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请安
“呃嗯——小四喜…窗户没关好吗？太阳好刺眼…”
枕霞院。
四喜刚端着一盆热水，推开门，就听到纱帘后的少女嘟嘟囔囔，“讨伐”阳光搅清梦。
“少夫人，日头都快要照屁股了，您也该起来了。”
照屁股...
少夫人…
等等…少，少夫人？！
睡的有些晕乎，躺在乌木罗汉床上的元蓁蓁突然睁开眼睛，骤然惊醒！
几乎是弹射起身，松松垮垮的藕色亵衣顺着圆润的肩头悄然滑落，露出一小截修长柔美的脖颈。
她慌张地看向四周——梨木书桌上整齐码放着几卷书简，雕刻着花中四君子图样的靠背椅，以及透光山水屏风前，缕缕飘起的淡白青烟。
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四喜将铜盆放到矮几上，接着撩开纱帐，引入眼帘地就是自家娘子百年如一日的呆滞模样。
分明是又睡懵了。
跟着进来的宝铃明显还不习惯，她赶紧放下手中衣物，红着脸替元蓁蓁拉起滑落的亵衣。
“娘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方才奴婢手脚太重，惊吓了不成？”
“别紧张，娘子她不认床，一旦前一晚吃得多了，睡得沉，翌日起来时都会这样。”
“缓一缓就好了。”四喜一副见怪莫怪的样子，将洗净的帕子轻轻覆在元蓁蓁的脸蛋上，宝铃也跟着替她净手。
说起来，宝玲年纪比四喜还要大上月余，不过在元蓁蓁的事上，宝玲还是习惯性地跟在四喜后面，多学多看。
“这，是在哪里啊？我好像做了个很厉害的梦…有鸡，还有黑狗来着。”
两丫鬟听后，相视一眼偷笑道：“还懵着呢。”
“娘子忘了？昨日，你当着全京城的面，大斗肃阳王的贺礼红公鸡，钦点小黑狗为郎君，可风光了。”
“就是啊，今儿公主府里的下人们见了我们，都偷偷称赞说娘子威武！没有让外人欺了殿下与将军去。”
红公鸡，小黑狗，公主府，殿下，将军…楚聿！
一系列关键词在元蓁蓁的脑海中串联，她想起来了。
昨日自己已经过了门，成为楚聿名义上的妻子，将军府货真价实的少夫人。
“糟糕！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不叫我起床，殿下那边还未去拜茶，快快快，快给我更衣。”
元蓁蓁一边说着，一边手脚并用，姿势不稳地爬下床去，两丫鬟见了赶紧搀扶道：“娘子小心！”
“少夫人可是醒了？”
突然，一道和缓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是康嬷嬷在门外。
“少夫人若是醒了，不急着起来。殿下特地差老奴来跟您说一声，府里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厨房已经备好您的早膳，过不多会就会送来。”
“让嬷嬷看笑话了，哪有新媳妇过门，不给殿下敬茶的道理。”
元蓁蓁在里面急的恨不得凭空多长出两只手穿衣服，同时不忘朗声应道：“我马上就过去给殿下请安，劳烦嬷嬷再稍等我会儿！”
“这…”
康嬷嬷一时为难，她叹了叹气。
秦罗衣素日里不问朝堂之事，对朝中风波略有耳闻。实际上她并不想过多接触参政家的女儿，昨日虽为其撑腰，但更多是站在为楚聿出面的角度，康嬷嬷自然也是知晓秦罗衣心思的。
遐思际，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
“哎呀我的头！”
“娘子别急，这不是套头的，是腰饰。”
“这裤子怎么只有一片啊？”
“…这是背子，不是裤子，哎呀娘子还是放手，让我们来吧！”
一番鸡飞狗跳后，房门打开。康嬷嬷应声抬头，眼前一亮——元蓁蓁貌似比昨日大婚时的精致媚人，又多了几分典雅庄重之感。
她身着一袭绀色织锦缎袄，明明是寻常一般的款式，袄身却极贴合身形。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美人纤细的腰肢与胸脯，领口袖口处都绣着寓意吉祥顺遂的如意银线暗纹，与下身的靛蓝色蝴蝶纹样相互辉映，低调又灵动。
按照惯例，已婚女子的发髻需要全部梳起。
好在宝铃巧手一双，几根花筒金钗就将小盘髻簪得稳稳，其间还用几颗南洋珍珠做装饰，多了几分温婉氛围，柔和之美尽显。
与昨日在正厅突然腿软倒地的笨蛋美人全然不同呢。
“康嬷嬷久等了，我们这就去给殿下请茶吧。”
“诶，诶。”
康嬷嬷赶紧将眼中惊艳收回来，生忍着笑带着元蓁蓁往栖星阁去。
没想到这元氏女竟然比市井传言里的描述还要惊艳，想必小公子回来后，也一定会喜欢的！
夜阑登眺，星子暂栖于此，视为栖星。
三层木质小楼，飞檐斗拱层层叠叠，恰似展翅欲飞的鲲鹏。高挑的四方檐角悬挂着小巧玲珑的铜铃，一旦有风吹过，或有人走过带动微风，四角铜铃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回荡幽楼。
“殿下，多少也吃点吧，你都好些日子没睡好了，再这样下去，身子骨怕是会受不了的。”
沿着木质楼梯拾级而上，木门大敞。灵鹊正端着一碗山药莲子粥，面色发愁。
“我没胃口，让人把这些都撤下吧。”
圆桌前，秦罗衣身着一袭月白色素锦长袍，慵懒地侧靠在圈椅上，单手托腮。
自从前几日与那臭小子无端置气之后，她已经好几天都不思饮食。
属于是看见吃的都生厌。
“怎么能撤呢。”
灵鹊急得不行，连忙把康嬷嬷搬出来：“康嬷嬷早已下令，若厨房还做不出让殿下开胃的吃食，轻则扣月钱，重则还要换厨房班子。殿下知晓的，康嬷嬷最紧着您的身体了。”
“倒也不必如此。”
