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生看我眼神有点怪

　　周三，中午放学，杨识栯第一个冲出门口，她要赶在隔壁班的“采购员”之前到达目标地点。

　　温向阳在走廊将腹稿又过了一遍，确保可以应对陈郁可能问出的问题。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十分钟，教室里没人了。

　　温向阳将宣传册带上，站在教学楼一楼，看着医务室打开的门，给自己打气。

　　此刻，这本宣传册像是免死金牌，又像是可以掩盖心思的遮羞布。

　　人来人往中，没有人注意温向阳忐忑的心情。

　　鼓足勇气，在医务室最后一个学生出来后，温向阳走了进去。

　　陈郁看见温向阳明显很意外，问道：“生病了？”

　　温向阳摇摇头紧忙否认，“不，不是。”说完往前一步，将宣传册轻放在桌子上。

　　“这个。”

　　陈郁见不是又生病了松了口气，扫了眼宣传册，笑着对桌上的另一本扬扬下巴，“我看过了。”

　　那本是昨天莫晓菁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

　　温向阳站在桌前，看着坐着的陈郁解释道：“这本不一样。”

　　“是蓝馨同学给的。”

　　陈郁缓慢地点点头，“是吗。”将手从桌底下拿上来，刚准备翻开册子。

　　温向阳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自以为很隐蔽地看向陈郁的左手。

　　！

　　没有戒指！

　　没有让她心烦了一周的戒指！温向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陈郁没看出有什么区别，想问温向阳，一抬头，就撞进她闪着光的眼瞳，还有那压不住只能任由微微翘起的嘴角，显得俏皮又可爱。

　　陈郁翻页的手停下，也跟着轻笑，语气很是好奇：“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外面响起广播室的音乐，有学生路过门口往里面瞧去。

　　温向阳眨眨眼，“没什么。”尽管语气刻意地镇定，却还是满是溢出的开心。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温向阳飞起的心情快压不住了，立马撂下一句，“我先走了。”没等陈郁回复就三步并做两步往外走。

　　等陈郁反应过来温向阳已经一脚踏出门外了。

　　“等一下。”

　　身后传来陈郁的声音。
　　温向阳停下，立马紧张起来，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回头，眼前的操场又变成了医务室的布局。

　　陈郁放下手中的宣传册，看向她：“昨天又发烧了？”

　　温向阳站在原地点点头。

　　陈郁盯着她，“退烧了吗？好了吗？”

　　温向阳今早忘了量体温，不确定地回：“应该......好了......吧？”

　　陈郁叹了口气，温柔命令道：“过来。”

　　温向阳听话地走回桌前。

　　“坐下。”

　　温向阳乖乖坐下，一时没搞清楚陈郁想要干什么。

　　陈郁翻找体温计，解释道：“不到一个月发烧三次，这不太正常。我得确保你的身体健康，现在顺便量个体温看看退烧没吧。”

　　温向阳接过体温计，仔细想了想也确实太频繁了点。

　　陈郁见温向阳垂眼正在想什么，也没打扰，重新拿起桌面上的宣传册。

　　温向阳感应到了，看了陈郁一眼。

　　陈郁视线扫过册子，好奇问：“这个和普通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温向阳小声答道：“多了我们的照片。”

　　我们？陈郁听到这词，莫名的心情不错。

　　温向阳判断不出陈郁正看到第几页，只能偷偷观察着她的反应。

　　此时温向阳就像是一个害怕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她不确定陈郁在看的过程中会不会问点什么。

　　好在陈郁没再问。

　　广播室放着关于情情爱爱的歌曲。
　　医务室安静的空间被深情演唱填满，氛围被渲染的有些不可言说的尴尬。

　　温向阳一句歌词都没听清，光顾着听翻页声音，算着次数。

　　过了一会，陈郁目光离开宣传册，抬眸看了一眼温向阳，弯弯唇角。

　　陈郁合上册子，手撑在桌面上，往前俯身：“你现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温向阳摇摇头。

　　“你抵抗力好像不是很好，经常发烧。”其实陈郁委婉了，温向阳的身体一周生一次病，着实是有些差，也让她忍不住担心起来。

　　“那是因为淋了雨。”温向阳给自己找了个满是漏洞的借口。不过只要陈郁不对她经常来医务室这点起疑心就好。

　　陈郁皱眉，“没带伞？”

　　温向阳心虚，轻轻应了一声，“嗯。”

　　陈郁相信了，“下次记得带伞。”叮嘱着，想了想又不放心补充：“如果再遇到放学下雨又没伞的情况，你可以先过来这，我下班可以送你回家。”

　　温向阳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对上陈郁的眼睛“好。”点点头顺着动作又自然地低下避开。她感觉不妥，又紧接着跟了一句“谢谢老师。”

　　温向阳前脚刚离开，陈郁后脚就翻开宣传册的某页又看了几秒，最后把它放进抽屉。

　　距离放学过去半小时了。

　　陈郁脱下白大褂，刚走出医务室就看见温向阳和杨识栯在操场中央，往食堂走。

　　只不过温向阳与其说走，不如说是连走带跳。

　　眼前的温向阳和刚才判若两人，早已没了刚才在医务室的拘束。而是在围在杨识栯身边像只活泼的小猴子，碰碰跳跳地比划着什么，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高兴事。

　　陈郁关门的动作一滞，完全被吸引过去移不开眼睛。

　　丝毫不知道暴露在陈郁视线里的温向阳，此时还在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陈郁刚开始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强烈对比让她哭笑不得。最后再也忍不住笑出声，笑得眉眼弯弯，眼眸闪着莹莹光亮，将那背影映在脑海里。

