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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
云妗恍惚的走在路上,医院下早班高峰,电瓶车一窝蜂从通道里开出来发现她已避之不及,眼见就要撞上,有人伸出手将她拉了回去,她回过神抬头看着对方表示感谢,话刚发出个音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又是他——裴渊。
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这像极了三流作者写不出精彩的故事,就强行安排偶遇的缘分。
“你跟踪我!”她竟也说出这烂俗的台词,像误入某种霸道总裁文现场,可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坚韧小白花上位成功,只有金丝雀红颜未老恩先断。
等价交换的原则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基本逻辑之一,这意味着它具有普遍性,它在任何场合都用,包括男女关系。
她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换来今天裴渊为了接近她而付出的成本?她是否早已经付出了代价?
或许已经没有最坏的情况了。云妗的脸色迅速变冷,不耐神色中露出厌烦,她将心中的疑惑质问出口。
“让江旭阳停职的事是你做的?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确认你的成果,或者遇见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我也是你的胜利的果实对吗?”
“你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在我出现之前,你就给我判了罪。”裴渊和云妗对视,他看出云妗对他误解极深,理智告诉他需要解释,但她眼中不加掩饰的情绪刺痛了他。
裴渊更加抓紧了云妗的手臂,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够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抱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云妗被他有礼貌的挑衅语气气笑了,可悲哀的是,她真的见识过人命的不值钱,特别是在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手中。
这个世界的这个角落,平均每天发生车祸1600起死亡166人,而这之中,一个普通人无意之中撞死了另一个人,这算什么大事呢?钱买不来很多东西,但钱也能买很多东西,只要价格够高,甚至可以买到人的良心。
见识过本不应该是她这样的人接触的世界,她窥探了某些真相,连同对抗的勇气也一同遗失了。
“不要再伤害江家的人了,我认输。”
“不管你信不信,江家的事和我无关,云妗,你记住,江家的老太太去世和你无关,真正该赎罪的是借着你的名义肆意妄为的人。”
裴渊的话看似安慰,却揭露出她试图不去面对的真相,江家所遭遇的一切是因为她。
曾经,她很希望得到别人的看重,现在她是不是应该高兴,原来她是这样的重要,可是这份轻飘飘的看重,却毁了她的希望,那她到底是输还是赢?
云妗轻抬眉眼无声的嘲讽,“你是不是要我感谢你的安慰?可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用遭遇这些。不要跟着我!”
云妗很激动,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嫌弃,任世间最坚韧的铠甲也无法防御,裴渊被刺得遍体鳞伤,他艰难的退后一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远去。
林进探出的脑袋又缩回去,会议需要裴渊出席主持,他来找人谁知当场撞见上司被人狠狠拒绝,他不应该在这里。
“裴董,要追吗?”
裴渊没有回答,凛冽的寒风在空中打转,撩起他落寞的风衣衣角。
远程医疗是个新兴项目,南山资本投资的一家智能诊疗系统有意和协和医院达成合作,其中涉及的总投资超过三个亿,为五期分步投资,前期的尽调已经完成,这是第一次全体会议。
林进是想这样劝裴渊的:感情可以BE,事业不允许落空。但他已然看出这两人没戏,既然无论怎样都走不到一起,他想裴渊或许会放弃。
就像没有人会永远停在原地,裴渊也是人,也会受伤,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再多的热情也禁不住摧残。
有缘无分大抵就是如此。
“去开会。”裴渊神色肃然,已看不出任何异常。
林进跟上,进入会议室后,他感受到周围关注的视线,特别是吴依眼中隐隐有焦急,他一视同仁全都无视,跟在裴渊身边开始会议。
云家父母明天上午十点到京北,她们做了一个骚|操|作,提前联系云绮莳和吴依要她们到火车站接车,打这个电话前,未免两人不接,还特意借用了陌生人的手机。
吴依换了手机自然接不到电话,云绮莳曾因云妗的事联系过云家父母,正好又没事接了个正着。
她被电话里“我是你妈,大老远来看你,你来接下我怎么了”理直气壮的态度恶心到心梗,借着这个缘由,云绮莳在电话里发泄,又约了云妗在她公司楼下咖啡店见面。
咖啡店和协和医院一东一西,云妗中午和江旭阳约的餐厅在协和医院附近,她提议换个近点的地方,再不济电话里说也可以。
“你怎么磨磨唧唧,有这个时间纠结犹豫都能到地方了,快点,我等你。”云绮莳雷厉风行,不容拒绝。
为了赶时间,云妗坐地铁过去,到时她在云绮莳对面的柔软沙发上坐下,却见对方摇了摇头,像是受不了她的风尘仆仆。
“有时我都不知道你在倔强什么。”
“什么?”