秦罗衣闻言，嫌弃地看了眼桌上的碟子，提起筷子，在空中踌躇了好一会也没停下。
灵鹊见她终于有了起色，便赶紧又加把劲，放下碗后重新将一碟乳酥推到她面前：“殿下前些时候不是特地吩咐奴婢，说馋这口乳酥了吗？殿下快趁热吃。”
淡淡的焦香味混合一股浓郁的奶香，刚钻进秦罗衣的鼻腔，那股腻劲儿就让人受不了。
“快，快拿走。”
她用帕子使劲儿堵住口鼻，饶是机灵如灵鹊，现下也没了法子。
正巧此时，康嬷嬷带着人来了。
“殿下，少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怎么来请安了，我不是让她不用来了吗？”秦罗衣疑惑，可人都已经在门外候着了，难不成还能再打发回去，“让她进来吧。”
“是。”灵鹊打开门，就看到一袭华服的元蓁蓁俏生生地立在门口，笑靥如花。
“殿下早安！蓁蓁醒迟，失了规矩，还请殿下责罚。”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况是一朵如此明媚的娇花。
秦罗衣坐直了身，顺手将微乱的衣襟整了整，招手道：“醒迟就醒迟了，春日正好，你们小娇娥平日多睡些也是正常。”
元蓁蓁双眼弯成月牙，露出两排标标准准的贝齿，属于是那种长辈们见了就开心的类型。
“殿下福泽恩厚，但我也不能真没了分寸，刚进门的第一天，肯定是要到殿下这来讨杯热茶喝的。”
她可没忘记昨日在秦罗衣面前闹的笑话，好在当时除了康嬷嬷外，并无他人，不然她在肃阳王手下面前摆出的虎架子，可都成虚虎了。
“何止是讨茶喝，少夫人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急急呼呼地就要来栖星阁见您，老奴是怎么拉也拉不住。”
秦罗衣微微抬眸，她算是看出来，康嬷嬷嘴巴一张一合，全是帮腔某人的话。
“既然还没吃就一起坐下吃点吧，灵鹊，新拿副碗筷来。”
“谢殿下收留，不怕您笑话，我肚子都快要饿得震天响了，就等着来讨您的早饭吃…”
轻快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蔫儿了气的树苗一样，差距极大。
方才只顾着耍嘴皮，元蓁蓁一点也没留意到圆桌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秦罗衣正给她招呼着。
“来，这雪霁春盘滋味新鲜，清脆爽口，那还有锦绣如意卷，素烧四宝，玉盏金菇。翡翠白玉饺我也还没动，灵鹊，先给她舀几个去，垫垫肚子。”
雪霁…什么东西？
切了点白萝卜丝条，再撒几粒葱花，摆成花朵的形状就成了她平日吃不起的样子。
锦绣如意卷就是用豆腐皮酥皮不知道卷巴卷巴了些什么馅儿，淋上素高汤，后用棉线扎紧，巴掌大的盘子里一共就摆了俩。
玉盏金菇，素烧四宝更是鲜笋、香菇、口蘑、腐竹四样，烧巴来烧巴去。
也就翡翠白玉…元蓁蓁哑然地看着碗里三个晶莹剔透的饺子。
行吧，全素宴。
啊…
突然好想吃鸡丝面条…
秦罗衣看着她死死盯着碗里的饺子，也不动筷子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拍额道：
“瞧我这记性，忘同你说了，我平日习惯礼佛养心，几年前就已经习惯戒荤食素。灵鹊，去让厨房再弄些荤食来，鸡丝面条最好。”
元蓁蓁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将心里话讲了出来，连忙尴尬摆手。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吃得惯，只要能有吃的，不会饿肚子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蓁蓁说着，拿起碗就舀了两颗白玉饺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这般没来由的言语和举动，直叫人摸不着头脑，可秦罗衣却像是被逗笑了般，当着众多丫鬟的面玉躯轻颤。
银铃般的笑声在栖星阁中回荡，灵鹊等人不禁讶然，“…殿下？”
康嬷嬷的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涟漪：殿下上一次如此开怀地笑，是什么时候？
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是因何事，是在何时。
昏蒙的眼眶逐渐湿润，她赶紧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后才扯开嘴角，道：“是老奴失算了，少夫人原先在家中，定是没怎么吃过素宴。老奴这就让后厨做一碗香喷喷的鸡丝面条来，很快，很快。”
康嬷嬷年龄虽长，可那身子骨却比同龄人强健不少。还未等元蓁蓁拦住她，便连影儿都消失了。
“嬷嬷，嬷嬷…”
笑到腮帮子发酸，秦罗衣半喘着气，只觉得心头堵涌的浊气好像都清了不少。
连带着胃口也有些回了。
她轻轻地朝元蓁蓁的手背拍了拍，安抚道：“阿嬷的为人就是这样，整天雷厉风行，饶是我，很多时候也拿她没法子。”
秦罗衣眸光温润，元蓁蓁却羞红脸。
连对面灵鹊扫来的视线里也充满逗趣。
耳根子烫到不行，花筒金钗都快要低垂到裙裆。正当她眯瞪着眼睛，想要在直铺地整整齐齐的地板上，找出一条能钻人的地洞时，秦罗衣突然发问：
“好孩子，你方才进来时，自称什么…蓁蓁？琼华不是你的闺名吗？”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