　　杨识栯刚从外面买奶茶回来一头雾水，自然不知道温向阳在高兴什么。

　　她问温向阳，可温向阳一副想说又绝对不能说的难熬样子。

　　温向阳手舞足蹈往前走，完全不顾身边走过的人，豪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一扭头才发现杨识栯已经不知不觉落在身后了，温向阳乐呵呵地晃着四肢转身。

　　却见那个让她高兴的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温向阳瞳孔放大，瞬间石化。

　　陈郁看见温向阳横在半空中兴奋过头的胳膊，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身边的学生都在往后走，只有陈郁一人逆着走向她。

　　温向阳尴尬地保持着笑将身子转回去，只不过刚才是由衷开心的笑，现在是机械般断断续续的几声僵笑。

　　杨识栯看着温向阳背影喝了一口奶茶，“你卡了？？”

　　风好像也跟着停了，没了刚才心飞扬扬的轻快，温向阳感觉身上渐渐燥热，模糊地听见杨识栯和陈郁打招呼。

　　陈郁不知何时已经走近，见温向阳又恢复了腼腆的样子，起了逗逗她的心，笑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杨识栯喝了口奶茶，看起来和陈郁站在一条战线，试图听到温向阳的答案。

　　温向阳深吸一口气，没有提前预设的问题让她有些棘手，脑海里飞速旋转。

　　“因为下个月春游。”刚说完，温向阳就在心里起吐槽起自己的回答。

　　杨识栯撇嘴显然不信，温向阳又不是刚知道春游日期。

　　这一听就立不住，见温向阳不愿告诉她真相，陈郁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是之前没有体验过的。

　　最后陈郁还是归结于温向阳的性格，毕竟看起来她也没告诉杨识栯，这个想法让陈郁好受了些。

　　三人一起去食堂。打完饭，温向阳以为陈郁会坐和她们一起坐，连杨识栯也这样认为。

　　让她们没想到的是，陈郁没有过来。

　　陈郁停在前面的某张桌子，背对他们坐了下来。

　　温向阳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有些孤独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

　　为了不让陈郁起疑心多想，温向阳打算接下来几周不再去医务室。她也确实做到了。

　　没了找陈郁看病这个主动机会，温向阳只能每天中午在教室守株待兔。可是她不敢出走廊，显得刻意，只能等陈郁走过门口偷看一眼。

　　有时候中午放学，温向阳就会很“碰巧”的在操场或者食堂“偶遇”陈郁。

　　如果离得近的话，温向阳基本当个哑巴挂件，被杨识栯王意琛拉着过去给陈郁打招呼。

　　四月十日，春游被宣布推迟了两周。
　　熬了两周没有去医务室，温向阳有些忍不住了。

　　四月十七日

　　刚刚下过小雨，雨水将地面浸透，却又没有积水。

　　陈郁走进校园，走过教学楼的时候她是鬼使神差地看向三楼的某一间教室。
　　脑海闪过这两周见到温向阳的场景。

　　陈郁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嘴角勾起的弧度。正准备往前走，余光却看见靠近围墙的教学楼下，闪过一抹独属于校服的蓝色。

　　是王意琛

　　陈郁疑惑，踩着落叶慢慢走近。

　　王意琛仰头专注盯着上方，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陈郁。

　　“在这干什么呢?”

　　陈郁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除了一堆交错的树叶什么也没有。

　　王意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心脏回头脱口而出：“我靠！”

　　看清是陈郁之后，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墙上：“陈老师......早上好。”

　　陈郁瞥了一眼王意琛，又重复：
　　“在这干什么呢？”

　　王意琛看着陈郁，无奈地挠挠头：“......陈老师，我说我在看魔术你信吗？”

　　“魔术？”陈郁抬头盯着上方的树叶，语气中透露着感兴趣。

　　“什么魔术？”

　　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踩过树叶和树枝的稀碎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陈郁心中有了猜想，微微蹙眉。

　　王意琛扶额，看着陈郁扯出一抹尴尬的笑，缓缓地拉长声音说道：“大~变~活~人”

　　话音刚落，上方的树叶就被人一把推开，光线没了阻挡直直打下来，将陈郁整个个人罩在光中。

　　陈郁被光晃着了眯着眼，耀眼的光中出现了少年明媚的脸。
　　白皙的皮肤上洋溢着青春得意的笑容，被风吹散的发丝带着一种凌乱的美感。

　　遮挡住了太阳也像是代替了太阳。

　　毫无预兆的四目相对，陈郁不自觉的瞳孔放大，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好像漏了一拍。

　　温向阳此时右手抓着一簇树枝，左手手指勾着书包带，踩在墙头上正准备往下跳。看见树下的陈郁直接愣住了，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没来得急伪装的震惊。

　　陈郁怎么会在这？！！

　　作为提出这个主意的王意琛默默地往后边挪了挪。

　　温向阳看着看着自己不为所动的陈郁，动了动嘴唇组织语言：“那个...可以让我先下去吗？”

　　陈郁回过神，往旁边挪了几步，又回到树荫下。

　　温向阳左脚抵着墙往前一跳，带起一阵风打在陈郁脸上吹动她眼前的发丝，最后轻盈地落在陈郁身前，落在树荫下。

　　刚下过雨的地面很湿滑，温向阳一个没站稳，踉跄踉跄地被往前带了几步。

　　陈郁下意识伸手上前抓住温向阳的胳膊，才让她停了下来。

　　许是动静太大惊扰了许久没有人停留的树，一片枯黄的残叶被风吹得一左一右，不偏不倚落到温向阳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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