“陆淮安,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离不开你。这么些日子你闹也闹了,现在结果也不错,我不反对你继续拿捏他,但张弛要有度,江家的事过了。这种事可一不可二,若是再过了界,到时陆家就容不下你了。”
云妗被云绮莳话中的信息惊住,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正确答案,江旭阳的停职,江家最近陷入风波都不是意外,却不是裴渊。
而是她认真信任的陆淮安,他们认识了十年,她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他,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得她不认识了?
他知道江旭阳的外婆备受打击去世了吗?如果他知道,那么……现在,云妗却不敢确定了,他是否还会对此感到抱歉。
云妗对此感到痛苦,云绮莳却说这是陆淮安爱她的证据。
“哈哈,他爱我,爱我让我背上一条人命吗!”
“云妗!说话要将证据,那只是意外。”
这话云绮莳她自己相信吗?
云绮莳比云妗脸皮厚,她端着咖啡慢悠悠抿了一口,淡定的说:“陆家代表了什么,你做了他三年秘书不知道吗?难不成你真想跟个穷医生,蜗在一百平的小房子里一辈子就到了头?你现在疯了但你要记住,我是在为你好。”
“我只问一句,让陆淮安对付江家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有时答案并不需要说出明确的“是”或者“不是”,一个回避的眼神,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亦或者面无表情的对视……懂得这些的那一刻,云妗竟畏惧自己的敏锐。
她多么希望这是错觉,她更加不懂云绮莳为什么要将陆淮安推给她,为此不惜代价。
最初她以为是因为她们是亲人,那是来自妹妹的关心。可她见证过年少时两人的爱情,所以始终无法理解,人怎么能把自己的爱人拱手相让?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另有所爱,她想到了那个长相极为英俊的异国男人。
爱来时不由自主,它离去人也无能为力,这其中两人是谁犯了错,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她接受云绮莳移情别恋,所以她更希望云绮莳能明白,她的感情也和她一样,需要被理解,需要被支持。
一段关系中,没有谁的离开毫无征兆,只是累了。她接受别人的离开,也鼓励自己做到,她结束对陆淮安的暗恋,她认为自己做的很好,这并非一句简单的使手段拿捏能说概括。
她以为自己看得透彻,表现得果断,会得到掌声,云绮莳却说她太天真,“为你好”三个字否定了云妗一路走来的所有挣扎、放弃和新生。
“你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大家都好,姐姐。”
……
云妗到紫荆花中心广场,联系江旭阳。
他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恰好是华尔道夫酒店。今天有人结婚,酒店宽檐下的阶梯边,新布置的鲜花拱门下宾客来来往往,江旭阳盯了很久。
久到云妗被服务生带过来,在他面前坐下,他才收回目光,歉意的笑了笑,他将菜单递过来,看见云妗欲言又止,他笑容温和制止她。
“天下大事吃饭最大,有什么事稍后再说,这家鹅肝配西班牙火腿会加上西柚汁,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
这顿饭吃得沉默,虽然江旭阳一如既往体贴和周到,但云妗能察觉到他频频的走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是一张空桌子。
云妗来得有些晚,错过了饭点高峰,所以她并不知道,那里曾坐了一家三口,被父母簇拥着的小女孩,在《生日快乐》的小提琴乐声中,怀着对愿望的期许幸福的吹灭了蜡烛。
这样的幸福他们差点唾手可得。
“等会儿能不能陪我做一件事?”
“嗯?”
在云妗迷茫的注视下,江旭阳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云妗身边,伸出手,牵着她的手,他拉着她开始奔跑。
她们那么急切的奔跑下楼,像是把整个世界抛到身后,冲出拥挤的人群,穿过车马如龙的东安大街,停在酒店门前的鲜花拱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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