒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柳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眼神中蔓延上恶寒,柳晟停住脚步叫住周谏,“周大人!”
“太子侧妃今日是否会出席宴会。”
此话一出,周谏也不由得停下脚步,看着柳晟的神色,周谏屏住呼吸,心中已然明白。
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周谏呼出一口气,道:“你想到了?”虽然是发问,可语气却是陈述。
“是。”柳晟仰起头闭了闭眼,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音。
前商户之子,现朝中官员,在宫中宴会公然与太子侧妃有染,这样的罪名足以诛杀柳、周两家满门。
且上次捐款一事柳家和太子府已经有了牵扯,只需有人在适当的时候遮遮掩掩的提上一嘴,人言可畏,他们两家就不会再有翻身的可能了。
双手捂住脸,柳晟脚步虚浮的后退了两步,脱力的靠住墙往下滑,原来是这样,原来我的作用是这样,可悲又可笑。
原来自己深处的朝堂是这样是个没有是非黑白的朝堂,京城中的学堂日夜教导着忠诚信任,礼仪廉耻,柳晟记得每每早晨出门的时候,路过学堂透过窗子,都能看见里面的夫子对着一双双渴望又清澈教导着为人要和睦,言语不可随意污蔑,行为不可轻浮无状,与人相处更是要真诚以待……
可柳晟看着自己身处的皇宫,满是猜忌、污蔑、是非不分、针锋相对,忠诚的人反而才是被利用的人,因为利用者确信忠诚者的忠诚。
那么谢宸呢,对他的真诚是真是假,他也是皇宫中的孩子,柳晟想起与谢宸的相处,和睦温馨下的面具是什么?是利用?还是真心?
复杂的情绪毫无预兆的掀起,柳晟在这铺天盖地的情绪中起伏着,奋力的想要抓住一根浮木,得以获取一些喘息的空隙,脑中接收的信息太多,柳晟需要时间消化,谁来给他时间。
周谏看着墙角几欲崩溃的柳晟,叹了口气蹲在柳晟的面前,双手抓住柳晟的肩膀,对上他迷茫的双眼,沉声道:“孩子,既然已经知道前方的困难,那我们就打起精神,迎上去,打碎它,况且这座山也不是无法跨过,是不是!”
是啊,也不是无法跨过,只要自己不离席,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应该可以避免了。
柳晟擦了擦眼睛,站起身,对周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只是……”周谏欲言又止,眼神有些恳求的看着柳晟。
“大人尽管说。”
周谏突然拱手深深的向柳晟行礼,“必要时,还请贤侄对小女出手相助。”
不容多想,柳晟连忙上前去扶周谏,谁料周谏依旧弓着背,不肯直起身,“还请贤侄先行答应老夫,舒儿的母亲早亡,我就这么个女儿,我......”
看着周谏佝偻的背,柳晟忽地湿润了眼眶,连声答应,“我答应!我答应!”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周谏才直起身,周围黑暗也挡不住双眼的泪光,见柳晟正低着头无声的落泪,周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撩起袖子擦掉眼泪,并向他嘲笑道:“哭什么,想到你爹啦,你和小时候一样爱哭,一喝药就要掉眼泪,呜呜呜,爱哭鬼。”
柳晟:“……”
天彻底黑了下来,黑暗笼罩着整座皇宫,远处似有丝竹声传来。
越往里走,丝竹声越来越清晰,交谈声也随之传来,宴会场地在御花园旁的一处一层高楼,楼内的大小有两个江南楼的正厅大,正中央的圆形舞台上舞女正伴着悦耳的丝竹声翩翩起舞,舞姿刚柔并济,是京城舞坊的头牌,舞台的两侧各有二十余位乐师和各类乐器。
楼里明亮如白日刺眼,柳晟环视了一圈,楼里点了约莫两千只蜡烛,顶上挂着的帷帐色泽柔和,是上好的缎子,桌子、椅子、矮榻、酒壶、酒杯……视线所及皆是华贵铺张。
柳晟想起那日在江南楼的布置,跟这相比,应该都入不了谢宸的眼吧,难怪那天在朝上他要请求宽限点时间,原来他之前的生日宴这般辉煌,可不是得争取多点时间布置,不然哪配得上他的身份,柳晟还自以为是的误以为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柳晟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往一旁走去。
此次宴会不只有朝中官员,还有宫中嫔妃及其家眷,大殿的左边是女眷的座位,每一排座位间有单面纱帐隔开,女眷们可以透过纱帐清楚的看清外面,而从外往里看,却只能看见朦胧的人影。
柳晟避开人群,悄无声息的来到纱帐外,通过微风带起的缝隙往里寻找着周舒的身影,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还未到,大部分女眷还未到场,柳晟很容易就找到了最里面第一排坐着的少女。
已经嫁人的女子是要将头发全部挽起的,周舒的头发利落的挽成一个发髻,头发上只有一些翠玉点缀,穿的是一身沉稳的暗绿色衣服,可就算这样也难挡周舒的俏丽,仔细想来她也不过十七。
反倒是自己,今日穿的倒是粉嫩。
确定周舒的位置后,柳晟摸了摸手腕上的狐毛,将脸缩进脖颈处的狐毛中,低着头往外走,转身的瞬间余光内闯入一抹浅绿,紧接着额头就撞上了一堵人肉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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